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十面埋伏(4)

就在馬匪們亂鬨哄的亢奮起來的時候,忽然有人驚呼:「那些人下山坡了!」

鴟骨聞言,立刻上前觀察。

果然如此!

視線中,原本一直待在山坡上和河灣邊的人,正在陸陸續續的下來,甚至已經有些人出現在了南岸的橋樑上。

幾輛馬車,正在通過橋樑。

「好機會!」鴟骨興奮起來。

「這些人終於肯下山了!」屠各也湊過去,看著這個情況,高興的說道。

其他馬匪,更是歡呼起來。

若是不用強攻,自然是最好的。

……

坐在馬車上,張越輕撫著腰間的嫖姚劍。

此時,太陽已經升至了最高點,正是未時。

而他傳給司馬玄的命令是——酉時之前,必須抵達參合口。

在漢軍中,軍令如山!

失期者死!

這一條是鐵律,從未有失期者不受懲罰的例子!

所以,至遲在酉時,司馬玄必定率軍抵達參合口。

考慮到他很可能會提前到達,所以,張越就毅然決然,率領隨從,踏入這險地。

為的就是以身為餌,釣出這整個雁門池塘里的魚蝦!

不如此,他是很難徹底清洗雁門的。

最多,只能將韋延年與馬原繩之以法。

那對他來說,是很不爽的。

雁門的官場、豪強,都已經徹底爛掉了。

就像當年的定襄郡一樣,爛到了骨子裡。

唯有鐵與血,才能洗乾淨!

故而,他才卡著這個時間,親入險地。

「我倒要看看,句注軍,是否還是漢家之兵?」張越握著劍柄,在心裡想著。

馬車緩緩前行,左右跟隨的隨從與騎兵,則護衛在兩側。

在車隊後面,是跟隨張越一起入塞的上百名塞下氏族首領、代表。

不過,這些人只是醬油黨而已。

甚至說不定,其中還有些插刀教的教徒,就等著關鍵時刻在張越背後插一刀呢。

畢竟,張越此來,傷害最大的,除了雁門的那些渣滓。

就數這些舊日在塞下作威作福的氏族首領了。

一道編戶齊民之策,就要奪走他們的大部分既得利益。

不滿是肯定有的。

怨懟與不服甚至仇恨,也是肯定存在的。

但……

他們不服、不滿,與張越何干呢?

