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逐鹿天下 第四百零九章 夢中預兆

啊!

武田信玄從被窩之中坐起,大叫一聲後,胸口劇烈起伏地喘息。

一旁的推拉門突然推開,數名側近拔刀沖了進來。

「主公。」

側近頭目土屋總八郎待看見周邊沒有異狀後,收刀跪立在武田信玄身旁。

武田信玄深深吸了一口氣,衣服之上已被重汗濕透,他無力地揮了揮手言道:「沒什麼,是一個夢。」

側近見信玄這個狀況,不無擔憂地言道:「主公,是否讓醫師進來一趟。」

武田信玄雙目茫然地坐著,從一旁服侍的小姓手裡接過水來,喝了幾口。

「不必。你們退下吧。」

「是。」

側近與小姓一起躬身退出房門,將紙拉門關上。

而信玄一人枯坐房中,回憶起方才的夢境來,這是一個無比荒誕的夢的,偏偏又是那麼真實。

他夢見武田家的大軍,在一個叫設樂原的地方,與織田德川軍決戰。

在決戰之中,武田軍精銳的將士,在織田軍鐵炮手的轟擊下,屍橫壘壘。

自己一手打造縱橫甲信的武田家精銳軍團,整隊整隊的戰死,戰馬在泥濘之中奮力掙扎,武士垂死呼喚,武田菱的旗幟被踏在織田軍的腳下。

儘管清醒後的信玄,一直嘲笑這不過是一個夢境罷了,但是夢境卻真實的可怕。

他彷彿親眼看見,渾身浴血的山縣昌景,在衝擊敵陣時,被鐵炮轟擊落馬。

內藤昌豐渾身插著箭羽,射得和刺蝟一般,躺在防馬柵之上。

真田信綱,真田昌輝兩兄弟被敗軍裹挾著,之後被亂腳踩踏而死。

馬場信房仰天咆哮著,孤身一騎朝織田軍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軍陣中殺去。

這決不可,我信玄一手打造的精兵,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慘敗。

但是這一幕幕分外真實,令他不能不懷疑這夢境的真實來。

這個夢境預示著什麼。

對現在信玄的而言,他的上洛大軍正在浜名湖北岸的刑部越年。

馬上將要進行決定天下歸屬的武田織田決戰,他籌謀已久,而這時上天卻給了他這個夢境,似乎在警示著他什麼。

這並非信玄迷信,今天是新年第一個夜晚。

在日本將新年夜第一個夢,稱呼為初夢,初夢的夢境可作為占卜來年一年的吉凶之徵兆。

在俗語中用一富士、二鷹、三茄子,來比喻初夢夢境的吉利。

夢見富士山最佳,鷹次之,茄子第三。

而信玄這一夜所夢,卻是一個凶夢,對於即將要上洛的信玄而言,這並非是一件好事。

武田信玄此刻已全無睡意,縱使貼身醫師一直囑咐他要多休息,但他此刻忍不住站起身來。

隨即他命小姓掌燈,取過尾張,三河,遠江的地圖來。

信玄憑著油燈在地圖上搜索著,陡然之間手上一抖,只見油燈微微搖動了一下。

信玄手指著地圖上三河上的一地,失聲言道:「真的有設樂原之地。」

設樂原正處於長筱城附近,現在長筱城正是東三河山家三人眾之一菅沼正貞的領地。

而自山方三人眾歸附武田一方之後,長筱城已為武田所有。

長筱城處於武田德川勢力分野線上,在此爆發合戰,亦並非不可能。

武田信玄怔怔地坐在原地,許久不語,絕不能讓這夢境實現,那他費盡心血,一手創立的武田軍團,不能一朝盡喪。

武田信玄看向了地圖,將手掌重重蓋在尾張之上,自言自語地言道:「哼,信長要勝過我,他還沒有這個實力。現在他受四面圍攻,正是最危急的時刻,就等我率大軍殺入尾張就可以大業了,只要再加一把勁。」

想到這裡,武田信玄突然覺得喉嚨發癢,肺部猶如憋了什麼東西一般。

陡然之間武田信玄感覺喉嚨一甜,大口的鮮血從喉嚨中噴出,灑在了眼前,頓時將半張地圖染成了紅色。

「主公。」

在一旁的側近終於發現了武田信玄的情況,見了一地的鮮血,任是側近頭目土屋總八郎亦驚慌得不知如何處置,忙壓低聲音對四周之人喝道:「不能慌張,一切保持鎮定,不許將主公的病況泄露。」

