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四海揚 第二百九十二章 你怎麼那麼不好死

如僧不是僧,似道不是道。

這個光頭出現在葉流雲面前的時候,葉流雲反而輕鬆下來不少,若沒有更多人來,一個光頭還不至於讓他怕了,尤其是他和這光頭還很熟悉,從認識的那天起,光頭什麼時候不是被他壓的死死的。

「這裡是長安城。」

葉流雲看著光頭走過來,說話的語氣之中帶著些不屑,這不屑自然而然,亦如多年前。

「那又怎樣?」

光頭抬起手撓了撓光頭:「你以為我永遠不敢來?」

葉流雲淡然道:「我只是以為你沒這麼蠢,是我錯怪你了,你果然這麼蠢。」

光頭眼神一寒:「你覺得自己比我強?作為曾經留王府里最耀眼奪目的那個,你什麼時候把別人放在眼裡過?不管是葉開泰還是葉北枝葉雲散,又或是葉景天葉撫邊你都覺得不如你,現在呢?葉開泰貴為一地道府,封疆大吏,葉景天一衛戰兵將軍,手握軍甲數萬,那個韓喚枝就是葉北枝吧,正三品的都廷尉,葉撫邊和葉雲散雖然不知道在哪兒,可終究比你能上檯面,你,最自負的那個,只是個暗道大當家。」

他指了指自己:「你又比我強多少?」

葉流雲嘴角一勾:「比你體面。」

只體面兩個字,便如利刃剜心。

光頭還沒說話,葉流雲繼續說道:「當年青松道人在留王府的時候你打算拍他馬屁,所以要入道宗,說自己定然潛心問道,結果被人家青松一眼看破,說你心術不正,他可沒說錯,你背地裡做了多少噁心事還需要我提醒?陛下要殺你,你聞訊逃離,跑到了那邊去,聽聞那邊尊崇禪宗於是你又剃了個光頭,這模樣倒是和你很配。」

光頭深吸一口氣:「由著你牙尖嘴利。」

葉流雲緩緩道:「讓我來猜猜,你明明那麼恨我現在卻忍了,雖然我沒有得罪過你,可你卻始終覺得是我壓了你才讓你抬不起頭,按照常理,你應該巴不得馬上殺了我才對,你卻這麼施施然的以成功者的姿態走出來,還不忘記給我鼓掌,怕是想了很久的入場儀式吧,這樣顯得你比較有格調,你是不是還想了幾句台詞?說來聽聽。」

光頭臉色一變。

葉流雲將長劍戳在地上:「殺我只是個幌子吧,在你得意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麼今日大街上一個旁人都沒有?」

光頭忽然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往四周看了看,風泉二部歲寒三友對葉流雲出手之前大街上還人來人往,打起來之後四周的人全都跑了,他並沒有什麼懷疑,可現在才反應過來這有些不對勁,老百姓們想看熱鬧的時候,多半不怕死,怎麼可能連一個人圍觀都沒有?

葉流雲道:「我只是沒想到只引出來一個王府叛徒,而且你這般自得,怕是你背後的人對你許諾了不少,讓你堅信今日你可揚眉吐氣,可你想過沒有,他只是把你當炮灰,就如之前那五個人一樣。」

光頭又往四周看了看,眼神越發閃爍。

葉流雲嘆道:「你比庄雍進府里還要早些,若你心術正,你最不濟也要比我強對不對,好歹……我現在也是個暗道大當家,天邊流雲最初的時候那個邊,我記得叫葉安邊,而不是撫邊。」

光頭向後退了一步:「你閉嘴!那個名字我早已經忘了!」

葉流雲更加輕鬆起來:「讓我來猜猜……你們表面上是想要殺我,可事情是從有人出宮開始的,有人出宮,所以我流雲會精銳盡出,而陛下去了樺梨圍場,禁軍和廷尉府也一樣有大批人手離開了長安,你們覺得機會來了。」

葉流雲學著那光頭的樣子也看了看四周:「看什麼呢?對你說該你出場的那個人,是不是還說你只需拖住我就可以,會有人趁機殺我對不對?」

他看向光頭:「你這些年是怎麼保持的,一如既往的蠢。」

與此同時。

雁塔書院。

老院長坐在屋子裡沒有動,似乎是稍稍喝多了些,又似乎是貪戀火鍋里白豆腐的美味,這般天氣還吃火鍋的人只能用真愛來形容。

屋子外邊死了一地的人,血流成河,血腥味配火鍋,不雅,不斯文,可是很痛快。

沈冷在,孟長安在,雁塔書院里那些精銳弟子都在。

「他們低估了院長。」

孟長安回頭說。

老院長吱的一聲喝了一口酒,笑起來,很得意:「他們是低估了你們,我書院的弟子們。」

可他知道,應該是要來的人沒來,不然不會如此輕易。

沈冷也才知道,要來的人真的沒來。

如果來了呢?

