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萬丈高樓平地起 第兩百三十五章 柳暗花明

甲斐巨摩郡下山村。

清晨的陽光斜斜照射在甲斐山間。

新介打開房門,看著日光照在雪上,一陣晃眼,不由得打了個噴嚏,隨即擰了擰鼻子,長長伸了一個懶腰。

「新介,路上要小心哦。」

身後傳來妻子的聲音,新介整整了腰間的木工箱,溫和地言道:「知道了。」

新介是本地的匠人,下山村的下山大工,可是甲斐有名的大工座。

下山大工的匠人平時務農,一般在農閑時接受領主的普請,對城下町,門前町,有力寺社,城池居館進行修建,以此來換取稅賦上的減免。

近一月甲斐大雪,又是新年,新介在家修養了許久,少了工作,家裡幾乎快沒米下鍋了。

幸好這時候,附近的領主穴山大人發出普請役,讓他們幫助修繕城下町,雖說替領主工作沒工錢可拿,但好歹也能混個一天兩頓飯吃。

於是新介接到大工的邀請,就立馬收拾一下上路了。

正當新介準備出門時,門外傳來沙沙地踏雪聲,三個像是本地百姓打扮的男子,正緩緩走向他的屋舍。

新介頓時起了懷疑,這幾個人生得都是十分高大魁梧,並且都是生面孔,在這雪天里突然出現在鄉野的山間,十分令人奇怪。

最令人懷疑的是,對方在行走時候,還有最末一人負責掃去三人行走時,在雪地中留下的足跡,顯然是要隱藏蹤跡。

而對方顯然也看見了他,正朝這個方向行來。

莫非是山賊?想起呆在家中的妻子,新介連忙回頭轉過身去對著房門,敲打起來。

屋子內傳來了妻子柔柔的聲音:「新介,是不是什麼東西忘記拿了?」

新介很想提醒他的妻子,但此刻卻不能出聲,卻又不能表現出太焦躁的姿態,只能一個勁地在門上敲打的,雖然聲音不大,但一下一下的頻率卻更快了。

「新介,你怎麼了?」

屋門打開後,新介見到妻子的容顏,稍稍鬆了口氣,而這時卻感覺肩膀上似有千斤重般,一隻手掌正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喂,往飯富鄉怎麼走?」

對方毫不客氣地問道。

新介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心想目標似乎不是自己,於是轉過頭來,正要說話。

這時山間的山道上響起了一片馬蹄聲。

這幾個人突然閃身進入了屋子,方才與自己說話之人,手持一把肋差,挾持住了自己妻子。

「小弓!」

新介看了吃了一驚,正要去取腰間的木工用的銼刀,這時一個人伸手制住了他,言道:「若想你妻子活命,一會就別說我們來過。」

說話的人,是三個人中身材最魁梧高大的,而剩下一人進門以來卻一直不說話,動手之事都交給另外二人,顯然是三人之中身份最高的。

新介看了一眼驚慌失措的妻子,於是點了點頭言道:「好吧,一切聽你們的吩咐就是,不過,不要為難我的妻子。」

對方顯然亦是見到自己和妻子十分恩愛的樣子,朝他點了點頭,言道:「只要你不說,你和你的妻子都不會有事。」

看著這三人押著自己的妻子進屋躲藏,新介平復了一下慌張的神情,重新將屋門合上。

不久之後馬蹄聲果真在自己房門前停下,隨即屋門就傳來砰砰地粗魯敲門聲。

新介看了一眼,屋內妻子被對方握刀劫持的樣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木工箱丟在一旁,隨即打開房門。

