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定君山 第八百九十六章 我不會談判

連續幾天休整,士兵們的體力也得以恢複,沈冷起床之後練了一趟刀法,又圍著大營空地跑了幾圈,大戰之後的疲勞已經緩和過來不少,抬頭看天空,雲淡風輕,可沈冷心裡並不輕鬆,約定了一個時辰之後在別古城外與黑武國師心奉月見面,陛下自然不會去,沈冷將代表陛下前往。

洗了澡,換了衣服,沈冷走出大帳的時候陳冉贊了一句:「有點做小白臉的本錢。」

沈冷呵呵。

陳冉把鐵盔遞給沈冷:「緊張不?」

沈冷搖頭:「不戴了。」

陳冉一怔:「不戴鐵盔,你連盔甲也沒穿。」

「沒必要。」

沈冷邁步往前走,陳冉把鐵盔放在一邊快步跟上去,不多時,一隊精銳騎兵護送著沈冷出大營往北而來,約定在兩軍正中的曠野上見面,四周皆是一馬平川,有沒有埋伏一眼就能看到。

這個時候心奉月如果還聰明,就不會亂來。

沈冷在約定的時間到,不早到不遲到,親兵營停下來,沈冷坐在馬上看著遠處依稀可見別古城,那裡還有數萬大寧將士被圍困,好在城中存糧足夠兄弟們不至於餓了肚子。

等了沒多一會兒,黑武人那邊大隊人馬到來,浩浩蕩蕩的看著能有數萬人,而沈冷這邊只有幾百親兵營的人在,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人多勢眾的黑武人在看到寧軍只有這麼點人來的時候,毫無人多勢眾之感。

寧人,已經打出了驕傲。

三十六個人抬著巨大的座椅,心奉月坐在上面,居高臨下的俯視沈冷,可是他卻發現那個年輕的寧人將軍根本就沒有看他,而是看著旁邊野草,似乎野草里藏著什麼寶藏讓他著迷。

那裡只是有一朵野花。

看到那朵沒有被戰火波及的小花,沈冷不由自主的嘴角微微上揚,想著這麼漂亮的花兒若是插在茶爺鬢角一定美的不得了。

若是鮮花可以保存到回大寧多好,他想親手戴在茶爺頭上。

想到茶爺就難免走神,以往沈冷還會自欺欺人的先想想沈先生再想茶爺,後來乾脆就放棄了,想茶爺就是想茶爺,只要閑下來就想,絲毫不覺羞恥。

心奉月的寶座緩緩落下,可他卻沒有從寶座上下來,他在等,對方只不過是派來一個年輕將軍,縱然是兩國敵對,可按照規矩,對方應該先過來給他行禮,然而他發現那個年輕的寧人將軍依然沒有注意到他,看著一朵野花傻笑,像是犯了花痴。

所以他有些不理解,寧人都是一群什麼樣的人?

從息烽口一路殺到別古城,一直都在交戰都在廝殺,每一次沈冷出門都會給茶爺帶回去些禮物,可是這次應該沒地方去買那種浮誇的大花簪子,也沒地方去買茶爺愛吃的點心,可是不帶些什麼回去沈冷就覺得不好,也說不上哪裡不好,反正就是不好。

於是,在數萬黑武大軍以及黑武國師心奉月的目光注視下,這位年輕的國公蹲下來,把那棵開了花的野草從地上帶著土挖出來,這裡曾是戰場所以依然散落著很多東西,沈冷隨手撿起來一個黑武人的頭盔,把野花種在頭盔里,扭開水壺澆水。

所有黑武人的眼睛都瞪了起來。

可是沈冷才沒有故意羞辱他們的意思,只是這頭盔恰好合適,如果順便羞辱了黑武人,沈冷也覺得沒什麼。

陳冉看著沈冷把野花種好,伸手接過來:「要帶回去給我大哥?」

沈冷點頭:「彰顯一下地位,知道為什麼送她一棵路邊野花嗎?我就是要告訴她,看到沒,路邊的野花我就采了,她還得乖乖的接受。」

陳冉鼻子里哼出來一聲:「你也就放個嘴炮。」

沈冷哈哈大笑,這才轉身回頭看向心奉月那邊,心奉月正在皺眉看他。

第一反應,沈冷覺得傳聞果然不假,這個心奉月真是個讓人過目不忘的美男子,他臉上沒有鬼月人典型的那種高顴骨和高眼眶,面型更像是寧人,只是皮膚很白,眼睛是藍色的,像是一隻沒曬過太陽的妖怪。

坐在巨大寶座上心奉月依然居高臨下,沈冷看他需要抬頭,沈冷往左右看了看,沒有合適的東西,於是一個人走到心奉月對面也就是三步左右的距離,在黑武人緊張的目光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起來像是要和一個鄉間老農嘮家常。

