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盛雲帆 第一千四百三十八章 做了鬼也別回來

唐春來戰戰兢兢的回頭,然後就看到房樑上真的掛著一具屍體,搖搖晃晃,咧著嘴,沒有如傳說之中那樣吐著長長的血紅血紅的舌頭,而是咧著嘴對著他傻笑。

唐春來在那一刻被嚇得魂飛魄散,尤其是那個人掛在那朝著他笑的樣子讓人頭皮發麻。

「騙你的。」

孫家媳婦笑了笑說道:「你看,他是方拾遺嗎?」

唐春來這才敢仔細看了看,掛在那的那個男人果然不是方拾遺,那男人也不是掛著脖子吊在那,而是一隻手抓著房梁掛在那。

那人從房樑上鬆開手飄落下來,落在了唐春來身邊。

「其實很簡單,你應該聽過老人們講的。」

孫家媳婦笑道:「鬼的腳是不能落地的,老人們都說過,鬼是土穢之物,雙腳落地就會被陰曹地府吸回去,所以鬼都是在半空中飄來飄去。」

唐春來道:「嚇死我了,你們這是想幹嘛?」

孫家媳婦道:「雖然他不是方拾遺,可你為什麼不怕他?」

唐春來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後說道:「他又不是鬼,我肯定就不那麼怕了。」

孫家媳婦往前湊了湊,面目逐漸變得猙獰起來:「我只是說他不是方拾遺,誰說他不是鬼了?你看他的腳落地了嗎?」

唐春來慢慢的低下頭,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然後他看到那雙腳實實在在的在地上站著呢。

唐春來這心情一上一下的快要崩潰了,帶著哭腔的問:「你到底是誰啊。」

「他是我男人啊。」

孫家媳婦笑著說道:「你沒有認出來?」

唐春來撲通一聲跪下來:「別折磨我了,我和你女人只有一次,我不行的,我其實都沒進去就不行了,你女人就是個妖精,她是個妖精啊……」

「我知道。」

那男人笑了笑道:「我女人是個妖精這事我還能不知道。」

他勾了勾手指,孫家媳婦隨即靠過去摟著那個男人的腰,那男人看著唐春來笑道:「我就是那麼死的,我理解你。」

撲通一聲,唐春來昏了過去。

「趕緊收拾一下吧。」

那個男人瞪了孫家媳婦一眼:「這麼老這麼丑的男人你也下的去嘴?」

孫家媳婦嘆了口氣道:「把我一個人扔在這,你們全都詐死撤走了,我一個人守著,也沒個人幫我,我連吃飯都快解決不了了,我再不勾搭勾搭這個裡正,我怎麼活?」

「難為你了。」

那男人搖頭道:「大人去了南山縣,我們就都得撤走負責保護他,這幾年只顧著那邊忽略你了,我們假死之後也是出了些意外。」

他把土炕里那已經乾癟的屍體拽出來:「我把屍體帶走埋起來,你一會兒找只死貓死狗的扔在這,把他嚇成這樣估計著一時半會也正常不起來,收拾好了之後咱們就走,他自己醒過來會以為真的撞到鬼了,你就打死不承認到這院子里來過,以後他也不敢再騷擾你,過一陣子我會幫你想辦法離開這,去南山縣找大人匯合,這地方不用再盯著了。」

孫家媳婦道:「大人到底想幹什麼啊?」

「你知道的,大人一直不想做黑武人的走狗。」

男人把屍體用布包裹起來,看了看唐春來,一時半會的也醒不過來,索性坐下來後說道:「當年大人決定和黑武那邊斷開聯繫,不僅僅是因為黑武戰敗,還因為大人已經預判出來渤海必滅。」

他吐出一口氣,像是有些傷感。

「可是我們這些人根本就沒有回去過渤海,我們算是渤海人嗎?我們骨子裡流著的血都是寧人的多,渤海人的血早就很淡很淡了。」

「大人說,渤海人給黑武人當走狗的日子就要過去了,他當初極力要求來寧國也是為了擺脫黑武人的控制,可是到了這之後,眼線太多,他身邊帶過來的人都不敢相信,所以才會從我們這些人之中選親信。」

