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四海揚 第三百八十六章 寧人,不會屈膝死

對於軍人來說,號角與戰鼓聲是很特殊的聲音,有時候希望這敵襲示警永遠不要來,有時候希望戰鼓停鳴再無廝殺,可是這樣想不了多久,又會想著驅長陣駕戰車,滌盪四方,殺他一個四方臣服。

可毫無疑問的是,當角聲響起,當戰鼓齊名,尋常百姓可以怕,但戰兵不可以。

船港里並沒有多少戰船,大寧的水師主力如今在窕國那邊,沈冷手下只有不過六條船,船港之中留守的兵力也不過一萬多人,總戰船數量不過百餘艘。

而求立人是如何穿過大寧水師的巡航和海島上駐軍戒備過來的,這一點已經沒時間去多想,可有一點一旦去想了,就令人心裡悲痛。

當初求立人在海上那個孤島設置瞭望塔,大寧過往船隻都會被他們發現,後來沈冷帶著人拿下這孤島,島上便長留有大寧戰兵駐守,求立人要想過來,任何動作都在哨卡瞭望之中,就會變得更加謹慎小心起來。

「海島上的同袍怕是出事了。」

沈冷看向王闊海,王闊海點了點頭:「可是,求立人要想襲擊海島的話,哪裡地勢更高,且有數十米的瞭望塔,除非是從四面八方而來,不然我們的人就算因為眾寡懸殊不敵也有機會撤走,現在求立人突然殺到,怕是咱們在海島上的人已經……」

沈冷嗯了一聲,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海島上的戰兵可能已經全部陣亡。

「你去休息。」

沈冷指了指城內:「把傷口處理一下。」

王闊海一昂下巴:「這也叫傷?」

他將巨盾往自己背後一掛,然後大步朝著船港那邊走過去,沈冷大步過去攔在王闊海身前:「回去處理傷口,這是軍令。」

王闊海怔了怔,哦了一聲,有些不甘心的往回走。

「將軍,我很快回來。」

他大聲喊,回頭看時,沈冷人已經在遠處,大步向前疾奔,勢若獵豹。

大寧水師在海島上建了瞭望塔,那海島位置獨特,如陸地門戶,所以庄雍當時在海島上留下了整整一旗戰兵,一千二三百人的隊伍,諸軍輪換,海島也是陸地,能在陸地上將一千二百大寧戰兵全都殺死,求立人是怎麼做到的?

這可能是南疆海戰以來,大寧水師損失的最讓人難以接受的一場戰鬥。

如果海島上的守軍還在,求立人只要一露面,就會有快船返回通知船港這邊做出準備,而現在,能看到的至少已經有六七百條船的規模,到底來了多少船,誰能說的清楚。

沈冷一口氣跑到船港高處,爬上瞭望塔,從士兵手裡將千里眼接過來往遠處看,桅杆如林,密密麻麻,求立人的北海水師這次縱然不是傾巢而出也差不多了,其實可想而知,要想在陸地上將一千二百名大寧戰兵全部擊殺,那麼最少求立人要動用十倍以上的兵力,可能還要偷襲。

搞出來這麼大的動靜,當然不僅僅是偷襲一座海島上的守軍。

偷襲?

沈冷腦子裡冒出來這兩個字,卻一時之間又想不明白,如何才能偷襲。

「船港水閘放下來,只留小門,可讓蜈蚣快船出入。」

沈冷喊了一聲,傳令兵立刻揮舞令旗,船港木寨那邊水閘隨即緩緩下降。

「現在船港里是誰指揮?」

沈冷剛回來,還沒有來得及去見留守的水師將軍。

「是我。」

沈冷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蹬蹬蹬的快步上來,沈冷回頭看了一眼立刻站直了身子:「將軍!」

上來的人是唐寶寶,大寧水師戰將之一,掌管一軍兵馬,本帶兵跟著庄雍在窕國戰場上廝殺,連續激戰月余這才輪調回來,沒想到他也才回來,求立人居然就吃了豹子膽一樣直接殺上門。

唐寶寶的臉色很難看,眼神里是久違的殺意。

海島上那一千二百戰兵是他的人,剛剛才從窕國戰場上撤回來修養的,進入海島的時間不足二十天,沈冷能理解他此時此刻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將軍指揮,我去船港外牆。」

沈冷轉身要走,唐寶寶卻將沈冷攔住:「你留下指揮。」

沈冷頓時一愣。

沈冷回來之前,陛下的旨意先一步到了南疆,庄雍被正式任命為南疆海外三地總督,非但軍務事都歸他管,連民事也歸他管,正一品,封疆大吏。

而唐寶寶也因為戰功被提為從三品,比沈冷高了半級。

看到沈冷臉上的疑惑,唐寶寶指了指外面:「我有千餘兄弟死在那邊了。」

他握著腰畔的橫刀轉身:「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一聲,你留在這居高處指揮全局,調度守御,我得去前邊……我兄弟們的仇,我得自己去。」

