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定君山 第八百九十九章 我是個好學之人

陛下回宮,沈冷也抽空回家,當然也不算是抽空,反正就是無論如何也要回家,他想著陛下回宮之後也先要沐浴更衣,然後接受朝臣們的祝賀,這個過程應該不會短,想到這裡沈冷就按捺不住,和代放舟說了一聲自己肚子不舒服就跑出未央宮。

「我是一頭小毛驢已經很久沒人騎……呸,我有一頭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

沈冷嘴裡哼著歌兒小跑著上了馬車,恨不得給馬插上翅膀,車夫似乎是感受到了沈冷的急切,所以馬車速度也不算慢,跑到家門口沈冷也不管那麼多了,料到茶爺會在偏房裡為自己燒好了熱水等著,一巴掌推開房門就沖了進去。

回身把屋門關上然後就開始脫衣服:「我來了我的小情調。」

一轉身。

屋子空的。

衣服都快脫光了,屋子裡茶爺養的一隻貓兒蹲在那看著他,一臉驚恐。

沈冷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四周,覺得好冷。

未央宮,珍妃宮裡。

茶爺在偏房裡坐著,手托著下巴,旁邊是一大木桶已經快要放涼了的水,看著水桶里的花瓣,然後又摸了摸自己有些發燙的臉,呸了一聲,嘀咕了一句這個傻子。

她以為沈冷會猜到她肯定在最近的地方等他啊,想著孩子們還在珍妃娘娘這邊,沈冷必然會直接跑到這裡才對,哪想到那傻小子沒來。

於是為了不浪費水,茶爺自己洗了個香香。

將軍府。

沈冷一臉苦悶的自己從水井裡打了冷水上來,這寒冬臘月的也就是他體質好的出奇,一邊洗一邊哆嗦一邊還唱著歌兒給自己鼓勁兒,洗了三遍才把身上洗乾淨,換了一套嶄新的衣服出門急急忙忙的趕回未央宮,在路上醒悟過來自己有多蠢蛋,想著可能是憋蠢的。

可是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回到未央宮直奔太極殿,剛到大殿外邊就看見代放舟在大殿門外東張西望,沈冷一溜小跑著上來,代放舟看到他之後急的喊了一聲:「我的國公爺,你怎麼這麼慢吶,旨意都宣讀完了。」

沈冷腳步一停:「代公公你剛才喊我什麼?」

「國公爺啊?」

代放舟道:「奴婢剛剛在大殿里宣讀完旨意,陛下和諸位大人都不見你,我只好說你身體不適先去郎中那裡了,一會兒到了大殿上可別說錯了,哦對了,陛下和賴大人以及內閣諸位大人商量了一下,給國公爺定的封號是安……安國公。」

安國公,安國公,安國公……沈冷在心裡自己喊了好幾遍。

沈冷很不要臉的又問了一遍:「你剛才喊我國公?」

「對啊,國公爺,怎麼了?」

「沒事沒事,再喊一聲。」

「國公爺!」

沈冷嘿嘿笑了笑,把腰帶上掛著的玉佩解下來遞給代放舟:「代公公這嗓門真好。」

代放舟接過玉佩後不住的給沈冷道謝:「哎呦我的國公爺唉,這怎麼好意思。」

然後很珍重的收了起來。

「安國公回來了。」

代放舟先跑進大殿喊了一聲,朝臣們的視線全都移動過來,都盯著大殿門口,沈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後大步向前,走了幾步之後撩袍跪倒:「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笑起來:「朕讓人宣旨的時候你不在,這算是什麼過錯?賴成,你看看應該怎麼罰他。」

賴成垂首道:「臣以為,當罰安國公請陛下喝酒,臣來作陪。」

皇帝哈哈大笑,笑了一會兒後皇帝站起來,從高台走下,一邊走一邊說道:「朕剛剛讓代放舟宣旨的時候,有人覺得你還不夠格成為大寧的國公,理由是自大寧立國以來,還沒有人在你這個年紀受封國公,還有人說你功勞不夠,也有人說你升遷太快對你不好。」

皇帝走到沈冷身邊:「冷不冷?」

沈冷垂首:「不冷。」

「把你的衣服脫了。」

沈冷一怔:「啊?」

皇帝看著沈冷,沈冷也不知道要幹嘛,可又不敢違抗皇命,只好把外邊的長衫脫了,可皇帝卻讓他繼續脫,除了褲子之外上半身的衣服全都脫了下來,當沈冷露出那一身疤痕的時候,大殿里所有人都變得沉默。

