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北陸風雲 第兩百七十五章 藤堂家的少年

永祿九年,公元一五六六年,正月。

越中,城生城。

此時距離李曉與上泉信綱決戰之事,已過去近三個月了。

一場飛雪降臨北陸,望著漫天紛飛之雪花,小幡由貞端起酒杯,微微呡了一口屠蘇酒,頓時臉上泛起紅暈。

小幡由貞怔怔看向大廣間中,那裡正是一番熱鬧的景象。

由於正是新年賀歲之時,大廣間中李曉麾下眾家臣皆是到來。

這三年來,隨著李曉立足越中飛驒,開拓了三萬石之領地,所以眾家臣上下皆是對自己在李曉麾下之前途抱有信心。

隨著李曉勢力在越中俞加鼎盛,這次新年賀歲,也較之以往更加熱鬧了許多了。

城生城裡從上至下,無論是武士,足輕皆與家人共渡佳節,慶賀著新春之喜。

這次不僅僅是慶祝新歲之喜,同時還慶賀李曉的正室小幡由美,替李曉誕下一女,足月之喜。

小幡由貞垂下了頭,心底想到,又是一年正歲,不知不覺之間,他已與姐姐結婚三年了。

什麼時候,我可以……

小幡由貞暈生雙頰,自那日二人坦露心跡之後,這大半年兩人雖是兩情相悅,不過李曉卻一直沒說娶她的意思。

這讓小幡由貞心底不由的糾結了起來。

看著大廣間中,不住有家臣向李曉拜賀,小幡由貞賭氣似的擰起了衣角。

李曉哪裡懂得,小幡由貞此刻泛起了小女兒的心思,現在他的酒喝多了,微微有些醉了,不過大腦中思維還是清晰的。

正所謂是喜得千金,剛剛讓李曉喜悅了一番。

這時從真田家來了一封信,信件是真田幸隆親筆給李曉所寫的,除了祝賀他在弄瓦之喜外,同時意向李曉求親。

原來真田昌幸的妻子京御前,給真田昌幸生了一個兒子,名為源三郎。

真田幸隆的意思,是想讓李曉家與真田家聯姻,以成全此美滿之事。

李曉聽聞後詫異了一下,沒有料到真田幸隆居然會向自己求親,不過聯想一年之前,他正是在參加武田家新年賀宴的路途上,碰見了真田昌幸在懷孕中的妻子京御前。

當時真田幸隆言語中就透露此意。

而在幾個月前,李曉向武田勝賴要求財政資助時,真田幸隆也曾資助給自己五百貫。

現在想來真田幸隆這個老狐狸,果然不會無的放矢,這一手顯然是早已埋好的伏筆。

李曉對於真田幸隆雖是多加提防,但是對真田昌幸的長子,也就是未來的真田信幸,卻是十分賞識。

此人在歷史上德川家康給他很高的評價。

當然作為考察女婿,不能只看能力的,對李曉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對方人品,還有是否能給自己女兒幸福。

這方面真田信幸還是相當靠譜的。

後來他的妻子就是本多忠勝的女兒,有天弓姬神之稱的本多小松。

從歷史上來看夫妻二人感情相當和睦,本多小松病逝之後,真田信幸十分悲痛,給旁人之信里寫到『我家的明燈已經消失了』。

所以無論從各方面來看真田信幸都是李曉可以將女兒託付的人。

但是除了真田幸隆之外,武田逍遙軒信廉,亦然代他的長子平太郎向李曉表達了求親之意。

平太郎亦是武田信廉長子,永祿三年出生,眼下正好七歲。

武田信廉眼下是武田家親族眾之筆頭,在武田家中僅次於信玄之下,若是李曉能與他聯姻,如此在武田家中地位將更進一步。

但是他的長子似乎卻是籍籍無名之輩,在李曉想來,此人不是早死,要麼就是個庸才,所以不願意將女兒嫁去。

所以在女婿上面,李曉有幾分意屬真田信幸的意思。

不過李曉還是不打算答應真田幸隆,這其中既有幾分待價而沽的意思,同時李曉骨子裡還是現代人的觀念,他並不想這麼快將女兒的終生大事定下,希望將來她能夠有一個自己的選擇和判斷。