新介裝出一副懶洋洋地,還未睡醒的樣子,不快地言道:「什麼人,吵死大爺我了。」

新介話剛一說完,隨即感覺自己身子一輕,居然被人整個人提了起來。

對方是一名孔武有力的武士,粗魯地問道:「可否看見有人經過?」

新介雙目一翻言道:「有啊!」

「在哪裡?」

「就是你們啊,難道你們不是人嗎?」

新介話一說話,那名武士表情微微一愣,隨即大怒言道:「竟敢戲弄我。」

隨即新介感覺身子重重地栽在地上,然後痛得打起了滾。

對方一行武士見了哈哈大笑,其後有一人言道:「這裡都沒有見到足跡,肯定是不會有人前來了,我們還是去別處搜尋吧。」

說完這群武士重新上馬,立即離開了此地。

新介吃痛爬起身來,待重新關上門後,轉身言道:「我已經造你們說的做了,請放下我的妻子吧。」

對方中身材高大的人開口言道:「沒想到閣下,還有幾分聰穎,很好,我們是守信諾的人,你和你妻子的性命都保住了。」

說完此人從身上掏出一袋錢來,丟擲給了新介。

新介將錢袋接在手裡,託了托,這其中起碼有好幾百文錢,這筆錢足夠他們夫妻二人生活好一段日子了。

新介心想既然對方肯給錢,性命肯定是保住了,否則不用多此一舉,但隨即他又在這錢袋的表面上看見,繪著武田家的家紋。

這怎麼是一個山賊可以使用的。

當下新介吃了一驚,慌忙跪下言道:「不知大人親自前來,恕罪,恕罪。」

這三人對視了一眼,還是那身材高大的人,言道:「恕罪的話,就不必說了,我問你飯富鄉到底如何去?」

新介喔地一聲,將路程詳細講了一遍。

對方聽了猶豫了一會,然後彼此私下商量了一下。

最後那三人之中看似地位最高的人,開口言道:「你叫新介是嗎?」

新介趕忙伏下頭去言道:「是的,大人。」

「眼下有一件事交給你去辦,這件事很危險,有可能會讓你丟掉性命,但是回報卻是可以給你成為武士的機會,你願意不願意?」

新介眼珠一轉,他本還在猶豫,但突然想到他的妻子還在對方手底,頓時心底一橫回答言道:「不敢要求回報,請大人吩咐。」

「很好。我們要你辦的事情很簡單,就是與送我們去飯富鄉一趟,並且給我們找個合適的身份作掩護,以避開追兵還有路上的盤查。」

新介心想這三個人去飯富鄉做甚麼?這三個人應該都是武士大人,在甲斐的境內遭人追殺,莫非是敵國的姦細。

想到這裡新介知道內通姦細的罪責是什麼,是會被處以斬首刑法的。

不過想到妻子,新介仍是哦地一聲言道:「小人一定誓死完成大人之囑託。」

新介不知道他方才和他妻子的小命,在鬼門關前轉悠了一圈才回來。

若是剛才新介露出絲毫的猶豫之色,這三人為了出於自己行蹤保密的考慮,就不得不將屋內的這兩人殺死。

聽到眼前這個叫新介農人答應,那三人都露出了笑容,他們自然就是連夜逃出,飯富虎昌包圍的李曉,武田勝賴,師岡一羽三人了。

而之前叫新介將他們喬裝打扮,帶路,只是一方面考慮,另一個目的是將他帶走挾持,不讓對方在他們走後,向人告密,暴露他們的身份。

當然如此,就不用殺這兩人滅口,這也是為了保全這兩人性命的考慮。

自躑躅崎館出發經甲州街道前往駿河這條道路,在甲州人口中稱為駿州往返,而在駿河人的口中則稱為甲州往返。

這日這條街道上,卻是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原因是明天巨摩郡內身延山的久遠寺,舉辦御頭講會,於是吸引了各地信徒前往聽講。

說起久遠寺在日本日蓮宗信徒中位置,可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因為這裡是日蓮宗的總本山。

就相當於一向宗信徒,心目中石山大御坊的存在。

所以這日在街道,皆是來身延山聽講的日蓮宗信徒。

這倒給與了武田勝賴,李曉他們很好的人流掩護,躲避飯富虎昌圍剿的機會。

前方一出關卡上,一隊足輕正在檢查著行人的物品。

武田勝賴李曉他們一副當地農人打扮,上面用頭巾包住頭,在額頭前打結,再用布帶在背後打上十字結,身上穿上粗布麻衣,而腳上一律都是草鞋,並且還不能穿襪子,否則不符合百姓的身份,只能割下稻草包在外面來禦寒。

李曉眯眼打量了一下,關卡前的足輕,對武田勝賴輕聲言道:「不是赤備的武士,看起來像是當地穴山家的足輕。」

武田勝賴看了一眼,點點頭言道:「不錯,這裡通向久遠寺,穴山家通常都會在門前町之外設立關卡,以收取來久遠寺客商,參詣客的過路金。不過既碰見穴山家的人,我們是否表明身份。」

「不必,一來他們人太少,不可能替我們阻擊追兵,二來穴山家態度不明,尚且不能信任,我們還是繼續前行吧。」李曉如此沉聲言道,隨即他又看了一眼新介,他此刻渾身正不住哆嗦。

李曉不由低聲斥道:「新介,你在做什麼?」

新介回過頭來,神色慌張對李曉言道:「大人,前面是穴山家的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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