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心理不過關的荷官

開業那天來了好多人,不知道楊老三都在哪裡找來的。大家好像都對百家樂挺有興趣的,紛紛來諮詢如何玩,也有會玩的當場就拿錢上來押了。可能第一次真金白銀地玩,荷官特別緊張,總出差錯,該補牌時,他還得別人去提醒。我在桌子邊看著,給他鼓勵,讓他慢慢來,但是他卻一直不在狀態,不是忘記了翻提示牌,就是庄贏他去翻閑,再就是敲了鈴忘記說「買定離手」,搞得他手忙腳亂的,就連基本的主持檯面都得邊上配碼的丫頭幫他提醒。就這個狀態,能維持下來也就不錯了,更不要提出老千了。我們在一邊干著急沒辦法,以前啥狀況都想到了,就是這個大家都沒想到。楊老二怕輸錢,急忙找我研究應該怎麼辦。我安慰他說沒事,先看看,讓他有個適應的過程。過了將近兩個小時,那個荷官才逐漸找到了自己的狀態,玩得順溜起來。楊老二在外圍站著,不斷拿眼神鼓勵著他,提示他該出千時大膽出千。因為牌靴里的橫樑是鍍銀的,他完全可以提第一張牌的小邊,通過反光來看那是一張什麼牌。關於第一張牌是該發還是該留,決定補給誰家對賭場有利,在培訓的時候我都和他說得很詳細了,而他練習發第二張牌(第一張牌該留時就直接發第二張,做到這一點而且不被人看出來,需要一定的技巧)也很溜了,考慮到不能總去殺大賠小,我們還特別規定了一套東西,讓他在場上接受楊老二的信息指揮。開業前反覆演示多少次,覺得可以配合得天衣無縫了,就等著開業後派他上桌子拿錢了。但是這個荷官心裡素質不夠過關,任楊老二如何暗示,就是不敢去提那第一張牌,更別說去權衡桌子上的庄閑點數了。

楊老二是干著急也沒有用。他越去暗示,那荷官就越緊張。我一看,總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就過去把楊老二從賭桌邊拉走,不讓他在那裡,反正就那樣了。那個荷官過不了自己的心理關,逼他也沒用。就憑遊戲規則和這些賭客玩,他們贏的幾率也是很小的,所以我覺得不必要去擔心。百家樂的水錢也是很大的,我一點也不擔心賭客能贏走多少錢。

百家樂這個玩法本來就缺德,看著好像很公平的樣子,其實5%的水錢就能要了賭客的命。一個人拿1萬元上去玩,按照每次就押1萬元計算,且不論你輸贏,押庄50把,押閑50把,能被賭場打去多少水錢?就拿這個賭場來說,後來到這個賭場來玩的人很多,每天光水錢都會超過10多萬。楊家哥三個很會做生意,看哪個人輸多了,不定期返還那個人40%的水錢,以此作為回饋老賭客、大賭客的手段。其實這樣做是很有道理的,別說40%返水錢,就是百分之百返水錢也沒有問題。畢竟賭場能控制輸贏,賭客拿多少錢來賭場玩,理論上都是我們的,只是為了面上好看,得演演路子。

讓賭客贏一些,不但可以刺激到贏了一點的那個人,還能刺激到旁邊猶豫不決的賭客。反正賭場在那裡,慢慢的總會讓賭客都吐出來。這需要一個過程,主要是要讓賭客體會到搏殺起伏的感覺。賭場里每個環節都是在為賭客營造大起大落的搏殺感覺呢。當賭客找到這個感覺並沉迷其中後,就會不由自主來這裡送錢。大多數人都是這樣輸的。有人為了某一個點數而感嘆,有人因為贏了一把牌而慶幸自己運氣好,此刻,他們已經掉入賭場設置的迷局中,完全沉浸在大起大落的刺激的感覺中,情緒越來越高漲,或悲或喜,因而失去判斷力,沒有足夠的冷靜來思考周遭真實的世界和醜惡的騙局。

就像楊氏兄弟的賭場里,賭徒的輸贏都掌握在我們的手裡。感覺某人能帶人來玩,就適當讓他贏點,不怕他贏了錢不來。人心不足,贏了這1萬還會想著那1萬呢。而那些輸多了急於想翻本的賭客,那是堅決不客氣,下多少殺多少。基本都這樣做,反正你輸光了肯定會千方百計籌集賭資繼續來玩。輸光了他去搶、去騙、去偷也會搞點錢回來繼續賭,腿斷了他都能爬著過來。

不說遠地方,就在這個賭場,就有很多輸紅眼的賭徒,最後走上絕路。最倒霉的是一個銀行的小子,賭急眼了,把自己的積蓄全部輸了,親戚朋友也借遍了,最後竟然打起自己經手的錢的主意,在銀行通過塗改票據挪用了很多錢。後來看實在填不上了,就逃亡了,現在也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裡。還有個女的,也很凄慘。她丈夫在外地打工辛苦郵寄一些錢回來,都被她拿到賭場里輸光了,後來想不開,自己服毒死了。她還有個孩子,小小的年紀,就變成了孤兒。另外一個小子,錢輸沒了,跑去搶劫。在樓洞里用磚頭襲擊一個女子,結果打在人家頭上,把人打死了。

