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毛病百出的一年-2

然而,他犯了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他在孟菲斯公寓里留下了指紋。中央情報局在司法部里花費半個月時間,調查了5.3萬個被通緝人的指紋之後,終於查出此人名叫詹姆斯·厄爾·雷。他是個慣犯,多次因偽造證件、偷竊汽車和持槍搶劫等罪判刑。1967年4月,他從密西西比州州監獄越獄。現在,加拿大皇家騎警隊從中央情報局那裡了解到此人的行蹤,於是通知歐洲各地海關注意斯奈德這個人。6月8日,他在倫敦希思羅機場被捕。戴著手銬引渡時,給他穿上了防彈背心,套上防護褲子,飛回美國,因為誰也不想再重演奧斯瓦德故事。他被裝在一輛六噸半的卡車裡,送往孟菲斯監獄。他的牢房窗子擋上了厚鋼板。他伏罪,被判處99年徒刑。但他的錢是從哪兒來的,始終沒有弄清楚。

馬丁·路德·金被刺幾乎整整兩個月後,也就是在雷被捕的那個星期里,發生了另一起愚蠢的暴行,幹掉了爭取民主黨總統提名的一個最重要人物。「暗殺從不曾改變過歷史的進程,」羅伯特·肯尼迪在他哥哥死於達拉斯後曾經說過,但這話並不確實。他哥哥的死,以及他本人的死,都改變了歷史的進程。他在印第安納州預選中擊敗了尤金·麥卡錫,得票比數是42%對27%;在內布拉斯加州比數則是51%對31%。在1968年6月4日(星期二)他死的那天,他在漢弗萊的故鄉南達科他州擊敗了漢弗萊,並在最大的加利福尼亞州預選中擊敗了麥卡錫。

那一天,肯尼迪同他十個孩子中的六個和妻子艾塞爾(正懷著第11個孩子)一起在洛杉磯附近的海灘上消磨了一個早晨。隨後在城裡大使飯店的第512號套房,收聽選舉消息。夜半時候,他乘電梯下到他自己設在飯店使館廳里的總部去,同歡欣鼓舞的自動前來幫忙的人談了一會兒話。末了,他說:「我謝謝諸位,下一步是到芝加哥去,咱們在那裡取勝吧。」朋友和他最接近的隨從們都學著他的腔調說:「下一步是到『工廠』去。」這是一家熱鬧的夜總會,他們打算和他一起去歡慶勝利的地方。但是,他還得先到記者室去說幾句話。從講台到使館廳大門人擠得水泄不通,因此有個參加晚會的人建議他們從後面通道出去。肯尼迪的保鏢、前聯邦調查局特工人員比爾·巴里表示反對,他不贊成這個主意。但是,參議員說:「沒有關係。」於是他們邁步走進一條悶熱的、有氣味的走廊。肯尼迪停下來同一位17歲的餐廳小服務員傑塞斯·佩雷握手,回答了一個有關漢弗萊的問題:「這要追溯到那次鬥爭,因為……」

他再不能說完這句話。帕薩迪納地方的一個記者看到有一隻手臂和一支手槍從一群旁觀者中間伸了出來。刺客是把右手肘部支在櫃檯上,向肯尼迪開槍的,距離只有四英尺遠。他把裝在塌鼻子艾弗-約翰遜式左輪槍里的八顆子彈全射出來以後,肯尼迪的朋友、奧林匹克冠軍雷夫·約翰遜才把他手裡的槍打掉。有六個人躺在大廳的地板上,流著血,五人輕傷,第六個是肯尼迪,他的傷勢是致命的。他中彈兩發,一發關係不太大,另一發打穿頭蓋骨,進入腦部。艾塞爾跪在他身旁。鮑勃要喝水,他隨後問道:「大家都平安嗎·」那個服務員給了他一個十字架,鮑勃用手指捏住念珠,艾塞爾禱告。這時,體重300磅的洛杉磯橄欖球公羊隊前鋒羅斯福·格里爾抱住了那個瘦小的、黑髮的刺客。

「你為什麼干這個·」有個人對他吼道。刺客尖叫著:「我有理由,讓我說明理由!」加利福尼亞州民主黨領袖傑西·昂魯高聲問他:「為什麼殺他·為什麼殺他·」行刺的歹徒回答說:「我是為了我的國家才這樣乾的。」這話聽起來很荒謬,但接著慢慢弄清了真相。從他那精神不正常的想法看來,他確實相信自己是出於愛國心。對洛杉磯所有其他的人說來,這一天是加利福尼亞州預選的日子,而在暗殺肯尼迪的兇手看來,它是以色列和阿拉伯六天戰爭的周年紀念日。這個人的名字是錫爾汗·比沙拉·錫爾汗,出生在約旦,他痛恨肯尼迪所喜歡的以色列。從表面看,這似乎就是那黑瘦的阿拉伯人殺死肯尼迪的惟一動機。