他看向老院長,總覺得自己是不是還沒有把這位老人看得足夠高。

樺梨圍場。

皇帝也在喝酒,也在吃火鍋,也一樣的特意要了一盤白豆腐。

韓喚枝看著那鍋里冒起來的熱氣,忽然就笑了起來:「老院長怕是要笑的合不攏嘴。」

皇帝微微一挑眉:「朕說過,他們終於玩的高明了一些,可還是太膚淺……好歹等到這個局做的還算精妙,最起碼朕還有心情配合一下,以前的戲也好局也好,粗陋的讓朕看了都心疼,朕恨不得跑到他們那邊去為他們出謀劃策怎麼幹掉朕。」

澹臺袁術剛剛夾起來的一塊白豆腐掉了,笑的手抖,還得儘力矜持些。

韓喚枝道:「陛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他們的目標其實是老院長?」

「七德離開皇宮之後,佘新樓去找皇后。」

皇帝吃了一口火候剛剛好的羊肉,似乎對自己火候的把握很滿意,又或許是對其他的事很滿意。

「用佘新樓就想換掉朕的先生,豈不是想得太理所當然了。」

韓喚枝嗯了一身:「佘新樓露頭出來,應該是知道自己一旦去找了皇后就必然藏不住,他用自己一條命讓陛下以為皇后那邊的注意力都在七德身上,再安排人對葉流雲出手,或許還會安排人對臣,對澹臺大將軍出手,他們便覺得陛下會遺忘了老院長那邊。」

澹臺袁術本是個不多話的人,可現在也忍不住說了一句:「陛下只等著他們暴露出來的多些。」

「傳旨吧。」

皇帝朝著站在稍遠一些地方的代放舟招了招手:「西蜀道道府元胡,道丞鄭農秋進京述職。」

「奴婢記住了,馬上就將陛下的話傳達給內閣諸位大人。」

「第二道旨,調平越道道丞白歸南赴西蜀道,不必回長安了,他諸事皆好,朕沒什麼可交代的,就直接去西蜀道,朕命他為西蜀道道府的旨意也會很快下去,他到之前就先不說了。」

「奴婢記下了。」

皇帝嗯了一聲:「去吧。」

代放舟連忙轉身離開,一刻都不敢耽擱,陛下和兩位大人一邊吃火鍋一邊談笑風生,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決定了三位大人物的前程?西蜀道道府和道丞兩位大人怕是凶多吉少,可到底犯了什麼錯他自然猜不到,他也不敢去胡亂猜,後宮不得干政這是太祖遺訓,那是禁域,誰敢踏足,必然粉身碎骨。

「白歸南應該是乾淨的。」

韓喚枝道:「臣在平越道查了很久,他身上沒污點。」

「朕知道。」

皇帝又喝了一口酒:「白家的人又不都是傻子,總得有個人沒那麼愚蠢,朕把白歸南越調越遠,也不過是想保著他罷了。」

澹臺袁術問:「京城裡呢?」

「京城裡?」

皇帝沉默片刻:「讓京城裡的人自己玩,老院長說不定會玩的興起,他已經多少年沒動過心思了,朕就是怕他越來越懶,才想著好歹配合一下那邊,讓老院長也生一回氣,發一次怒,說到門生遍天下,沐昭桐都差得遠。」

雁塔書院里的弟子們皆是少年,少年有熱血。

不管是從哪兒找來的殺手,又或是某些人的死士,今夜進了雁塔書院的人有來無回,殺他們的是一群未來要在戰場上揚名立萬的少年郎,刀在手,緊握住的還有江山社稷。

老院長從屋子裡出來,院子里的書院弟子全都抱拳垂首:「院長!」

老人拍了拍已經鼓起來的小肚子覺得極滿足,看著沈冷那一身繃帶都染血了的樣子,心裡更暖了些,這少年不是雁塔書院十年育人所出,他只是聽自己講了幾天課,可他也把自己當院長看,當先生看,這多美好?

「你出來,沒人盯著你?」

院長問沈冷。

「有。」

沈冷回答:「盯的最狠的那個叫沈茶顏。」

老院長噗嗤一聲笑出來:「我的兇險已經過去了,你的兇險還沒過去。」

沈冷往四周看了看:「這也叫兇險?」

老院長:「……」

孟長安瞪了沈冷一眼:「院長多大你多大?」

老院長:「你們倆要是不會聊天,就別說話好嗎?」

大街上。

葉流雲已經完全放鬆下來,看著光頭笑問:「等了這麼久還沒把你的人等來,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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