他指了指自己:「我祖輩一百七八十年前就到了這,像個普通百姓一樣活著,沒有執行過一次任務,雖然世代相傳最少有一個知情者,然而我們真的甘心嗎?」

他看了女人一眼:「你家裡來寧國也已經有近二百年,你甘心嗎?好端端的日子過著,黑武人隨便派個人過來下達個命令,我們就得拋棄所有的東西然後去送死。」

「大人就是不想讓這樣的事再發生,所以當年利用黑武戰敗,他下令所有人和黑武那邊斷開聯繫,我們還好,我們本來就有身份,可是大人需要一個身份。」

他看了看那具包裹起來的屍體。

「我家世代在這個村子裡潛藏待命,對方家的事知道的很清楚,是我當年向大人彙報了這個消息,當時我的本意是,殺了真的方拾遺,大人以方拾遺的身份回南山縣,根本就沒有人會懷疑什麼。」

「可是大人不許,大人說,既然想甩開那枷鎖,以後就不能再像原來那樣活著了,他說方家母子很可憐,讓我多照看一些。」

他搖了搖頭後嘆道:「誰想到這個傻小子命這麼苦,他出去打短工,回來的時候母親死在病床上,他一時想不開在這屋子裡上吊了。」

女人點了點頭:「然後大人就借了他的身份去南山縣,而這裡還需要有人盯著,於是我來了,而你們則假死去了南山縣暗中保護大人。」

男人嗯了一聲:「大概就是這麼個經過,可是大人到了南山縣之後……」

九年前。

方拾遺背著一個行囊進了南山縣的縣城,站在城門口的時候站在那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看著進進出出的那些陌生人,應該都是方拾遺的故舊鄉親。

「我借了你的身份,我不會白借。」

他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走到城門口,城門口負責檢查的廂兵隊正看了他一眼:「不是本縣人?路引憑證拿出來我看看。」

「我是本縣人。」

方拾遺認真的說道:「我父親原來是縣衙的捕快,他叫方皖,後來我和母親搬去了山北縣住,母親也去世了,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所以我想回來看看。」

他把身份憑證遞過去,那個廂兵隊正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方皖的案子過去還不到十年,他一開始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覺得耳熟,很快就想起來,所以心裡嘆了口氣。

「走都走了,還回來幹嘛?」

隊正看了看身份憑證,還給方拾遺:「若是要回家去看看,看兩眼就走吧。」

「為什麼?」

方拾遺問。

那隊正往四周看了看,其他幾個廂兵也都看著這邊,所以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搖頭。

方拾遺故意的。

他進了城之後走的很慢,在仔仔細細的看著這個地方,像是在尋找著什麼回憶,可是他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身後有人跟著,跟蹤的手段很低級。

他就是想讓人跟著。

當年害死方拾遺父親的那些人還在呢,有的離開了縣衙自己做生意,而那個捕頭已經升任了縣丞,在南山縣裡,新來的縣令大人並不知道這些人的真面目,還很依仗他們。

縣城裡的廂兵都歸縣丞管制調遣,他故意在城門口說的那麼清楚,就是想讓人告訴那個縣丞他回來了。

在城裡溜達了一個半個多時辰,然後按照情報走向方拾遺的故居。

在南山縣,孫家的小夥子叫孫去台,他交代孫去台平日里多照顧一下方拾遺母子,走動的勤快了之後,方拾遺也確實把他當成了朋友,很多往事都講給他聽,自家在什麼地方,門口有什麼樹,距離什麼鋪子沒多遠,講了很多他小時候的往事。

這些情報現在都在這個假的方拾遺腦袋裡裝著,他確實是個奇才,從來沒有到過南山縣城,可是憑著那些情報他居然在沒有問路的情況下找到了故居。

他在故居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還試圖推開門,可是門上還有殘存的封條,上著已經銹住了的鐵鎖,他只能轉身離開。

自始至終,一直都有人暗中跟著他。

他在縣城裡隨便選了一家便宜的客棧住下來,買了兩個燒餅當做晚飯。

當夜,客棧里來了人。

一個看起來四十幾歲的胖乎乎的商人帶著幾名手下也住進了客棧,就住在方拾遺對門,深夜,他的房門被人撬開,然後幾個壯漢一擁而入把方拾遺按在床上。

那個胖乎乎的商人走到他面前仔仔細細的看了看,一開始臉上是有些疑惑後來是輕蔑。

商人在椅子上坐下來,擺手示意手下把門關好。

「你回來幹嘛?」

他問。

方拾遺問:「你是誰?」

「我?」

商人笑了笑道:「我是你父親的同僚,曾經的……現在做生意,畢竟衙門裡那幾個錢確實太少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給你一筆錢你明天一早出城,我不管你去哪兒,走了就不要回來了,如果你不走,那今晚你就會死。」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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