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對手(1)

馬車嘎吱嘎吱的行走在黑暗中的長安街道。

四周一片寂靜,只能聽到護衛的騎兵的馬蹄聲噠噠噠的踩過青石地板的聲音。

張越坐在馬車中,低頭看著那位金家的小娘。

「你叫少夫?」

「唯!」少女連忙盈盈起身,看上去似乎很緊張的樣子:「妾身閨名少夫……」

「讀過書嗎?」張越低聲問道。

「回稟郎君,家父生前,曾教妾身學過《詩經》……」少女的小手,悄悄的抓緊了裙角,內心的緊張似乎達到了極點。

沒辦法,長安城中誰不知道,張蚩尤的威名?

而作為一個受過教育的女性,金少夫當然深知,自己的角色和地位。

自她跨出叔父家門,上了這個男子的馬車那一刻開始,她的命運就已經不由自己掌握。

而全繫於眼前這個男人身上。

對方的喜怒哀樂,甚至決定自身的喜怒哀樂。

在這一刻,金少夫的內心中,甚至出現了少姜公主的故事。

少姜是春秋時期,齊景公的幼女,國色天香,美艷萬分。

但,齊景公為了拍當時的霸主,晉平公的馬屁,而將少姜送去晉國。

結果,少姜四月到晉,七月暴卒。

而齊景公,連屁都不敢放一個,聞訊甚至立刻就派晏子,再送了一個公主給晉平公,生怕因此惹怒了對方,給齊國招來禍患!

如今,眼前的男人,雖非晉平公,她叔父也不是齊景公。

然而,她的內心依然忐忑與恐懼。

「《詩經》啊……」張越卻是不知道這些,他沉吟片刻後問道:「讀的是哪家詩?」

金少夫似乎有些羞於啟口,猶豫良久才道:「楚詩……」

「哦……」張越讚賞的點點頭:「很不錯了……」

「三家詩言事,毛詩言志,獨楚詩言天下!」

「只是有些失之偏頗,文人習氣太厚,少夫女子讀之,倒也算是恰當!」

當今天下,詩經學派,一分為五。

除了後來的霸主毛詩學派以及現在的霸主齊、魯、韓三家詩外,還有一個往昔的霸主,現在已經衰落的楚詩學派。

楚詩學派,算是儒門現在最特立獨行的學派之一了。

其與思孟學派,堪稱儒家內部的兩個極端。

思孟學派,號稱是孟子嫡系,傳續的是孟子的精髓。

楚詩學派,則源於楚元王父子,號稱荀子真傳。

而思孟學派是儒家內部最極端的原教旨諸夏民族主義者,他們高舉孟子的神主牌,高呼『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用夷變夏者』。