說完之後從高處下去,身邊數百親兵緊隨其後。

唐寶寶走出去一段距離後回頭看向高處的沈冷喊了一聲:「若我隨兄弟們去了,我手下活著的兄弟,你替我照看。」

沈冷站在那,心裡的殺意也開始蔓延出來。

船港木寨,唐寶寶大步登了上去,站在高高的木牆上往外看,求立人的戰船多的似乎連水面都鋪了一層,黑壓壓,像是烏雲貼著海面而來,他們的號角聲此起彼伏,似乎是在布置戰略。

唐寶寶往四周看了看:「我們要做什麼?」

手下親兵整齊的喊了一聲:「寸土不讓!」

「不。」

唐寶寶抬起手指向遠處,那是海島的方向:「我們要去把海島上弟兄們的屍體帶回來,葬也要葬在大寧的陸地上,所以我們不是要守住這船港,而是要去那邊,可現在有求立人攔在這,那我們就殺光那些求立人,把兄弟們接回家!」

「呼!」

「呼!」

「呼!」

木牆上的戰兵們整齊的高呼著,所有人的眼睛都開始發紅。

求立人的戰船已經貼過來,此時此刻若要帶船出港的話,頃刻之間就會被數不清的求立戰船圍住,百餘艘戰船,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衝破求立人那密密麻麻的船隊。

「遠攻!」

唐寶寶大聲喊著,木牆上的床子弩開始調轉過來,更高處的拋石車也開始最後的調試。

「殺!」

唐寶寶手中長刀往前一指,高處那一排拋石車隨即發出怒吼,一塊一塊巨大的石頭飛上高空,如同即將墜落的流星雨。

一艘求立戰船上,站在甲板上的求立校尉抬起手遮擋住刺眼的陽光,往對面寧人船港方向看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而落,他啊的叫了一聲掉頭就跑,可哪裡還能跑得掉,二三百斤沉重的石頭整個砸在他腦袋上,直接把人從甲板砸進了船艙里。

戰船被砸出來一個洞,甲板上碎木紛飛。

又一塊巨石飛來砸在戰船的船尾,船頭竟是往上抬起來不少,求立人被砸的東倒西歪,拼了命的去抓住身邊可以穩定的東西,海風卷帶著的水腥氣之中加入了一股血腥氣。

「靠過去!」

旗艦上的阮青鋒臉色陰沉,和寧人的戰爭已經持續了一年多,這一年多來,他的北海水師處處受制,非但沒有如預期那樣將寧人的水師徹底消滅,反而被寧人牽制住,以至於求立本土被寧人已經連下六州十九城,近三分之一的疆域已經被寧人控制。

這種屈辱,如何能夠承受?都是軍人,誰能忍受屈辱。

「寧人進我國土屠我百姓,我就殺入寧地屠寧人。」

好不容易得來的一次機會,阮青鋒絕對不會放過。

「往前頂,往前頂!」

他手下副將不停的大聲喊著,催促進攻的號角聲幾乎連成一片。

前面一排衝撞船瘋了一樣的靠過來,這些衝撞船上的士兵並不多,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將必死無疑,他們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命把寧人船港的木寨撞翻撞穿,可是寧人的拋石車,床子弩威力巨大,想靠近過來付出的代價慘烈的讓人看都不敢看。

沈冷站在高處立刻下令,號角聲嗚嗚響起。

水寨木牆外側皆有衝撞船,這些衝撞船本身就是組成水寨的一部分,求立人的衝撞船上燒起來火焰,冒著黑煙衝過來,而在號角聲之後這邊寧人的衝撞船迎面撞了過去。

「為大寧!」

一艘帶人駕著衝撞船攔截求立衝撞船的校尉將黑線刀高高舉起:「為戰兵兄弟!」

「為大寧,為兄弟!」

他手下人嘶啞著嗓子呼喊,將鐵犀的速度提升起來,這名校尉帶著三百餘人,駕乘十幾艘鐵犀衝過去,那場面讓人心臟都幾乎要跳動的炸裂開。

轟!

鐵犀與求立人的衝撞船重重的撞在一起,甲板上的校尉幾乎摔下去,兩艘船對撞的那一刻,火光也衝天而起。

兩艘船開始下沉,他的使命已經完成,一旦讓火船撞在木牆上,可能整個水寨都會被燒掉。

校尉掙扎著站起來想去看看自己的兄弟們怎麼樣了,忽然濃煙之中嗷的一聲,幾個求立人揮舞著彎刀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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