若有人想要趁機作亂,張越並不介意,捏死他們。

「侍中公,參合廢墟快到了……」車外,獨孤當屠的聲音傳來。

張越聞言,掀開車簾,向前望去,卻見在河灣的盡頭,一座已經連城牆都已經崩塌了的廢墟,出現在了視線中。

殘垣斷埂,散落在方圓數里的地區。

許多地方甚至長出了雜草與樹木,曾經的塞下名城,如今已是無人之地。

就在此時,忽然,隆隆馬蹄,從廢墟北側響起。

瞬間,塵土飛揚,足足有上百名騎兵,從中衝出。

他們繞著河灣,迅速直插到了道路的北端,控制住了北向的橋樑。

幾乎是在同時,從東、南兩側,各自衝出一支騎兵。

他們環繞著張越一行,從東、南兩個方向,包抄過來。

「敵襲!」獨孤當屠立刻大喊。

隨行的數十名烏恆騎兵,馬上抽出了長劍,頂到了車隊前方,形成一堵騎兵牆。

與此同時,郭戎帶著剩下的人,立刻指揮所有馬車,在騎兵身後構築了一道半弧形的防禦。

然後,騎兵後撤,進入車陣之內。

數十名弓手迅速上前,半蹲下來,取下了背上的長弓。

這一切,幾乎只在半分鐘內就完成了。

整個車隊,馬上就變成了一個簡易的防禦陣地。

外層是馬車、牛車構成的障礙,第二層則是數十名弓手,弓手背後是數十名列隊的騎兵。

而隨行的其他氏族首領與代表們,則被安排到了第三層,背靠著長陵川河。

來襲者面對這個情況,卻是沒有絲毫意外。

顯然,他們曾無數次面對過類似的防禦。

所以,他們的應對,也是很合理。

包抄到橋樑的騎兵,在留下二十人把守橋樑後,余者都策馬從北緊逼過來,在距離車隊百步之外,他們停下來,遠遠的觀望著。

顯然,他們是打算作為關鍵時刻的衝擊力量。

而從東方和南方衝過來的騎兵們,則在距離車隊越兩百步外,停止前進。

張越看到,有許多人開始下馬,然後,他們從馬背上取下一塊塊木盾,接著,就從左右兩翼緩緩靠近。

張越走下馬車,遠遠的看著那些人。

「呵呵……」

「居然是下馬步射!」

「有意思啊!」

對於當代騎兵而言,在馬上開弓,屬於高難度動作。

只有極少數人掌握了這一技巧。

所以,騎兵下馬步射,也是一種戰術。

只是,看著那些人業務的動作和他們拙劣的木盾,張越就搖了搖頭。

若是句注軍的話,舉著的盾牌起碼也該是青銅盾。

在數年前的余吾水會戰中,漢軍就表演過教科書般的騎兵步射。

在匈奴騎兵,衝鋒而來時,李廣利麾下的三個校尉部,瞬間完成了下馬重組,然後,上千名士兵,舉起巨盾,兩面盾牌疊加,瞬間就在戰場上構築了一道盾牆。

緊接著,盾牆後,超過一千名的漢軍騎兵,彎弓搭箭,對匈奴人進行了火力覆蓋。

那場面,真的是無與倫比。

結果是,來襲的騎兵,在短短的兩刻鐘內,在戰場上遺屍數百!

待匈奴騎兵,衝鋒勢頭減弱,馬力消耗的差不多。

兩翼漢騎,立刻衝殺而出。

此役,漢軍陣斬匈奴骨都侯、大當戶各一。

斬首兩千餘,俘虜數百,堪稱是近年來為數不多的大捷。

而如今,這些的表現與漢軍精銳相比,無疑就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在學著大人模樣說話。

這時,遠方的騎兵中,有一騎策馬而出,越過了那些舉著木盾,小心翼翼從兩翼靠攏的人。

他進入到弧形陣前,大約五十步左右的距離,然後高聲喊道:「前面的人聽著,我等只為求財,不在害命,若是識趣,便交出爾等攜帶的馬匹、黃金與貨物!」

「我家首領保證,絕不加害爾等!」

「是鴟骨的人!」張越身後,忽然有人驚呼:「塞下雙凶之一的鴟骨!」

此話一出,其他氏族首領,立刻慌張了起來。

鴟骨的凶名,誰不知道?

而其殘暴,更是聞名遐邇。

畢竟,生吃別人器官這種事情,只是聽說都很恐怖。

一時間,很多人都感覺胯下涼颼颼的。

「天使,不如就答應了他們吧……」有人弱弱的說道。

「賊寇勢大,天使不如暫且忍辱負重……」人群中,郝連破奴也趁機說道。

「嗯?」張越瞪了他們一眼:「爾等的意思,是叫大漢欽使向賊寇屈膝?」

這種事情,休說張越不會做。

就是會做,也是不敢的!

持節使者,代表著的是天子和國家的顏面。

代表的是諸夏民族的風骨!

蘇子卿在北海牧羊,任由風吹雨打,無論風暴多麼猛烈。

手中的漢節,始終不變。

而『失節』兩字,在字典中意味著什麼?

就連小孩子都清楚。

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張越回過頭去,對田水吩咐道:「告訴他們,是誰在此!讓他們立刻棄械跪地投降,不然,予有大罰齏之!」

「諾!」田水立刻領命,然後驕傲無比的走出陣列,對著那個騎兵高聲道:「瞎了爾等賊寇的狗眼,居然膽敢冒犯大漢欽使虎駕,都想死嗎?」

「我家主公,漢侍中、建文君、持節全權烏恆使者張公諱毅有命:爾等凶頑,跪地棄械投降,可免一死,如若不然,盡為齏粉!」

可能是害怕那些人聽不懂,獨孤當屠又上前,用烏恆話、匈奴話喊了一遍。

同時,在陣列中,張越高舉起手中節旄。

如火焰般熾烈的節旄,隨風而動,充滿了威嚴、神聖與肅穆。

於是瞬間,整個長陵川河河畔,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音。

許多馬匪,甚至被那節旄嚇得都有些腿軟了。

鴟骨更是臉色劇變,整個人都有些顫慄了。

持節漢使!

居然是持節漢使?!

難怪……

難怪……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內心之中,恨不得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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