「你們的皇帝呢?」

心奉月問。

沈冷想了想:「陛下生活規律,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打拳什麼時候處理政務,差不多都可推測,按現在的時間算,陛下應該在茅廁,或是去茅廁的路上。」

心奉月皺眉:「他為什麼不親自來。」

沈冷笑了笑:「可能陛下覺得去茅廁比見你重要一些。」

心奉月眉頭皺的更深:「你這樣幼稚的想激怒我,意義何在?」

「沒想過什麼意義不意義,只是單純的看不起你。」

沈冷認真的說道:「不要以為有多複雜,以為我是在靠一些言語上的辭彙來佔據上風,以為我是在故意顯得我不在乎你,以為我激怒你是在表現我的勇氣,都不是……上風是打出來的,不在乎你是真的,我沒學會談判,因為寧人從不擅長談判。」

心奉月臉色逐漸陰沉下來,如果他面前是一個黑武人,他只需皺眉就足夠讓對面的人害怕,可對面是個寧人,他的威嚴他的地位,對於寧人來說沒有任何威脅,如果寧人真的怕他,就不會只帶著幾百人來。

心奉月沉默片刻,索性直接說道:「交還我黑武的土地,我交還你們被困的人,這應該算公平。」

沈冷盤膝坐在地上看著他,笑了笑:「你可真美。」

這話,特么的有些像是調戲。

聽起來吧,又像是真的讚美。

心奉月知道自己很美,可是從沈冷嘴裡說出來你可真美四個字,他的怒火就變得壓抑不住。

「我說過。」

沈冷看著心奉月說道:「寧人不擅長談判,所以沒人教我如何取悅敵人,可能整個大寧都沒有人會,看來你也不會,不然的話你不會說出那麼幼稚的話來,兩個都不會談判的人非要坐下來談一談,何必如此的讓彼此都難受,不如你說的我說我的,你剛剛已經說了你的,那麼接下來輪到我說我的。」

沈冷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塵土:「交人,讓出別古城,大寧不再北攻。」

心奉月冷哼:「你們可還敢北攻?」

沈冷聳了聳肩膀:「這算談崩了吧。」

他轉身往回走,心奉月的肩膀明顯動了一下,那一刻,連心奉月身邊的人似乎都產生了錯覺,那個傲慢的年輕寧人將軍已經被國師擰下來頭顱,然而心奉月沒動。

他的視線慢慢的從沈冷身上離開,轉移到了剛剛沈冷挖野花的那個地方,那裡本沒有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看起來沒有什麼特殊的寧人,穿著一身長衫,是最普通的布料而非錦衣,他站在那低頭看著剛剛沈冷挖出來的那個小小土坑,似乎這個土坑裡有什麼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也許是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冷身上,所以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寧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然而他出現了,所以心奉月沒動。

沈冷像個傻乎乎的傢伙一樣剛剛挖出來一棵野草,而楚劍憐也像個傻乎乎的傢伙一樣蹲下來,認真的把土坑用手填平。

還拍了拍。

楚劍憐起身,回頭看了心奉月一眼,眼神平靜。

心奉月也在看他。

「終於知道你長什麼樣子了。」

心奉月的注意力全都在楚劍憐身上,似乎楚劍憐才是今日來和他談判的人。

楚劍憐沒回答,走到陳冉身邊那棵種在鐵盔里的野花拿過來,仔仔細細的看了看,搖頭:「配不上茶兒。」

沈冷訕訕的笑了笑。

楚劍憐看了沈冷一眼:「不過心意很好。」

沈冷在面對沈先生的時候從來沒有感覺到沈先生像自己的岳父,可是每每看到楚劍憐都覺得這個才是自己岳父,貨真價實的那種,對岳父會有一種出自骨子裡的畏懼,是真的慫,不是裝。

沈冷道:「先生,我談判呢。」

楚劍憐:「唔……那我讓讓。」

他走到沈冷身後,抬頭看天:「快些,要下雨。」

沈冷點頭:「好嘞。」

他再次看向心奉月:「說的明白些吧,別古城裡有我們的人,而元輔機那幾萬人也在我們手裡,如果我們的人有事,我保證他們死的更慘,還有就是……別忘了,沁色也在我們手裡。」

心奉月眼神驟然一凜。

他死死的看著沈冷,眼睛裡殺氣彷彿已經凝聚出劍意。

而楚劍憐站在那,這劍意便過不來。

「你剛剛說把土地還給你們才算公平,你還說過我說的話比較幼稚,可在我看來,你張嘴說出公平兩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幼稚的不行,今天是大寧皇帝陛下給你們的最後期限,今天日落之前,大將軍裴亭山和刀兵所有將士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