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6章 羌人的抉擇(2)

牢姐羌的巫女,將其營地扎在一座小小的山丘之後。

數百名牢姐羌的武士,將之牢牢保護起來。

在這山丘周圍,更是密密麻麻的布滿了牢姐羌的部落。

舍羊在一位平素交好的牢姐羌豪酋的引領下,經過數次搜身檢查,才得以進入這個營地之內。

這個營地與其他羌人營地,沒有太多差別。

羊皮縫製的穹廬,用木頭搭起來,矗立在營中。

營地內,拿著武器的武士,虎視眈眈的用著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著舍羊的身形。

舍羊無視了這些人,跟著前方的朋友,走入一間穹廬內。

一入穹廬,一股濃郁的動物油脂燃燒氣味便撲鼻而來。

在穹廬的中間,一個乾乾瘦瘦的老女人,坐在那裡,似乎在閉目養神。

只是她的外形,實在有些恐怖!

一張爬滿了皺紋的臉上,長著好幾個乾癟癟的肉瘤子,看上去彷彿怪物一樣,更讓人難忘的,還是她的臉中間鼻孔處,空無一物——這是所有牢姐羌的巫女的特徵,每一位牢姐羌的巫女,都會為了更接近他們所崇拜的母神,而選擇主動劓刑,將鼻子割掉!

那老女人微微睜開眼睛,問道:「虎崽子,為何來到了偉大母神的領地?」

舍羊上前一步,低頭行禮道:「我是為猛虎所指引而來的!」

「就像當初的祖神與母神,在猛虎指引下,逃脫追兵的追殺……」

「哼!」巫女不屑的冷哼了一聲:「別說這些有的沒的!」

「母神教導我們,不要相信男人!」

在牢姐羌的神話中,當初歷經千辛萬苦,從中原逃來的無戈爰劍,在羌地站穩腳跟後,登上首領之位的無戈爰劍,喜新厭舊,為封養羌和先零羌的女人所迷惑,居然做出了拋棄母神的行為!

母神傷心之餘,便率眾出走,建立了牢姐羌的山寨。

自那以後直到如今,牢姐羌在無數歲月里,都是母係為主。

男人,在牢姐羌中,只有兩個作用——配種和幹活。

更不提,所有羌人豪酋都知道,對羌人來說,彼此最好的關係便是沒關係!

因為,一旦搭上關係,無論好壞,最終的結果都很可能是一場大戰!

舍羊聽著,也沒有半分意見,因為這是無數年來,所有羌人的共識——聯盟?聯你妹啊!不同種的羌人之間,存在著比高山還厚的壁壘。

像牢姐羌與先零羌,除了都叫羌人外,文化、信仰、習俗和結構完全是兩碼事。

一般情況下,在野外一個牢姐羌和一個封養羌碰了面,肯定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你死我活的局面。

也就只有在如今這樣的特殊情況下,才能勉強在一個天空下呼吸同一種空氣。

所以,他也很直接的起身,笑道:「還是巫女爽快,那我就長話短說……」

「我此來,代表偉大的猛虎之子……」舍羊直起腰桿,嚴肅無比,一臉神聖的道:「向偉大的母神後裔,傳遞一個情報……」

「說!」巫女抬起頭來,看著舍羊。

「漢朝皇帝,在兩個多月前,曾經給漢朝的貳師將軍下過一個命令……」舍羊緩緩的說著,將他所知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巫女和帳中所有的牢姐羌的薩滿祭司及豪酋們聽完,所有人立刻交頭接耳起來。

漫長的攻城,讓幾乎所有羌人部族都疲憊不堪,而且損失慘重。

僅僅是牢姐羌,便有數千人死在了令居塞的高牆之下。

此外,糧食的匱乏,也讓他們焦頭爛額。

錯非無路可退,牢姐羌早已經撤兵了!

大多數羌人也早就跑的乾乾淨淨了。

羌人歷史上還從未打過這樣堅固、堅韌的城市,面對令居的要塞,他們有種無能為力,甚至絕望的感覺。

現在,舍羊帶來的這個消息,讓他們為之一震!