畢竟女兒不同於自己長子李正。

一般而言,這個時代作為李曉嫡長子,其正室,一般是政治婚姻。

不過作為男子,李正將來若有喜歡的女子,還可以再娶妻室就是了。

所以李正就是娶了十幾個老婆回家,李曉亦無法阻止。

但是女兒就不同了,婚姻就是一輩子幸福之事,李曉必須慎重。

所以他決定還是婉拒兩家,但是他沒有向真田幸隆將話說死,而是希望等女兒長大後,再作選擇。

同時李曉亦寫信給小幡由美,讓他在真田昌幸長子足歲之時,送上一份重禮。

這樣將來的俊傑,無論是否自己的女婿,都是必須結納的。

李曉喝得有些微醉,所以決定去外面散散酒氣,正好看見小幡由貞,於是兩人便結伴一路從本丸緩緩行到了二之丸。

在今天這別樣的日子中,兩人踏雪而行,亦說了許多話,感到分外之溫馨。

待走到外曲輪時,突然聽聞大手門處傳來了一陣吵雜之聲,似乎是一個少年的聲音。

李曉微微感到奇怪,於是與小幡由貞一起前往大手門去,看個究竟。

只見大手們外,一名少年,正在與負責守門的兩名足輕在爭吵。

李曉與小幡由貞在一旁觀看,這名少年雖看上年紀只有十一二歲,但是身材卻是極為高大,約有一米七多,比把守大手門的兩個足輕還高過一個頭來。

這名少年肩扛著一柄朱漆長槍,槍杠上挑著一個葫蘆,身上打扮卻是十分簡樸,粗布麻衣,並非是武士,而是普通百姓的打扮。

少年不屑地用一隻漆黑的手,擦擦了鼻子,然後又一提褲腰帶,大聲對兩名足輕言道:「你們放不放我進去?」

「混賬,」一名足輕將手中長槍放下,指著這名少年,言道,「今日是本家新年之賀宴,主公哪裡有時間接見你這樣一個毛頭小子。你若是再在這裡胡鬧,我就要動手了。」

「對我動手,就憑你?」這名少年仰天哈哈大笑,言道,「聽聞但馬守大人槍法天下第一,是可以與上泉伊勢守一戰的敵手,但身為他的部下,你是不夠看的,換其他人來吧。」

「猖狂,就憑你這幅樣子,也想出仕為本家武士,還是趕緊回家把毛都長齊全了再說。」足輕當下不甘示弱喝道。

那少年哼地一聲,言道:「我能不能出仕為武田家之武士,並非你這個小卒子說得算,我遠道從近江來,錢已經用盡,今日若不見到但馬守大人,就要凍餓而死了。我最後再說一遍,我要見過但馬守大人!」

「不行!」

這名足輕怒吼了一聲,將手中長槍一舉,一副要刺的模樣。

「好吧,既然如此,就算了」這少年似乎一下子就認栽了,伸手饒了饒頭,言道,「那我明天再來吧。」

這前後的反差之差異,令兩名足輕當場愣在那裡。

「你這小子……說話未免……」

這名足輕話剛剛說到一半,突然這名少年,整個人身子一衝,扛著大槍就往大手門衝來。

這兩名足輕措手不及,一下子被對方撞翻。

「哈哈,我就說吧,你們不是我的對手。」

少年放倒這兩人後,就徑直往大手門疾奔,一面還對這兩人回頭招了招手言道:「不送啦,回頭見過但馬守大人後,再給你們賠罪啊!」

「你這個小鬼。」

那兩名足輕被這猛力一撞,整個人摔得七暈八素的,只能躺在地上直哼哼,一邊還用手指著對方,大罵:「混賬。」

哈哈。

那少年更加得意,但走到半途上卻再次被攔住了。

「你叫什麼名字?」

這名少年眼見一名身材比自己還高的人擋在身前,他的位置站得十分巧妙,正好直接攔在路的拐角處,令自己不能繞彎過去。

當下少年整個人一個頓步只能停下,差一點還摔倒在地。

「你幹嘛……攔住我的去路?」少年想要質問,但他隨即看出此人衣服與兩名足輕不同,還綉著家紋,顯然是一名的武士,當下不敢出言不遜,說話溫和了起來。

對方對自己的質問,並未回答,而是又重複了一遍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對方的話中似乎有股不容易質疑的味道,彷彿是長期位居人上之人才應有說話的口吻。

「我叫藤堂……為什麼要告訴你?」

這名少年差點如實說出,但隨即意識到收住話尾,而目光中則多了幾分狡黠之色。

不過對方並沒有惱怒,反而是隨意一笑。

這時那少年看見那兩名守門的足輕,手提著長槍,慌忙地跑到面前來,向對面那名男子噗通一聲跪下,大聲言道:「拜見主公!」

「主公?」

這名少年這才訝然,隨即他連忙丟下手中長槍,一頭拜下言道:「主公大人,在下懇請出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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