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定君山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每個人都面臨選擇

東疆,在孟長安生日這天,刀兵大營里升起了孟字旗,看著那面緩緩降下來的裴字大旗,所有人都沉默著,他們有些感慨有些悲傷,但沒有了抵觸。

孟長安將裴字大旗收起來,鄭重認真的疊好,整整齊齊。

「若以後刀兵出征,還要把裴字大旗舉在最前。」

孟長安吩咐了一聲,雙手捧著那面疊好的大旗深深一躬,整個刀兵大營,所有將士們跟著他整齊的一躬,幾年前他們已經送別了老將軍,這一次,他們的送別似乎更有意義。

孟長安捧著那面大旗,腦子裡不止想到了裴亭山。

就在將軍們帶著孟字大旗送給他做生日禮物的那一刻,他腦子裡忽然恍惚了一下,不自覺的想到了當年陛下和裴亭山的關係,先帝駕崩大寧無主,陛下剛剛趕往長安,遠在東疆的裴亭山也趕往長安,那時候先帝李承遠駕崩的消息剛到東疆沒多久,裴亭山整日憂心忡忡,不久之後老院長派人千里加急的把留王即將入京的消息送到東疆,當時裴亭山幾乎沒有猶豫就帶兵離開東疆。

裴亭山是一員武將,是東疆大將軍,所以人們總是會忘了他其實是雁塔書院出身,是老院長的弟子。

人們也總是會忽略,這位大將軍當年和陛下一起在書院。

時間會讓人忽略很多東西,被忽略的這些都和自己沒有直接關係,可是有關係的人永遠也不會忘了那份兄弟感情,那一年在書院,十六歲的陛下得知北疆黑武寇邊決定離開書院,裴亭山二話沒說,簡單收拾了一下行囊和陛下一起去的北疆。

從那時候開始,很多事都已經註定。

就正如沈冷和孟長安,在孟長安家中變故,他背著行禮回長安,沈冷追上去的時候很多事就都已經註定。

孟長安不是一個完人,他也不似沈冷那樣想對誰都好,他甚至覺得沈冷那樣的性格不好,太累,就拿對女人的態度來說,孟長安就不會如沈冷那樣一心一意,他甚至算得上無情,在他心中,軍務事也在家事之上,他絕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一個合格的父親,但他肯定是一個合格的將軍,更是一個合格的兄弟。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他不能割捨的,只是沈冷。

刀兵在手。

孟長安心中只有一個想法,自此之後,手有長刀,誰對不起冷子,誰把冷子逼上絕路,他就把誰逼上絕路。

西疆。

沈冷很客氣的對右賢王莫迪奧說了一句:「親王稍等,你也量一下吧。」

他晃了晃手裡的尺子,莫迪奧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不……不用了。」

莫迪奧喉結上下動了動,臉色難看至極:「不是別的意思,我……買不起了。」

沈冷:「免費呢?咱們剛剛做了十萬兩銀子的大單,這一單算我送你的吧。」

莫迪奧轉身就走,多一句話都不說。

沈冷嘆道:「這個人有些無趣。」

陳冉也嘆了一聲:「沒罵娘就不錯了,你還想怎麼樣。」

回到房間後陳冉削了幾根胡蘿蔔,沈冷一邊啃著胡蘿蔔一邊思考,他把地圖鋪開:「雅什手中號稱十萬大軍,不過最多八萬人,我手裡可用之兵大概三萬五千,冉子,這一仗如果打完了之後咱們就得回東疆了。」

「也是,陛下那邊都不好幫你解釋,東疆水師已經放下這麼久了。」

「不是。」

沈冷活動了一下肩膀:「想茶爺。」

陳冉:「……」

沈冷哈哈笑了笑:「對不起我忘了你已經有老婆了,這種打擊頓時就變得沒有沒什麼樂趣。」

陳冉嘆道:「我也是將軍了,我也可以帶家眷,可是高小樣還不能離開長安,我也知道她那攤子事太多太大……有時候想想,這樣確實對不起人家,咱們這些當兵的就不該有老婆。」

沈冷心裡也跟著一緊,高小樣沒辦法離開長安是因為天機票號,而天機票號是林落雨和沈先生為他而建的,所以高小樣和陳冉這般兩地分開,他覺得是他的責任。

「你想過沒有,以後留在長安?」

他問。

陳冉撇嘴:「留在長安?每天都和高小樣長相廝守?我才不……冷子,那樣顯得我很沒本事啊。」

沈冷一怔:「男人真虛偽。」

不久之前,林落雨在他面前說了一句女人真虛偽。

「這怎麼算虛偽呢?」

陳冉道:「如果我不在軍中,沒有自己的事,跟著高小樣在票號里幫忙,其實能有我什麼事,票號里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我沒有存在價值,可你不一樣,你身邊沒有我可不行,再說,我一想到人家在背後議論說我沒個正經事吃老婆軟飯我就受不了,當然這也是虛偽的一種。」

