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可供自己驕傲的事情……
如今說起來，卻是這般的如空中樓閣，甚至於連旁人最普通的一句質疑都無法反駁。
楚傾心情緒低落了下來。
她輕聲道：「小弟，我們下去吧，我想到街上看看。」
「好。」
蘇景點頭。
風聲漸息……
兩人身影向著下方落去。
而在距離地面還有數百米的時候，兩人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再出現，已經是在地面之上……
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卻沒有驚起任何人的驚奇。
「好了，接下來，你想幹什麼都可以，我會跟著你的。」
蘇景說道。
「你知道呀……」
楚傾心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蘇景沒說話。
「你真好，明知道我別有用心，還願意陪我出來。」
楚傾心柔聲道：「就跟政一樣……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你，總想起他來，你跟他一樣對我那麼好。」
蘇景：「別把我跟他相提並論，你乾脆說我像你娘好了，最起碼，長的還是挺像的。」
「你太小啦。」
楚傾心向前走兩步，說道：「我也沒別的事情，就是想看看楚都的百姓……我其實從小就不老實，總是喜歡偷偷往宮外溜，不過那時襄桓爺爺在宮裡，他曾說過，只要我人在楚都之內，那麼只要他願意，隨時都能出現在我身邊，所以父皇也不顧忌我的安全，就那麼任憑我溜達，久而久之，所有楚都的百姓都認識我了。」
「能理解……進宮之前，我走在路上，有大娘給我遞餅，還有姑娘很親昵的占我便宜，而且所有人都認識我。」
蘇景說道：「在百姓群里，你混的不差。」
何止是不差，十幾年後，尚且有人感念於你，放我離開。
想著，他說道：「也許，你之前的善緣，會為你的孩子積上陰德呢？」
「別說的好像我死了一樣。」
楚傾心親昵的在蘇景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明明第二次見面，但她對他，卻半點生疏的感覺也沒有，感覺就彷彿認識了多年的朋友一般。
她輕聲道：「那當時你走在街上，他們沒罵我嗎？」
「沒有。」
蘇景說道：「想看的話，不如去一個高的地方……」
說著，拉著楚傾心就往外走去。
楚傾心驚叫起來，「等等，我不想讓他們認出我來……」
話音還未落下。
迎面有人擦肩而過，卻對她視若無睹。
「放心，我以靈識影響周遭，這些人是認不出你的。」
蘇景拉著楚傾心一路上了旁邊酒店的三樓……
讓小二上了兩壺酒，三疊小菜，要了個窗邊的位置，在這個角度，幾乎可以俯攬下方整條街道的景緻。
確實看的更清楚了。
蘇景給自己倒了杯酒……
猶豫了一陣，還是放下了。
自斟自飲這活動可不適合自己，醉倒在這裡那才是笑話。
而楚傾心卻已經顧不得別的，透過窗戶定定的望著下方……
戰事將至。
雖然並沒有專人肯定這消息，但楚王都每日里來往行人何止千計，但凡有從扶風郡那邊過來的，消息自然也早已經傳開了。
甚至於，以訛傳訛。
眾人所聽到的，可能比實際發生的，還要來的可怕的多。
街道上的行人比平日里少了很多，那些來往奔走的貨郎或者小手藝人，也都沒有出攤……
偌大的街道，一片清冷。
縱然有為生計而不得不出來奔波的人，也都是行色匆匆，臉上帶著濃濃的不安。
「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啊。」
楚傾心又幽幽嘆息起來，剛剛嘆完，看到對面蘇景不喜的神色，她頓時反應過來，急忙捂嘴，說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是刀……我是被人利用的。」
蘇景嘆道：「別太過多的自責……他做的什麼，那是他的事情，你是他的妻子，不是他娘，本就管不了他，自然更不必為他的事情而太過愧疚。」
「這理論很……個性。」
楚傾心回頭看了一眼。
偌大的三樓。
其實還是有不少酒客在高談論闊，言談之間，盡都是對秦政的鄙夷。
甚至於，說話間更不離秦政的名字。
「秦軍要打過來了，聽說扶風郡已經破了，這次謀反，主使者就是秦政。」
「那個白眼狼？當初我在街上遠遠的也曾見過他幾面，長的就不是什麼良善的模樣，果然，我就沒看錯，這小子天生背後生著反骨呢。」
「只是可惜了傾心公主了，所託非人啊，掏心掏肺的，結果卻全都給了個畜生了。」
「可不是嘛，現在的話，依著公主殿下的性格，指不定正偷偷捂著被子哭呢吧？媽的，連自己婆娘都不顧了，秦政可千萬別到我面前來，他敢來，老子宰了他……」
幾人紛紛議論。
言談之間，盡都是對秦政的鄙夷，但出乎意料的，罵楚傾心的，卻是一個也沒，甚至於，對她都是滿滿的不平和同情。
楚傾心臉有點紅，輕聲道：「我才不會捂著被子偷偷哭……」
蘇景說道：「說這話之前，記得下回用雞蛋在眼睛上敷一下。」
「哪有……」
楚傾心急忙捂眼。
蘇景無奈嘆息，說道：「老實說，我真困惑，你到底是怎麼混的，在百姓中人緣竟然這麼好，都這情況了，他們都沒有人罵你。」
「所以我才更愧疚。」
楚傾心情緒低落地說道：「我情願他們狠狠的罵我，我心情能好點，啊，你不用看我，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她急忙擺手。
蘇景不再看她，心頭卻已經知曉，果然，之前是自己在心目中把她神話了么？
總覺得能讓那麼多人傾慕，楚傾心最起碼也得是風華絕代的傾城佳人……
可事實上，她也不過就是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只是貴為傳承千年的公主之尊，所以這一點普通，反而成了她最不普通的地方。
楚國百姓那麼喜歡她，想必也是因為如此……
這個沒有半點公主架子，甚至於彷彿鄰家小妹一般可親的小姑娘，與其說是楚天的女兒，倒不如說，她其實是整個楚國的女兒……她受到了整個楚國的寵愛。
蘇景嗯嗯的點頭，確實……這樣的話，就感覺不會有失落了。
沒錯，我的母親，本來就沒那麼風華絕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