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盛雲帆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路

信王皺眉沉思了好一會兒,並沒有立刻回答李長澤的話,李長澤覺得自己的想法不錯,像是等待認可的小孩子一樣等待著信王點頭,可這個頭,信王不想點,最起碼不想很隨意的點,他得讓李長澤知道,決定權還是在他手裡而不是李長澤。

再有就是水師與桑國一戰迫在眉睫,這個時候沈冷如果死了,對於大寧來說就不是一戰之敗的事,而是整個水師都會一蹶不振。

可是在信王看來,沈冷又必須死,所以他心裡也有幾分矛盾。

朝廷花費重金打造的水師其實只有兩個任務,一是禦敵於國門之外,二是遠洋開疆拓土,禦敵於國門之外則排在首位。

這些年來朝廷給水師的撥款都加起來能有千萬之巨,不管是直接撥款的銀子還是其他物資,這麼巨大的投入如果還不能保證國門安全,那百姓們怎麼想?

所以信王本來並沒有在戰前除掉沈冷的打算,是打算在戰後再去做,李長澤卻還在堅持,似乎如果信王不點這個頭那他就不會離開也不會讓信王離開。

「姚家的人……」

信王沉默片刻:「陛下都沒打算動,抓了姚朝宗之後也沒有動整個姚家,這是陛下的示好,你以為姚家會在這個時候為了所謂的報仇而拼上一切?」

李長澤道:「可以只是讓他們把猥鱗甲獻出來,其他事交給姚美倫去做。」

「姚美倫不是沈冷的對手。」

「不,是男人就不是姚美倫的對手。」

「那是你軟。」

信王看向李長澤:「可是……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由著你吧,你自己去和姚美倫說,如果姚美倫有能力拉上整個姚家去殺沈冷,那是她的本事,這件事我不會過問,也不會讓其他各家的人來幫忙。」

李長澤笑起來,俯身一拜:「多謝四叔。」

信王擺了擺手:「你回去吧,不用陪著我了。」

李長澤卻沒有走,而是好奇的問了一句:「四叔打算怎麼弄錢?」

李長澤道:「工部水部司衙門裡的錢沒了,那是百萬之巨,再讓各大家族的人往外掏銀子就會很難,他們的錢也不都是大風刮來的。」

「我想了個辦法,但這筆錢要用在妙處。」

信王說道:「過陣子,我會委託商行在長安舉行一場拍賣會,各家不用出銀子,拿出來一些各家的收藏,一些已經許久不現於世的東西擺出來賣。」

李長澤道:「拍賣所得?那些銀子會被朝廷盯的死死的。」

「就是要讓朝廷盯著。」

信王道:「用東西換錢,錢用來注入天機票號。」

李長澤愣在那:「四叔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拍賣自己家裡東西換來的錢,注入天機票號?」

信王嗯了一聲:「陛下前兩年查了天機票號,但是故意下手很慢,給了天機票號的人撤出長安的時間,所以查天機票號只是做做樣子。」

「天機票號既然是票號,就不能拒絕客人把銀子存進去,這些銀子進了票號就會引起朝廷的注意,調查天機票號就勢在必行,陛下讓廷尉府的人查票號當然是為了查同存會,因為陛下不會懷疑沈冷。」

「可是查著查著。」

信王看向李長澤:「廷尉府卻發現天機票號在南疆擁有大量的土地,莊園,尤其是在求立那邊,侵佔的土地足有十萬畝以上甚至更多。」

「更可怕的是這些莊園里的農夫都有武裝,除此之外天機票號擁有十幾支海運隊伍,每支隊伍里的都有不少護衛,也就是說,天機票號每年向朝廷繳納的稅費不過是票號應該繳納的幾分之一,甚至是幾十分之一……更更主要的是,天機票號的錢有一大部分是用來購買兵器甲械的。」

信王道:「這才是除掉沈冷的辦法,而不是你說的那種粗淺的打打殺殺,在票號出事之前,我們就把銀子從票號取出來……」

信王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不過既然你執意要去殺沈冷,那就去吧,除掉沈冷之後,天機票號也就失去了支撐,沒有沈冷,天機票號更撐不住,若是沈冷死之前天機票號先垮了,那麼沈冷也就失去了根基,不管是哪一種結果對我們來說都是好消息。」