沈冷啃著胡蘿蔔,咔嚓咔嚓的,過了好一會兒後說道:「要不然我們給自己制定個退休計畫?」

陳冉看了他一眼:「你做夢呢?」

沈冷腦袋裡出現皇帝,出現老院長,出現沈先生,出現珍妃,出現二皇子,出現茶爺,孩子,還有孟長安,這一個一個的人在他腦袋裡不斷閃現。

「是啊……也就是做夢。」

他起身:「我去活動活動。」

距離西疆大概千里左右,官道上,那輛看起來很奢華的馬車停下來,後邊追上來的信使把一封信遞進馬車裡,韓喚枝伸手接過來打開看了看,然後眉頭一皺。

信是留守長安的方白鹿派人加急送來的,從韓喚枝離開長安後不久,城裡忽然開始出現了很多流言,說沈冷是珍妃偷人生下的孩子,陛下並不知情,還說珍妃歷來不守婦道,在王府的時候就和不少人勾勾搭搭,說王府里隨便一個護衛都能跟她上床,還說沈冷之所以能成為大將軍,全都是珍妃在陛下面前說好話的緣故。

這些流言突然之間就冒了出來,很快就席捲了整個長安,而這些話在韓喚枝沒出長安的時候並沒有人去傳,韓喚枝前腳剛走,後腳流言四起。

「陛下怎麼樣?」

韓喚枝問送信的廷尉。

「陛下還沒有任何表示。」

「嗯。」

韓喚枝沉默了片刻,看向送信的廷尉:「回去告訴方白鹿,讓他去求見刑部尚書葉流雲,具體怎麼做聽葉大人安排。」

「是!」

廷尉應了一聲,轉身又趕回長安。

坐在韓喚枝對面的二皇子一直都沒有說話,他故意側著頭沒有看韓喚枝,甚至也沒有問怎麼回事,韓喚枝想了想,把那封信遞給二皇子:「總是會有很多噁心的人,唯恐天下不亂。」

二皇子把信接過來看了看,臉上立刻出現了怒容:「這些人是不是想死?」

他看向韓喚枝:「韓大人,你可能推測到是誰在背後做這麼噁心的事?」

他問完這句話之後眼神忽然閃爍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

傳言之中的兩個人一個是他的母親,雖然不是生母,但待他如己出,珍妃對他什麼樣二皇子當然感受的到,一個是他親師父,沈冷在他心中的地位沒有幾個人可以相比,在他心中能拍在沈冷前邊的人屈指可數。

「我……」

韓喚枝張了張嘴,搖頭:「還沒有查清楚。」

其實他當然可以猜到這背後讓人在長安里散布流言蜚語的人是誰,太子應該是感覺到了自己有危險,在給自己造勢,二皇子突然離開長安,太子又不傻,他當然能從中嗅到什麼不對勁的味道,所以他應該是想到了他的父親要對他下手。

長安城裡的流言也不僅僅是沈冷和珍妃,還有懿妃,只是方白鹿給韓喚枝送來的信里沒提到,因為方白鹿知道二皇子和韓大人在一起,有流言說二皇子也不是陛下的孩子,是懿妃和別人生的。

如果太子坐以待斃的話,那還是皇后教出來的太子嗎?

他在給自己造勢,先散布流言詆毀珍妃和沈冷,詆毀懿妃和二皇子,滿城風雨,如果這個時候皇帝要廢了他,他大不了孤注一擲,不管繼承皇位的希望還有幾分,太子終究是太子,若是連太子之位都沒了,他還有什麼活下去的意義?

「是大哥吧。」

二皇子忽然說了一句。

韓喚枝的臉色一變。

「殿下……應該不是。」

「不要騙我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二皇子把手裡的信遞給韓喚枝,臉上已經沒有了剛剛那麼濃烈的怒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悲傷,一個才十三歲的孩子眼神里有悲傷,這本身就是一件很悲傷的事。

「大哥待我其實很好,從小都好。」

「臣知道。」

「韓大人,沈冷是不是也是我哥?」

「臣……不知道。」

二皇子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我看前朝史書,皇子們為了爭奪皇位什麼事都做的出來,那時候母親就告訴我,皇位不是爭來的,而是父親給的,如果父親覺得誰有能力自然會選擇誰,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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