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盛雲帆 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解字

易水縣縣衙。

沈冷坐在那看著手下人在收拾屍體,出事是在夜裡,所以消息並沒有擴散,沈冷派人知會易水縣廂兵校尉帶人過來封鎖了縣衙,安排好了之後他就坐在這像是發獃一樣。

似乎,不經意間觸碰到了李長澤的底牌,可是這根線很快就被掐斷了,掐的足夠狠。

這些人的行事風格絕非同存會可比,不是烏合之眾,他們有著和軍隊一樣的紀律性,甚至比軍隊更狠更凶,因為他們為了保住秘密,對自己人下手絲毫也不留情。

棺材鋪的老闆毒殺了其中一個黑衣人首領然後自殺,其行事之果決尋常人怎麼能比?棺材鋪的那些學徒都是死士,他們得恩惠於棺材鋪老闆,卻從不知情。

從這些人身上根本就查不出什麼,然而那種隱隱約約已經觸碰到了這張底牌的感覺,又讓沈冷不想就此放手。

白牙走到沈冷身邊坐下來:「有些失望?」

「沒有。」

沈冷笑了笑:「是有了希望。」

白牙道:「那些小嘍啰什麼都不知道,問不出來,而且我現在懷疑一件事……」

他看了沈冷一眼:「這次的對手是獨立的。」

「是。」

沈冷點了點頭:「獨立於任何人之外,甚至獨立於同存會之外,必要的時候,也許會獨立於李長澤之外。」

白牙嗯了一聲:「李長澤肯定知道。」

「但我們不能動李長澤。」

沈冷長嘆一聲:「陛下不想動。」

白牙點頭:「是啊,陛下不想動的,我們動不得,想動也沒辦法,一開始我不理解陛下的想法,現在大概理解了,為什麼陛下明明有直接的辦法不去試,而是選擇了複雜的辦法。」

他看著沈冷說道:「如果陛下願意,把李長澤交給廷尉府,韓喚枝韓大人的手段之下,李長澤有什麼是招不出來的,可是陛下就是沒有下旨。」

「後來我才想明白,陛下的意思是,把李長澤身邊可用的能用的一切一切都挖掉,但不能傷到李長澤,再怎麼說他也是陛下的兒子,陛下不想讓他死,如果這件事是李長澤招供出來的,陛下不能不顧國法不顧家規,李長澤必死無疑,陛下不能明說只能靠我們自己去領悟,大概就是……李長澤必須保,其他人都得挖。」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其實想想,這也不是陛下顧慮太多,換做是誰也一樣,骨肉至親,陛下是陛下,也是一位父親。」

這種話白牙可不敢隨便和人說,如果不是沈冷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會輕易說出來,妄議陛下,是大罪。

沈冷起身:「先回長安吧,這邊的事交給澹臺草野繼續查。」

白牙嗯了一聲:「你還是儘快回東疆吧,你牽扯進來,不管最後的結局是什麼,你都輸了。」

這話有些深意,沈冷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謝謝,兄弟。」

沈冷在白牙肩膀上拍了拍:「謝謝提醒。」

雖然陛下沒有認下沈冷這個兒子,可是現在不同往日,如白牙他們大概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沈冷是陛下的兒子,查的是陛下另外一個兒子,這件事就算沈冷查出來了,也是輸。

陛下應該不希望看到這一幕,手足相殘,歷來殘忍,傷的不僅僅是手足本身,還有父母。

沈冷深呼吸,笑了笑:「真難。」

「是啊。」

白牙道:「確實難。」

陳冉從遠處回來,看到白牙後笑著說道:「噫!小白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白牙撇嘴:「滾你的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說的一日不見是什麼意思。」

陳冉:「你看你,滿腦子都是齷齪的東西。」

白牙問:「你知道耳東念什麼嗎?」

「廢話,我姓陳,我不知道耳東是陳?」

「不對,耳東是齷。」

說完之後白牙看向沈冷:「冉字怎麼解?」

沈冷:「沒蓋子。」

白牙:「沒蓋子就是齪。」

陳冉笑呵呵的說道:「一點學問都沒有的樣子,人丑就要多讀書,張嘴齷齪閉嘴齷齪,那你研究過齷齪這個詞嗎?」

「我沒事研究齷齪幹嘛,也就是你沒事整天研究齷齪。」

陳冉認真的說道:「你聽山人我給你解字,齷齪,其實意思很簡單,齷,左邊是齒右邊是屋,意思是在屋子裡啃,齪,左邊是齒右邊是足,連起來的意思是在屋子裡啃腳,古人玩的就是開放,在屋子裡啃腳。」