李長澤笑道:「還是四叔想的周到。」

「私自購買大量兵器甲械是死罪,在劫難逃的死罪。」

信王道:「雙管齊下才會顯得穩妥些,小機謀的事你交給姚美倫去辦我不反對,但是不要插手我的大事,還有就是……勞煩你回去告訴姚美倫,如果下次再在你身邊胡說八道什麼,我可以讓她的屍體灑遍京畿道,碎的不能更碎。」

李長澤一怔,眼神里閃過一絲怯意:「她也沒有說什麼。」

信王道:「如果我猜得沒錯,你剛剛讓我在這等了很久,是姚美倫故意為之,她還會對你說,我等等是常理之內的事,因為我是臣子你是君。」

李長澤尷尬的笑了笑:「怎麼會,她又不是不識大體。」

「好自為之。」

信王擺了擺手:「回吧。」

李長澤走了之後,信王身邊最親近最親近的一名老奴過來俯身說道:「大皇子這是要瘋了吧?」

信王聳了聳肩膀:「他不是瘋了,他只是蠢,用蠢辦法來裝蠢,所以顯得更蠢,咱們的陛下看人是真的准,他當初給了李長澤太子之位也許是真的想傳位給他,可是經過多年的觀察之後發現,若是把皇位給了李長澤大寧就會被毀掉。」

他看向那名老奴:「普叔,小時候你就經常說我和陛下差了些什麼,那時候我還不服氣,現在想想,確實是差了些……」

老奴普叔俯身道:「老奴說過這話?」

信王笑道:「你當然說過。」

普叔笑著搖頭:「老奴自己都忘了。」

信王道:「父皇當年選擇了大哥,中規中矩的選擇,中規中矩的繼承人,如果大哥還在位的話,大寧不會如現在這樣強盛……所以有些時候我都不得不去想,大寧是有天佑的。」

「哪裡是什麼天佑。」

普叔道:「一切看起來的巧合,氣運,其實都是無數人為之努力的結果,大殿下當初繼承了皇位,如果不出事的話大寧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可是他出事了。」

「然後就有了無數人為之努力,這些人是澹臺袁術,是路從吾,是裴亭山,他們硬生生把已經要偏離的路給扳正回來,所以這不是氣運巧合,也不是天佑。」

信王沉思了一會兒,點頭:「也許你說的有道理,所有的氣運,皆在人為。」

普叔問:「王爺,現在去哪兒?」

「現在?」

信王道:「把路再扳回來。」

他起身:「派人去盯著姚美倫,如果她真的做出什麼過分的事,就讓她消失好了。」

普叔嗯了一聲:「若姚美倫死了,大皇子可能會瘋起來,現在已經是鬼迷心竅。」

信王嘴角一揚:「不然,為什麼我讓她來?控制一個蠢貨,最好的辦法是錢和刀,但讓一個蠢貨更蠢,那就給他一個女人,每個人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這個價值在某個時間段會變得最大,姚美倫的價值現在是最大的時候,所以儘力不殺她,但若她再鼓動慫恿李長澤對付我的話,那麼她就該退出這個舞台了。」

普叔道:「所以,一定要殺沈冷?」

「路從吾他們扳了一迴路,我也扳一回,他們能扳過去,我也能扳回來。」

信王看向普叔:「所以沈冷必須死,可最好還是戰後再死,若戰前死了……死了就死了吧。」

普叔點了點頭:「天機票號的事,一旦擺在明面上陛下也不可左右,所以我很好奇為什麼陛下要容忍?」

信王沉默良久,搖頭:「我也不懂,但我可以理解。」

有時候懂你,和理解你,不是一個意思。

普叔好奇的問道:「其實老奴想著,王爺是不是也要趁著這個機會看清楚大皇子手裡到底還有沒有牌?」

「他有。」

信王道:「他今天的表現是故意給我看的,一個女人還暫時不能完全左右了他,他是將計就計,這底牌應該就是他母親留給他最後的東西了,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用。」

「可王爺還是賭了。」

「賭了。」

信王笑起來:「賭贏了,以後他會被我牢牢控制,賭輸了,大不了丟掉一個姚美倫。」

普叔嗯了一聲:「確實是可以賭。」

信王起身:「不釣魚了,該釣的釣上來了……普叔,王妃有書信來嗎?」

「王妃的書信前日才到。」

普叔嘆了口氣:「王爺若是實在想念王妃,要不然就回南疆去吧。」

「暫時不回。」

信王吐出一口氣:「還不能回。」

農家小院。

李長澤溜溜達達的回來,再見到姚美倫的時候眼神一亮,早晨的時候姚美倫穿的是一件薄紗,那妙曼勾魂的身材若隱若現讓他欲罷不能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