土屋總八郎低聲對一名側近,喊道:「原甚五郎,你立即喚醫師來,快。」

一名身材矮小側近答應一聲,匆匆向外走去,而正待這時,卻聽見屋外,剛走出的原甚五郎,言道:「拜見馬場大人。」

聽聞馬場昌房來到,眾側近皆看向土屋總八郎。

土屋總八郎豪不猶豫地言道:「馬場民部,是主公絕對可以信任之人,所以不必瞞他,立即讓馬場民部進來,由他來住持大局。」

聽聞武田信玄有疾,馬場信房咚咚地奔進裡屋中,待見到地上一灘血時。

饒是馬場信房一貫鎮定,亦不由後退了一步。

馬場信房隨即恍過神來,目光先向四周掃去有無可疑之人。

之後馬場信房看向土屋總八郎,滿面殺氣地問道:「發現主公如此多久了?」

「只是剛剛。」

馬場信房豪不停頓地追問:「知道主公情況的人有幾個?」

土屋總八郎左右看了一眼,回答言道:「都在這個屋內,連我在內五名側近,兩名小姓。還有兩名侍女,是從附近村裡找來照顧主公起居的。」

馬場信房目光掃了兩名侍女一眼,這兩名來自遠江村落的百姓之女,頓時驚嚇得擠到屋子的一角之中。

馬場信房回過頭,對土屋總八郎言道:「很好,此事要絕對保密,原甚五郎,你立即去請醫師,不可露出一絲慌亂,讓人看出破綻,懂嗎?」

原甚五郎喔地一聲退出。

馬場信房又指向另一名側近,言道:「雨宮全次郎,你立即去請勝賴殿下,以及山縣,高坂,內藤三位大人來這裡一趟。」

雨宮全次郎喔地一聲,大步走出。

最後馬場信房對土屋總八郎,伸手朝縮在屋內兩侍女一指,土屋總八郎立即會意。

不久之後,門外走廊外傳來咚咚的腳步。

武田四天王另三人,山縣昌景,高坂昌信,內藤昌豐以及武田勝賴,皆是面有驚慌之色,同時到達屋內。

一進屋子,武田勝賴就看見,兩名眼鼻是血的侍女屍體,橫躺在側屋一角,這顯然是被絞死的。

武田勝賴見此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轉而對守在屋子門口的馬場信房問道:「父親大人,現在如何了?」

馬場信房向武田勝賴拜伏下,言道:「回稟殿下,主公現在正由醫師全力醫治。」

武田勝賴身後,山縣昌景問道:「主公病情如何?」

馬場信房緩緩搖了搖頭,言道:「還不知道。」

這時裡屋的推拉門從內打開,武田勝賴,馬場信房,山縣昌景一起圍了上去,只見武田信玄此刻正躺在病榻之上,合目安睡。

眾人見此都是鬆了一口氣,然後連忙詢問醫師的病情。

醫師搖了搖頭,言道:「御館大人的性命,暫時無憂,但連日征戰疲勞,已牽動他的舊疾,請恕罪,小人能力淺薄,主公之病已是積重難返了。」

「積重難返。」

這四個字,猶如巨雷一般在眾人響過。

高坂昌信似失去了支撐般,整個人一下松垮下來,屁股坐在地。

「主公,有話對幾位大人說。」土屋總八郎從屋內走出言道。

躺在床榻之上的武田信玄,臉色蒼白,呼吸短促。

武田勝賴,山縣昌景等人跪伏在武田信玄的身邊,神情緊張地看著信玄本人。

這時武田信玄面孔仰望向天,緩緩伸出一隻手來,言道:「四郎。」

武田勝賴雙膝向前一步,雙手握住信玄的手來,幾乎垂淚言道:「父親大人,我在這裡。」

武田信玄此刻連側頭已是艱難,言道:「我生病之事,絕不可泄露,會影響軍心,並且織田德川兩家,也會乘此機會,進行大舉反撲。」

「請放心,父親大人,不相關的人馬場大人已經處置,現在這屋子內的,都是嘴撕不爛的人。」武田勝賴回答言道。

「很好!」武田信玄微微頷首。

武田勝賴突然言道:「父親大人,醫師說你是長期操勞,而病情加劇,所以懇請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安心休息。四郎懇請你,將上洛之事交由我來擔之,讓我為父親大人分憂。」

武田勝賴話剛說完,身後的武田四天王皆是臉色一變。

武田勝賴聽到身後山縣昌景言道:「勝賴殿下,眼下主公還在病重,而信長,家康二人亦絕非是容易對付的敵手,眼下最好還是按兵不動。」

「山縣!」

武田勝賴忍不住有幾分咬牙切齒,山縣昌景這麼說,分明對他能力的不信任。

而病榻上的武田信玄,言道:「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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