「漢人果真有這樣的命令?」巫女不相信的問道。

「果真!」舍羊低頭道:「只是不知道,令居的漢人會不會認賬……」

他這句話一出,牢姐羌的豪酋們頓時就又開始急了起來。

舍羊連忙安撫他們,道:「諸位不要著急,我已經派了幾個無戈,帶了幾隻火奴去令居……」

「再過一兩個時辰,差不多就可以知道漢人的態度了!」

……

令居塞。

不算高大的城牆之下,橫屍遍野。

群山之中的烏鴉,嘩啦啦的從天而降,落在這片戰場上,很快就為了腐肉和碎屑爭鬥起來。

地面上,隨處可見殘破的木盾與破碎的甲片,還有大量深深的扎進土壤之中的箭矢。

遠遠的,還能看到,十幾座月氏人用木頭搭建起來攻城用的盾車散落在地上。

巨大的弩箭,直接貫穿了這些盾車脆弱的前緣木體結構,強大的動能將它們撕碎後,去勢不減,直接貫穿了幾個推著盾車前進的月氏人。

更遠處,依稀能見到散落在原野上的大纛與旌旗。

幾匹受傷未死的戰馬,橫卧在一個低洼地里,垂死掙扎著。

幾個羌人,哆哆嗦嗦的走在這個戰場中。

他們看著眼前的世界,眼中滿滿的都是驚恐與震怖。

一個月的攻城,讓這些人第一次領略到了什麼叫現代化的戰爭?何為漢人的戰爭?

每一個人的眼眸中,都忍不住的回憶起這些日子來的所見所聞。

令居城頭,漢人的弓弩手,一排排的蹲下,在指揮官的指揮下,他們不斷的射擊著。

密集的箭雨一波接一波,不斷襲來,不斷有倒霉的人被箭矢命中,哀嚎著栽倒、哭泣。

但這些人是幸運的。

最悲慘的人,當屬那些推著功臣器械的人。

在令居城頭,像魔鬼一樣的城頭上,漢人的重型弩車,一台台的擺開。

數十人將絞盤拉開,然後將一根根長達數尺,重達數斤的重箭安裝道弩車上,然後在軍官的指揮下,四重絞索完全來開,巨大的弓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然後,砰!

巨大的絞盤鬆開,強大的動能瞬間釋放,重箭呼嘯著飛出城頭,將一排排的人串起來,將一個個羌人、月氏人貫穿。

而它們重點的打擊對象,就是那些推著盾車、衝車,抬著木梯、舉著盾牌的人群。

這些人群目標大,易命中,而且威脅性很高!

漢人的重弩就專門盯著這些人群攻擊。

進攻的部隊,好不容易冒著箭雨,躲過了重弩的襲擊,走到令居城塞下。

他們用屍體和沙土、木頭,填平了令居的護城河,然後歡呼著、嚎叫著湧向城牆。

他們以為他們將獲得勝利,至少可以爬上城頭。

但其實,真正的煉獄才剛剛開始。

城頭上,滾燙的熱油,雨點般的潑下來。

像螞蟻一樣,靠著各種工具甚至借著雙手,向上攀爬的人群,立刻慘叫著連片掉下去。

而在高溫的熱油之間,還有著一塊塊石頭,從上砸下來。

接著,便是一根根圓滾滾的檑木。

第一批攻城部隊,瞬間死傷殆盡。

但災難遠遠沒有結束!

幾乎是在檑木落下的同時,漢人的城頭上,數千名弓手走到了城頭前,他們拿著精良的弓箭,一個個的瞄準著自己的敵人,逐一點射。

哪怕是這樣,也依然有人,躲過了這重重災難,爬到了城頭。

但迎接他的不是勝利,而是一柄柄鋒利的環首刀……

最後的最後,攻城部隊再難為繼,只好互相打著滾,在漢人的箭雨歡送下,連滾帶爬的撤回去,留下滿地屍骸。

曾有月氏貴族私下估算過,聯軍每死一百個人,漢人那邊可能才死三五個。

只是想到這裡,這些羌人眼裡的恐懼就更高了。

但他們卻只能硬著頭皮,向前走。

因為這是唯一的生機了。

那魔鬼一樣的城市,是他們最後的指望!

不然,他們就會餓死、凍死在這原野上。

屍體成為烏鴉、禿鷲的食物,甚至變成同伴胃裡的殘渣!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結局!

最糟糕的結局是從這原野退回西海高原,在茫茫的凍土之上,去搶奪子孫的食物,從那些留守山寨的孩子和女人嘴裡搶東西吃!

所以,他們只好互相打氣、鼓舞著,一步步的接近那恐怖的令居塞。

隨著他們的前進,令居塞上的士兵,自然立刻發現了他們。

「校尉,有幾個羌人鬼鬼祟祟的在向我們過來……」馬上有人向著值班的軍官請示:「要不要射死他們?」

值班的軍官探出頭去,觀察了一會,搖搖頭道:「先等等,看看他們想幹什麼?」

於是,在守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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