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劫沒有修士會喜歡。
就算是道心強大無比的人,也總有軟弱的時候。
修士的壽元漫長,活的長了,心中很可能會出現自身都沒有察覺的漏洞。
而心魔最擅長抓住這些漏洞,一個不小心,就會讓修士心火焚燒,神形俱滅,最煩人。
龍鱗劫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渡不過心魔,還能晉級的。
這完全不修真。
「你猜猜,既然我完全無法渡過心魔,那最後,我那可怕的心魔到哪裡去了嗎?」楚閣主平靜道。
龍鱗劫仙眼角一抽,望著下方:「碧水閣?」
「哈哈哈哈。」楚閣主開心的笑了起來,然後搖了搖頭:「我不告訴你,你自己好好猜吧。」
她沒有劇透自己技能、能力、身份背景之類的習慣。而且,看到敵人一臉懵逼去猜測自己能力的時候,最有趣了。
笑罷,在她的身後有兩株衝天巨樹瘋狂生長。
一株翠綠,枝葉茂盛,泛著濃郁的生命力,樹上有潔白無瑕的花朵成型。
另一株深紫,枝葉枯乾,其上泛著化不開的死亡氣息,樹上有漆黑帶刺的花朵綻放。
一榮一枯。
楚閣主浮於雙樹之間,長發飛揚,柱劍而立。
她身上的氣息變的越發深邃,就如星空一樣,有種『無限』之感。她體內的仙能開始轉化,要進行質變。
劫仙之上,再進半步。
她這是要踏足長生之道?
「這是你的道?不可能,你的道不是碧水閣?」龍鱗劫仙驚道。
楚閣主身上浮現的『道』,不是碧水閣之道,不是遠古天庭『天帝』之道,那她的道到底是什麼?
楚閣主卻不再回覆他。
她眸子微垂,望著下方被污染的碧水閣。
碧水閣就是她的道,這點龍鱗劫仙猜得很對。
將碧水閣中的每一人、每一物再現,這是她的第一條道。她背後那株生機勃勃的巨樹就象徵著這條『道』。
然後,反轉這條道,就是她的另一條道。那株漆黑之樹就是第二條『道』的象徵。
「是時候放下了。」她輕聲道。
放下不代表放棄,第二條道走的是另一個極端。只等她踏出『道』,碧水閣就會以另一種不同的形式再生,一種楚閣主認為更適合的方式重生。
「殺!」龍鱗劫仙咬牙,他身開一晃,化為漆黑的蛟龍,撞向楚閣主。
無論楚閣主的『道』是什麼,他都不能讓對方成功。
但這時,獨角劫仙、牛角劫仙、鷹翼劫仙紛紛上前攔住龍鱗劫仙。
「不會讓你過去的。」
「除非你殺掉我們。」
「哞~~」
「滾開!」龍鱗劫仙仰頭,噴吐出十幾枚法術符文。這些法術符文化為一個個黑洞般,吸扯著獨角劫仙三人。
三大劫仙被黑洞吸扯,猶如中了定身術一樣,動彈不行,被困於原地。
龍鱗劫仙身形連閃,出現在楚閣主的正前方。
「不會讓你成功的。」龍鱗劫仙揮動爪子,朝著楚閣主狠狠拍下。
「崩!」楚閣主口中輕輕吐出一個字。
隨後,碧水閣天崩地裂。
龍鱗劫仙的爪子和楚閣主間明明只有一爪之距,卻又彷彿有一個宇宙般遙遠。
咫尺天涯。
「給我開。」龍鱗劫仙怒吼,要強行突破楚閣主和他之間的這片空間。
雙方僵持起來。
……
宋書航透過『功德之眼』觀看到這一幕。
功德之眼受到波及,體型縮小了許多,恐怕再過一點時間就會消散。
「楚閣主在踏出自己的道,這就是她要做的事?」宋書航目光又落在自己的核心世界,那個紅水晶楚閣主雕像。然後又疑惑道:「她衝擊長生境界是很危險的事嗎?」
赤霄劍:「我感覺她在借這幾尊獸界劫仙的手,在打破某種限制。而踏入長生境,更像是順勢而為。喂……等下,宋書航你突然哭個不停幹啥?受刺激了?」
「我在哭?」宋書航疑惑的伸手一擦,一臉淚水。
注意,是淚水,而不是液體。他現在明明是液態模式,竟然還能哭出眼淚來。
咋回事?