在他們眼裡,四夷已經完全失去了身為『人』的一切權利。

而楚詩學派,則是『有教無類』的代表。

鼎盛時期,在楚元王父子支持下,這個學派的學者,曾遍布天下,甚至深入交趾、日南和西南夷地區,傳播儒學。

在張越看來,無論是思孟學派還是楚詩學派,都太極端了。

一個是極右,一個是極左。

幸好,現在掌權的不是這兩個之一,不然漢室麻煩就大了。

但存在即合理,漢室也確實需要多種聲音。

所以,張越也懶得去管他們。

金少夫聽著張越的評價,盈盈一拜,道:「郎君說的是……」

然而心裡,卻未必服氣。

說話間,馬車便到了張府門口,停了下來。

張越掀開車簾,伸出手來,握住金少夫的柔夷,很有紳士風度的道:「少夫,到家了……」

金少夫聞言,小臉微微羞澀了一下。

但她這種大家族出生的女子,早就接受過了良好的教育,沒有過多羞澀就提起裙子,悄悄用力抓緊張越的大手,跟著走下了馬車。

張越牽著這個小姑娘的手,感覺柔若無物,光滑無比,宛如握上了一方溫玉。

「萬惡的封建社會呢!」張越在心裡搖了搖頭,幸好,他已經不再是被統治階級了。

不然的話……

這時,府邸內,聽到聲響的田禾兄弟,立刻將大門打開,然後迎上前來,拜道:「恭迎主公回府……」

然後,他們就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少女被主公牽著,頗為詫異的看了看。

「此乃少夫……」張越微微用力,將金少夫帶上前來,對他們介紹道:「爾等的主母,將來我不在長安,這府中事務,爾等皆當聽少夫安排……」

「諾!」田禾兄弟連忙頓首,然後對金少夫拜道:「小人田禾(田水)見過主母……」

金少夫聽著,內心宛如吃了蜜糖一樣,她回頭對兩個跟在身後的婢女吩咐道:「賞!」

立刻便有人拿著早就準備好的禮品,賞賜給田禾兄弟。

張越看在眼裡,微微點頭,便牽著金少夫的手,走進府邸。

田禾兄弟連忙帶人上去,幫著金少夫的婢女、僕人,搬運東西。

很快他們就抬著大大小小的箱子,跟了上來。

張越帶著金少夫,徑直走到自己的卧室前,然後才回頭對這個少女道:「往後,這裡就是少夫的家了!」

「唯!」金少夫盈盈一拜,然後解下自己一直蒙在臉上的面巾,眨著眼睛,打量著這個全新的環境與全新的家庭。

這也令張越第一次窺見了她的容貌。

確實很漂亮!

眼前的少女,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在這個西元前屬於絕對的大齡未婚女性了。

漢律規定的法定結婚年紀,女性為十四歲,且國家規定,超過十六歲還不嫁人的女性,算賦以五倍徵收。

若到了十八歲甚至二十歲還沒有嫁人,則可能面臨官府的強制分配!

故而,西元前的女子,都很早熟。

像是金少夫,就已經發育的很成熟了。

身材雖然纖細,但該大的地方,沒有一個小的。

幾乎可以稱得上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一雙丹鳳眼中,湛藍色的眼眸宛如秋水,娥娥雲鬢,青絲垂在耳畔,延頸秀項,皓質呈露,令人嘆為觀止。

可愛的鼻翼下,一張櫻桃小嘴,因好奇而微張,露出鮮嫩純紅的內里,確實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兒。

而且,靠近細細聞之,還能聞到一股帶著少女清香的味道。

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清純可愛的想法。

與之相比,後世的奶茶妹妹,大約也不過如此。

「看來,我大約要臉盲了……」張越輕聲一笑,想起了那個梗。

「郎君說什麼」金少夫有些不太明白。

張越哈哈一笑,輕輕摟住這個少女的身體,道:「一位名人曾經說過:吾不識妻美,概因吾臉盲而已……」

……

翌日,清晨,陽光從窗檯之中落到卧室的地板上。

張越睜開眼睛,低頭看著宛如公主般,蜷縮在自己懷裡的少女。

微微的在對方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深深一嗅,如蘭似麝的香氣瞬間充斥心扉。

張越看著她,忽然笑了起來:「果然溫柔鄉是英雄冢!」

自步入政壇,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到這麼晚了。

但……

男人,不就是天生如此嗎?

縱然孔子也說:食色性也。

但,男孩和男人的區別是,男人知道什麼時候要工作,什麼時候該享樂,而男孩則分不清。

張越輕輕的走下床榻,兩個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婢女立刻拿著張越的衣服,迎上前來,為他穿戴。

張越見狀,微微搖頭,接過衣物自己穿了起來。

他不是很習慣別人給自己穿衣服,那會讓他產生一種懶惰感,而懶惰是男人最大的原罪!

穿戴整齊後,張越輕輕走出房門,對留在房中的兩個婢女吩咐:「爾等仔細伺候,讓少夫多睡些時候……」

昨夜確實是一個有些稍微放縱的夜晚。

年輕力裝的身體和久不知肉滋味的心理,雙重作用下,張越甚至稍微有些粗魯了。

還好,類似金少夫這樣的大家族女性,早就學習過如何取悅和適應男人,加上張越還算體貼,所以倒也不算過分。

張越才出門不久,金少夫就悄悄的睜開了眼睛。

兩個婢女立刻捧著一件絲綢常衣上前,為她披上。

「恭喜小娘,初做新婦!」一個一直守候在門口的,年長婦女走進來,對著金少夫笑著拜道:「願小娘昨日得孕,誕下子嗣,延綿張氏香火!」

金少夫聽著,小臉微微羞紅,道:「多謝王姨美言!」

對她來說,現在最大的目標和願望,便是生下子女,最好是兒子。

只有這樣她才能有依靠和地位。

「對了……」金少夫忽然道:「我聽說,夫君父母早亡,長兄因事夭折,全賴長嫂撫養、教育,才能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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