「這是何時受的傷?」

皇帝指著其中一處疤痕問。

「回陛下,不記得了。」

皇帝一怔,又指著另外一處疤痕問:「這裡呢?」

「回陛下,也不記得了。」

沈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皇帝看著沈冷的眼睛,他的眼睛已經微微發紅。

「他都不記得了。」

皇帝看向朝臣:「若你們其中一人,受他身上任何一處傷,你們會不會記得?你們也許會以這樣的一道疤痕吹噓半生,指著疤痕告訴你們的家人,你們的孩子,說看到沒有?這是為大寧在什麼地方什麼戰場上受的傷,可沈冷沒記住,沒記住是為什麼?」

皇帝停頓了一下:「他不覺得這是多了不起的事,這是不貪功!」

所有人都沉默著看著沈冷,看著那一身縱橫交錯的疤痕。

「你們說,沈冷太年輕所以不能做國公,那朕問你們,年輕是不是也不能做皇帝?」

誰敢回答?

雖然陛下登基的時候不算太年輕了,可是大寧歷史上可有幾位是十幾歲就繼承皇位的,還有一位七歲就繼承皇位的,如果說年輕是理由,那麼是不是年輕不能做皇帝?

「他救了朕的命。」

皇帝掃視群臣:「這一個理由夠不夠?這一件功勞夠不夠?」

所有人俯身一拜。

皇帝哼了一聲,視線回到沈冷身上:「把衣服穿好,你以後要時時刻刻記住,你這一身疤痕不難看,是榮耀!」

沈冷俯身:「臣記住了。」

皇帝走回到龍椅那邊坐下來:「朕知道你們也是愛護他,害怕他年紀輕輕就受封國公會心浮氣躁,朕還知道,你們只是說了你們該說的,心裡其實不覺得沈冷不配……所以這件事就不要再有非議,朕要給的,誰也攔不住。」

站在一側的太子看了沈冷一眼,小心翼翼的藏起來眼神里的恨意。

剛剛沈冷還沒到的時候代放舟已經在大殿上宣讀過旨意,沈冷從一等侯晉國公,勛升柱國,封東海水師大將軍,軍職正二品,領正一品雙俸祿。

除了沈冷之外旨意之中還提到了不少人,這旨意本就是陛下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擬好的,交給賴成他們斟酌了一下,稍有改動,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北疆大將軍武新宇已經是正二品,因攻破野鹿原擊敗黑武南院大營之功,也受封國公,號翰國公,孟長安升為正二品東疆大將軍,勛進柱國,一等侯,這旨意很長,代放舟足足宣讀了有兩刻之久。

其中最讓人注意的其實不是沈冷和武新宇受封國公的事,而是原東疆大將軍裴亭山,改封英國公,按郡王之禮厚葬,畫像進奉英堂。

除此之外,內閣領六部聯合商議,在長安城選址修建陵園,陛下著兵部儘快把這次北征所有陣亡將士的名單統計出來,按照陛下的要求,必須人人有碑。

沈冷站在那聽著,正好看到老院長在朝著他頷首示意,沈冷頓覺不好意思起來。

就在這時候,沈冷聽到陛下提到了珞珈湖。

「你們都知道,朕前幾年得到了楚皇的帝運劍,這把劍是楚皇族後裔楚劍憐送予朕的,你們大概也都聽說過這件事,楚丟了珞珈湖,朕把它拿回來了,所以朕將楚皇帝運劍沉於珞珈湖中,並且下旨在珞珈山修楚劍台,劍就在珞珈湖裡沉著吧,楚皇有收復失地之心但無收復失地之力,劍在那,他也就能看看這重歸中原的珞珈湖是什麼模樣。」

皇帝起身:「另外,朕已經派人去尋訪鑄劍名家,朕要鑄造一把大寧的帝運劍,待此劍鑄成之日,朕將往連山道太山,登山祈福。」

他掃視群臣:「今夜朕要在未央宮設宴,朕等著你們給朕敬酒,朕當得起你們的敬酒,所以來者不拒。」

說完這句話,皇帝掃了站在那低著頭的太子一眼,轉身離開。

大殿群臣沒有散去,很多人都朝著沈冷走過來表達祝賀,沈冷一一回禮,而在人群後邊,太子看著沈冷那張笑臉心裡就不舒服,越看越不舒服……

他此時心裡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悔,不是說要打三年嗎?就算不打三年,兩年總是要有的吧,為什麼一年就回來了?他的所有計畫所有布置全都不得不停下來,非但停下來,還要疲於奔命般去抹去這些事的痕迹。

太子看著沈冷,心裡哼了一聲。

得意什麼?!

沈冷終於有空脫身,走到老院長面前拜了拜:「院長大人。」

老院長嗯了一聲,看著沈冷忍不住笑:「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會成為大寧戰兵的楷模,也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能成為國公,我對你啊,處處看著喜歡,唯一懷疑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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