他問白牙:「你啃過嗎?」

白牙:「滾……」

他瞪了陳冉一眼:「你特么不是齷齪,你是個流氓。」

陳冉嘆道:「正正經經的給你解字你不信還罵我,古人說三人行必有我師,你這個人一點都不好學,古人還說不恥下問,下問都可以不用覺得羞恥,你問我,那是上問啊,算求學。」

白牙道:「從你嘴裡說出來三人行我都覺得不是好詞。」

陳冉想了想:「噫!你還別說,三人行有點意思。」

沈冷:「……」

白牙道:「還特么我跟你求學,別人問我,你和陳沒蓋子求學學到什麼了?我怎麼回答?說學到了在屋子裡啃腳的應用方法?」

陳冉道:「你這個人就是這樣,明明骨子裡騷的很,偏偏還假裝很正經……我來跟你仔細說說,古人確實比咱們玩的開,你知道,齷齪這個詞是誰最先發明的嗎?」

白牙雖然覺得他一定會胡扯,但還是想聽,所以問了一句:「誰發明的?」

陳冉道:「你看你,一副正經卻明明很想要的樣子。」

白牙:「你說不說?」

「一個畫家。」

「為什麼?」

「在屋子裡啃腳,還有一個比較文明的說法。」

「是什麼?」

「畫舍舔足。」

「畫舍添足怎麼了?那不是說……」

白牙還沒說完,陳冉就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嘴:「看我發音,畫舍舔足。」

一邊說還一邊伸了伸舌頭。

白牙:「你滾……」

長安城。

皇帝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韓喚枝,沉默片刻後說道:「你相信余滿樓會把余休帶回來?」

「臣不信,也不是不信,臣覺得余滿樓帶回來的,只能是一具屍體。」

「嗯?」

皇帝眉角揚了揚,似乎是對韓喚枝的回答有些滿意,他走到桌子後邊坐下來:「說說看。」

韓喚枝道:「余休這個人思謀深遠,一旦余滿樓出現在他面前,他一定會想辦法求死,唯有他死了陛下才會不追究余滿樓,才會給余家留口氣,他手裡的牌不是自己的牌,而是陛下的仁慈。」

皇帝道:「你這個馬屁還有些轉折,頗有新意。」

坐在一邊的賴成點了點頭:「臣記下來,陛下喜歡有轉折的馬屁。」

皇帝:「……」

賴成道:「如果臣沒有推測錯的話,余休的辦法就是自殺,然後把余家的家產獻出來,以為大寧東疆征戰為名,這樣一來,陛下就更不願意處置余家其他人。」

皇帝嗯了一聲:「朕確實沒想過真的怎麼處置余家……朕動了盛家,是因為盛家過線了,他們居然想動葉流雲的家眷,這條線過了,不管是誰朕都會辦,那不僅僅是葉流雲的底線,也是朕的底線。」

「余家沒有過這條線,朕就不會趕盡殺絕。」

賴成俯身道:「余滿樓這個人,如何處置?」

皇帝看了看韓喚枝,韓喚枝連忙說道:「安國公說把人帶走,到東疆去參戰。」

皇帝點頭:「也好,朕也得讓那些勛貴舊族的人明白,想要重現家族往日的榮耀,不是沒有辦法,而是他們嫌麻煩,也不想去拼不想去戰場上冒險,如果他們那些人站出來對朕說,他們願意把家中年輕人都送到東疆去為國而戰,朕會阻攔?朕該給的會不給?」

賴成道:「他們的想法在於,他們覺得是把失去的拿回來,所以理所當然,讓他們重新去打,去拼,他們覺得不對路。」

皇帝嘆道:「希望余家的事能給他們一些提示一些警醒,余滿樓到了東疆之後,只要有戰功朕還是要獎賞,戰功顯赫,朕就重賞,讓他們知道什麼才是正確的路,數百年來,大寧不曾虧待過他們,是他們自己忘形了。」

賴成道:「所以,臣覺得應該把余滿樓當個典型。」

皇帝問:「你的意思是?」

賴成道:「安國公早就應該啟程去東疆了,余滿樓隨行,儘快準備與桑國一戰,不該耽擱在長安。」

韓喚枝眼睛微微一眯,沒說話。

他是廷尉府都廷尉,有些話他應該說,比如沈冷現在還在被調查之中不能輕易離開長安,說這話是他都廷尉的職責,可是他不說,是因為他知道這件事的特殊。

陛下應該不想看到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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