把焦舒蕾送回了公司，顧松仔細想了想，在武湖好像也沒別的事了。
漫遊者辦公室的事，就讓郝秋雲自己操心決定去。愛游網那邊剛剛上線，上午也陪著他們溝通了運營計畫，風小龍和魏天瑜都忙得很，現在就等著看成績了。
他給郝秋雲打了個電話說了說，就準備回家算了，現在出發，還能趕上吃晚飯。
本來以為是開開心心的讀檔後第一趟自駕之旅，但顧松很快發現自己沙雕了。
後來開得熟練至極的高速還沒通車，這個時候走的都是國道省D縣道。他對這個時代沿路各個關鍵路口又沒有印象，何況時代相隔這麼遠，很多路後來都有重修換道。
最主要的是，現在還沒有高德導航啊！
他只對武湖城裡的主幹道比較熟，想了半天，決定在汽車站旁邊等一輛去永寧的班車之後，跟著開。
顧松把車子停在汽車站出口附近，就百無聊賴地等去永寧的班車出來。
正常的話，至少半個小時就有一班吧。
他開著車窗，看著車站裡進進出出的人群，從中尋找些樂趣打發時間。這個時候應該放點音樂的，可惜走得匆忙，也沒買幾張CD什麼的。現在要等車子出來，人又走不開。
正胡思亂想著，一個風塵僕僕的男人腦袋湊過來，語氣很有點焦急地問：「師傅，去永寧多少錢？」
顧松一時沒反應過來，想了想自己停的位置才意識到……可能被當做開黑車的了吧。
「額……我不是開出租的……」顧松解釋道。
那個男人失望地「哦」了一聲，就背著帆布大包想去問停在旁邊別的車子。
顧松看他的樣子，臉色黝黑手上老繭也厚，也不像是能夠花錢買享受的，就問了一句：「怎麼不去坐班車？半個鐘頭一趟，還便宜很多。」
男人長滿鬍渣的頭搖了搖說：「有一班馬上出發沒趕上，我趕時間。」
「馬上出發？」顧松伸出頭往出站口那邊看，果然看到一輛去永寧的班車正在做出站檢查，忙把車子啟動，一邊說：「快上車，我帶你去永寧！」
男人有點遲疑，問道：「那你還沒說多少錢。」
看班車已經檢查完徐徐地開出站，顧松急道：「哎呀快上車，我帶你一趟就是，不要錢！」
男人還在遲疑，顧松不耐煩地說：「上不上？不上我走了。」他這才迅速打開後車門，把大背包放在后座上坐了上去。
等上了車，這男人才感覺有些不對勁。這輛車子太新了，又好像……很高檔，他的帆布包擱在皮座椅上，一路上還因為放在地上幾回過弄得有不少灰，這會後排座椅已經有了臟跡。
顧松沒顧上觀察他，連忙開動車子跟上了前面的班車。
穩穩地開在路上了，後排那男人才有點畏畏縮縮地問道：「真不要錢啊？」
「說不要你錢就不要你錢。我不是跑出租的，說出來不怕你笑，我認不得去永寧的路，這才準備跟一輛班車後面開過去。」畢竟有緣同了路，顧松也先自曝其短，找點話題跟他聊，「還不知道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哦哦……我叫聶自強。」聶自強聽他說話很客氣，也慢慢放下了點不安和警惕，輕聲說：「你要是不認路，我可以給你指路，可不可以開快一點？」
「你真認識路？」
聶自強肯定地說：「當然，我就是永寧人，這個班車我坐了十幾年，熟得很。」
顧松也覺得跟在班車後面不得勁，有了嚮導正好。他把車子停在路邊說：「你坐到前面來指路。」
聶自強忙打開車門上了副駕駛，還留了個心眼等打開了前面車門才關上後排車門。
顧松笑著搖了搖頭，真是謹慎了，我開著賓士至於貪圖你一個包裹嗎。
聶自強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主動開口解釋道：「家裡出了點急事，老娘住院了，急著用錢，所以才想快點過去。」
「這樣啊，那你提前指路哈。」顧鬆鬆開手剎，一踩油門就往前衝去。
沒有了得跟在班車後的束縛，賓士的性能逐漸發揮出來。他本來就有很多年駕齡，開在路上熟練無比，倒是滿足了聶自強想快點回家的心愿。
聶自強逢路口就指路，手抓著門上的扶手說：「你這車子開得好快……」
顧松有點無語道：「你還嫌快了，不是你趕時間嗎？」
聶自強解釋說：「不是不是，我是說你這車子好，這麼快還挺穩的……」
顧松瞅了瞅他抓住車門不敢松的手，覺得穩你倒是放鬆啊。
聶自強不好意思地鬆開了手，問道：「這車是什麼牌子的，很貴吧？」小車也坐過兩回，這輛車的檔次比以前坐過的高多了。
「怪不得你以為我開出租的，你不認識啊……」顧松搖搖頭說，「賓士是挺貴的。」
聶自強不認識賓士，但他聽說過啊。「原來……這就是賓士……」他扭頭看了看后座上自己的帆布包，有點不自在。
顧松笑著岔開話題問：「別管什麼車子，反正都是用來開的。聶大哥，你是在哪賺錢？」
「在隴西那邊哦，基本都是在大山裡修路。」
「哎呦！那好遠。辛苦吧？」
聶自強苦笑著說：「辛苦沒什麼，也就一把力氣可以賣賣，好在這活給錢多。」
顧松嘆著氣搖搖頭問：「你老娘病得重不重，醫院怎麼說的？」
提起他母親的病，聶自強愁容上了臉，說道：「中了風。醫院說後面主要得照顧好，我媳婦當年去得早，還一直是我老娘幫著帶娃，沒想到……哎」
顧松知道他為什麼愁，不僅是愁老娘的身體，也愁一次要花很多錢，還愁後面得照顧老娘也不能像以前一樣賺錢了。
他也不知道多說什麼，一時沉默起來。
車子在鄉間的國道上疾馳，聶自強時不時地指著說往哪邊走。
本來要將近兩個小時的班車路程，一個小時出頭就看到永寧城區了。顧松問道：「你老娘在哪個醫院住院？我送你過去。」
聶自強連聲說不用不用，準備自己坐個摩托車過去，顧松說道：「都帶你到永寧了，不差這一會。」
聶自強這才說了在市中心醫院。
「剛好順路。」顧松猛地加了一個速，直奔醫院而去。
聶自強有點奇怪，到了永寧城，他倒是不用指路了，顧松一路開得熟練無比。他忍不住問道：「你不是不認路嗎？」
顧松有點尷尬，說道：「我也是永寧人，我只是不認識武湖到永寧的路。」
聶自強哦了一聲，也沒多說。
永寧城小得很，車子很快停到了醫院門口。聶自強把帆布包拿出來背上，沒口地抱歉說把車子弄髒了。「大兄弟，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真是太感謝你了。」
「我叫顧松，聶大哥別放在心上，舉手之勞。」
看聶自強感激地說了謝謝轉身走上台階，大大的帆布包壓得他的腰有些彎。
顧松心裡嘆了口氣，喊道：「聶大哥！」
聶自強轉過身來看著顧松，又準備返回來。顧松忙止住他，只是喊道：「你要是有困難，可以到電信大樓旁邊的漫遊者找我。」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這句話。本來萍水相逢，各有各的緣法。只不過看著那個背影，他不經意地想到了老爸的樣子。
聶自強眼睛有點發紅，他躬了躬身表示感謝，就轉身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