奄奄一息的肯尼迪先被送往中央收容醫院,跟著轉到規模較大的慈善醫院。依靠注射腎上腺素和進行心臟按摩維持生命,同時急速給他動了手術。然而已無法挽救。經過幾次掙扎,他終於在1時44分死去。林登·約翰遜痛斥國內槍支的「瘋狂買賣」,隨後派出總統的一架噴氣式飛機把肯尼迪的屍體運回家鄉。肯尼迪家族及其朋友再一次伴送一口棺材搭乘波音707飛返東部。聯合國下半旗誌哀。對於一位從未當過國家元首的人如此表示敬意,這是前所未有的。飛機抵達紐約時,已有一萬人在聖帕特里克大教堂外面排成行列等候向遺體告別。在靈台的每個角上都點著蠟燭,朋友們輪流守靈。肯尼迪兄弟中僅存的特德·肯尼迪作為男性家長,用顫抖的聲音發表了輓詞。

儀式由理查德·庫欣樞機主教主持,安迪·威廉斯唱《共和國戰鬥讚歌》,聖詩班合唱《上帝讚美歌》。然後,汽車隊駛往賓夕法尼亞車站,這裡一列由兩輛黑色機車牽引的專列在等候著,目的地是華盛頓。可是,因為鐵路沿線兩側站立的人群太密,這一行程竟用了八個小時。到達首都時,夜已深了。在只有路燈照明的情況下,車隊繞過市內巨大、黑暗的政府辦公樓群,越過波托馬克河,來到阿靈頓。這裡已準備好鮑勃的墳墓,木蓮樹下的一塊黑色孤石,離他哥哥的墓碑只有幾英尺遠。在這裡舉行了簡短的葬儀,然後把覆蓋的國旗疊成三角形獻給艾塞爾。這時,樂隊演奏:

美國啊,美國!

上帝賜福予你!

還為你的善良冠以兄弟情誼,

從海洋到光輝的海洋!

在1968年,從元月1日到6月15日,共發生221起大規模的遊行示威,遍及101所美國大學校園,參加的學生近3.9萬人。建築物被炸毀,校長和院長受到粗暴對待,猥褻話被塗在牆壁上,或用以責罵警察,有時竟是幽靜雅緻的貴族化七姊妹女子學院里高尚家庭出身的有教養的女孩子乾的。這幾個月里,遭受學生暴行破壞的高等院校計有:費拉德爾菲亞的坦普爾大學、布法羅紐約州立大學、奧伯林學院、普林斯頓大學、杜克大學、芝加哥的羅斯福大學、南伊利諾伊大學、波士頓大學、馬凱特大學、塔夫茨大學、斯坦福大學、科爾蓋特大學、霍華德大學、俄勒岡大學、西北大學、俄亥俄州立大學、巴納德學院、米爾斯學院、康涅狄格大學、三一學院、特斯基吉學院、芝加哥大學、馬里蘭的布伊州立學院、洛杉磯的加利福尼亞大學、邁阿密大學等——

當然,還有哥倫比亞大學。

在馬丁·路德·金被暗殺後的第三個星期,有關莫寧賽德高地校園的報道中最引人注意的事件,是它改變了頭一年做出的決定,不再接受工業化學家羅伯特·斯特里克曼的一項饋贈——他所發明的一種香煙過濾紙的專利權租用金。那事傳出曾很受社會上的非議,可是1968年4月哥倫比亞暴動的社會影響就更糟糕得多。這是四年前伯克利學潮以來最大的一次大學反抗行動,而且從一個方面說是更加富有意義的,因為它標誌著爭取民主社會大學生協會的出現。在此之前,該會在公眾心目中也不過是又一個政治性的學生組織罷了。八年後,該會會員發展到5500人,在200個學院設有分會,並表現了學生厭惡集中制的特點。然而到60年代中期,該會已經表現出好鬥的精神,它的領袖公開宣稱,要與該會曾明確提出的壓迫、種族主義和帝國主義為敵。它認為,美國大學已為這三者所敗壞,哥倫比亞大學的情況則尤其惡劣。

在平日歡快的日子裡,莫寧賽德高地校園的學生中間流行著這樣一首大學生進行曲:

誰是紐約的主人·

誰是紐約的主人·

嗨,我們是紐約的主人!

嗨,我們是紐約的主人!

誰呀·

哥—倫—比—亞!

爭取民主社會大學生協會提醒同學們說,哥倫比亞大學確實擁有價值2.3億元的曼哈頓不動產(包括洛克菲勒中心佔用的土地在內),附近每況愈下的哈菜姆公寓樓群佔了大部分,因而實際上哥倫比亞大學成了貧民窟的大房東。六年前,哥倫比亞大學又從紐約市租得靠近莫寧賽德高地公園的30英畝土地中的2.1英畝,因而無意中為未來發生的爆炸性事件提供了燃料。學校原打算在這塊土地上建造一所價值1160萬元的宏偉體育館。住在鄰近的遍地都是酒瓶的哈萊姆貧民區的黑人可以免費使用底層的體育場和游泳池,大學體育系則使用上面的幾層。大學董事會的董事們設想,既然附近居民區當前充滿了娼妓和吸毒的癮君子,成為全市犯罪率最高的區域之一,那麼凡是有一點公民自尊心的居民都會歡迎這個計畫。但是他們錯了。

持反對意見的房客們把這個計畫叫做「土地掠奪」,並說是對「公園的玷污」。這時候,大學行政當局又犯了一個錯誤。他們把一位建築師關於體育館的構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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