他發現自己眼眶中的淚水止不住的在流,越流越凶,止都止不住,越擦越多。
淚水不斷的滴落,打濕了他身前的桌子。
同時,他心中似乎有一處柔軟的地方被狠狠捅了一刀,有一種莫名的悲傷涌了上來。
「心好痛,這種感覺怎麼回事,好傷心,心如刀絞。」宋書航不斷的擦淚,淚水流的太凶,迷了他的眼。
「你的病犯了?要不要吃藥?」赤霄劍問道。
「赤霄劍前輩別鬧。」宋書航又道:「這種感覺,就彷彿是《天泣寶典》。是葉思嗎?」
是葉思的情緒,感染到他了?
也對,此時畫面中『碧水閣』正在崩滅。碧水閣對葉思來說,具有重大意義,不僅僅是『家』那麼簡單。
以她的性格看到這一幕,肯定要大哭一場。
而再加上《天泣寶典》在一邊煽風點火,葉思非得哭瞎不可。
葉思是他的靈鬼,兩者心意相通。當葉思的悲傷達到極限時,自然會感染到他。
肯定是這樣,沒錯了。
想通了後……宋書航突然發現,心中那種『悲傷』更加強烈起來。
「嗚嗚嗚~~」終於,他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停都停不住。
好傷心,比小時候被爸爸按住痛抽了一頓還要傷心。比小時候最好的玩伴搬家,離別還要傷心。反正,宋書航感覺自己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傷心過。
太傷心了,現在誰來安慰我都沒用,我今天非要哭個痛快。
這時,一雙溫暖、柔軟的手臂,輕輕將他抱住。同時,宋書航感覺臉部一軟。
宋書航微微一抬頭,發現竟然是功德蛇美人。
她輕輕抱住宋書航,伸手拍著他的背部,似乎在安慰他。
「嗚嗚嗚~~謝謝~~」宋書航邊哭邊道。
功德蛇美人的智慧越來越高,她的『搞事』水平也越來越強,大部分時候她都讓宋書航有些哭笑不得。
沒想到現在她竟然會安慰人,宋書航感覺自己心裡暖暖的,臉上也暖暖的。
赤霄劍:「你哭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流鼻涕?我的角度正好看到你的鼻孔,體諒一下我的感受好嗎?」
宋書航:「……」
我也不想這樣啊。
我能怎麼辦啊,我也很絕望啊。
——而且,宋書航還有件事情很擔心。他現在是液體模式,如果哭的太多,水分流失過多,身體不會縮小吧?
正思索間……
砰!房門被用力的推了開來。
隨後,善姑娘一臉好奇問道:「霸宋前輩,發生什麼事了?我聽到有人在哭的聲音。」
之後,她僵住了。
她看到霸宋玄聖將臉埋在功德蛇美人胸口,放聲大哭,哭的可傷心了。
功德蛇美人則如安慰小孩子一樣,輕輕拍著霸宋玄聖的背部。
善姑娘整個人都石化了……這一幕,實在超出她的想像。
哭的人竟然是霸宋前輩?
在她心目中高高在上,認識很多劫仙大能、幾近無所不能,甚至連九幽邪能感染都能瞬息拔除的霸宋前輩,此時哭的像一個委屈的孩子。
一瞬間,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才對。
她僵硬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宋書航轉過頭來,淚眼朦朧望了善姑娘一眼。
「嗚嗚嗚~~」他重新轉回頭來,重新埋入功德蛇美人的懷中,放聲痛哭起來。
這一次,哭泣聲中帶上了幾分屬於宋書航自己的感情。
完了,全完了。
他的玄聖形象,他的高人畫風,他的霸宋前輩逼格,全完了。
這下子,他沒臉見人了。
善姑娘張了張嘴巴,不知所措。
這時,身後遙遙傳來部長和龜大師的聲音:「善,發生什麼事了嗎?」
善姑娘整個人嚇了一跳。
她飛快的將霸宋前輩的房門關上,然後大聲回覆道:「部長,龜大師,沒事的,沒任何問題,你們不用擔心。」
宋書航:「嗚嗚嗚~~」
龜大師:「真的沒問題嗎?我好像聽到霸宋前輩的聲音?」
「沒事,我沒事。我剛才在研究一門特殊的功法,有點後遺症,你們不用擔心。」宋書航邊哭邊道。
聽到霸宋玄聖的回答後,龜大師和分部長才鬆了口氣,轉身離開。
然後,房間中又安靜了下來,只餘下宋書航的哭泣聲。
善姑娘不知要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