現在,每當夜深人靜睡不著的時候,我就自己點一支煙抽。腦子裡像過電影一樣地想著那些人、那些事。那些被我千過的人,形形色色,竟然很清晰地出現在我的腦海里。我本來以為我早已把他們忘記了,畢竟,這些年我趕過無數局,見過成千上萬的凱子。有時候我硬起心腸說他們都是活該,賭徒有什麼好同情的,誰讓他們貪心去賭的?可是,當我在夜半時分回憶起他們的音容表情時,心情竟久久不能平靜,他們本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生活和美滿家庭啊。天津那個小荷官,她哀求和驚恐的眼神,總像鞭子一樣抽我,叫我想哭。

不久前,拿到出版社寄給我的第一部書的樣書,一個人開車去沒人的地方,就在車裡看。看到自己以前背井離鄉,顛沛流離,我在車裡悄悄地哭了。我真希望自己像個普通人一樣平凡地過自己的小日子,但是那些場景總是不經意間出現在腦海中,一閉上眼睛,或獨自待著的時候,就跳出來折磨我一次。我真不知道應該是去懺悔還是應該怎麼補救。老千就是利用普通人的貪念,製造了一個又一個夢幻般的泡影,引人上鉤。而賭場就是老千們施展本領吃人的地方,不要存任何僥倖心理去賭錢,這是我對還準備去賭的人和正在賭的人的勸諫。

如果我也和楊老二的那個荷官一樣,過不了心理關,就當不了老千,也許我的人生不會有這麼多陰影。天賦這東西,真說不上是好還是壞。當時,我拉著楊老二去別的桌子看了看,都沒出現什麼狀況。畢竟不是所有檯面都需要荷官直接操作出千。像輪盤,就是外圍的人根據桌上下注的情況在暗地裡操縱,荷官只負責把珠子打出去就可以了。大小點、番攤,也是外圍控制。

百家樂的這個荷官平常我教他的時候,他練得很熟練,但是叫他在檯面上實際應用,他就害怕了。實戰需要很強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旁人能左右得了的。楊老二再怎麼逼他也沒有用。所以我讓他按遊戲規則來。當時想換人,但是也沒有馬上可以用的人選。隨後,我和楊老二合計了一下,當下培養肯定來不及了,只好慢慢在這些配碼的小丫頭裡來發掘。但是這個檯面控制不了,肯定是不行的。當務之急是馬上上一套設備,找人去占空門,或者上幾個高科技牌靴,上幾個帶掃描的自動洗牌機。當時我們光想怎麼快點撈錢,一個檯面,特別是百家樂的檯面(幾乎來玩的人一半是奔著這個遊戲來的),輸贏不能控制,我們不樂意接受這個事實。還好第二天早上關門時,盤點頭一天營業額,沒有輸錢。楊老二把那個小夥子好個罵,人家叔侄關係,我也不好說啥,只有去準備那些高科技的牌靴和高科技的洗牌機器救急。

後來在賠碼的丫頭裡挖掘出一個來做了百家樂的荷官,才達到了一步出千的目的。

說到這個荷官怯場,讓我想起小海經歷過的事情。小海最早沒認識我的時候,成天就是到處找一些手裡有點活兒的老千到處去抓凱子。那個時候正好有一個推倒和的麻將局,小海在上面輸了點錢。正好別人給他介紹了一個麻將老千,倆人接上頭以後,小海有點不放心,讓那個哥們先演示演示看看。兩個人找副麻將,當時就在家裡演示起來。那個哥們給小海演示了如何偷打出去的閑張,如何碼牌(那個時候還沒出現自動麻將桌,一切靠自己碼),如何在抓牌的時候抓第二張,如何給自己碼杠子,如何抓牌的時候換自己門前碼好的牌。小海看得目瞪口呆,連聲說好。就憑這個本事,去任何麻將局上拿錢一點問題也沒有。小海急忙屁顛屁顛聯繫局,當時他彷彿看到了那些凱子的錢都被那個哥們給贏來了。他呢,天天好吃好玩地招待那個哥們。

小海把麻將局組織起來後就帶那個哥們去了。小海先上去玩,玩了一會兒借口點背換換手氣,就把那個哥們給換上了場,小海就站一邊看熱鬧,等著那個哥們贏錢。一下午麻將打下來,那個哥們輸了9000多。小海一看,心裡就贊上了,心說:這個哥們還真會玩,知道先讓大家吃吃甜頭。當天散了的時候,小海對他可崇拜了,拉著他出去好一頓瀟洒。第二天他倆又去了。那哥們打了一天,輸了2萬。小海合計:也是放水,不著急。那哥們啥水平他親眼看到了,反正局還長。但是兩個人手裡都沒有多少錢了。當天是三家贏,那個哥們一家輸。臨散局的時候大家都約好了第三天繼續玩,可以適當的提提局。那個哥們也同意了。

第三天又去玩。玩了幾圈牌,那個哥們還是輸,不到6圈就輸出去1萬多了。小海在旁邊看眼實在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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