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江充末路(2)

站在路口,張越望著遠方越來越近的塵土,眼中猛然露出一絲的興奮。

執金吾來了!

而左右官吏,卻都是有些戰戰兢兢,瑟瑟發抖的模樣。

沒辦法,漢家的執金吾(中尉)官,百年來用無數貴族官吏的鮮血和屍首,鑄就了自身的赫赫威名!

執金吾的威勢和權柄,更是九卿之中無人可及的。

對於大多數官吏來說,執金吾就是一個能決定他們生死的巨頭。

張越卻是眯著眼睛,望著遠方的滾滾煙塵,嘆道:「做官當做執金吾,阿秀哥誠不欺我!」

遠方,執金吾的隊伍,已經出現在視野之中。

全是騎兵!

至少有百餘騎,他們排成數個騎兵隊,不可一世的行走在直道上。

在整個關中,現在也獨有執金吾,可以如此大搖大擺的動用這樣規模的騎兵開路。

其他任何人,都沒有這個能耐!

因為,執金吾,是天子的大棒,更是帝國目前在關中,職階最高的武將。

在某種意義上,漢室的執金吾,你可以將之看成後世的武警部隊司令兼任京畿警備司令。

至於衛尉?

在南軍被裁撤後,衛尉卿,只剩下了看守宮門,保衛皇宮的職責了。

北軍的實際指揮權力,早就落到了護軍使手裡。

大權在手,執金吾自然傲的起來,也有傲的資本。

張越的話,落在左右官吏耳中,人人側目。

現在在關中,大約也就只有這位張侍中、『張蚩尤』,可以如此評價和調侃凶名赫赫的執金吾了。

片刻後,這支龐大的騎兵部隊,就來到了張越面前。

百餘騎,集合在一起,丹黃色的戰袍,連成一片,肅殺之氣,直衝凌霄。

他們鮮麗的裝束,更毫不掩飾的表明了他們的身份——執金吾麾下直屬緹騎!

在數十年前,漢室九卿名下,都有著一支直屬的軍隊。

譬如太常卿直屬的灞上軍,宗正卿直屬的棘門軍,以及衛尉卿直屬的左右十二司馬候。

哪怕是大鴻臚麾下,也有著直屬的飛狐軍,用于震懾諸侯、夷狄。

但,在當今天子登基後,特別是近二三十年來,這位陛下連丞相和御史大夫,都當成了擺設和雕像。

九卿有司的直屬軍隊,自然紛紛剝離、裁撤。

像是灞上軍,就從野戰部隊,變成了隧營,專門維護帝陵。

棘門軍甚至整個的被裁撤了,其地盤,落到了北軍手裡。

獨有執金吾,依然掌握著一支可觀的武裝力量。

僅以張越所知,漢家執金吾麾下,就直接控制著至少三千以上的兵力。

而最有名的,就是執金吾直屬統領的緹騎了。

所謂緹騎,是因這些騎兵,以丹黃色的布帛為戰袍,這種布帛在漢室被稱為『緹』,最初是宮裡衛兵所穿的服裝,後來因為執金吾的緹騎太出名了,所以連皇宮衛士也不敢再穿。

從此,丹黃色的『緹』布戰袍,稱為了執金吾緹騎的專屬服裝。

在關東地方,甚至有豪強貴族,看到身穿丹黃色戰袍的騎兵,就瑟瑟發抖,以為朝廷派來緹騎要來捉拿自己了。

「下官張子重恭迎執金吾王公!」張越向前幾步,對著這些緹騎微微拱手拜道。

別人會怕緹騎,那是因為心裡有鬼。

在事實上,張越知道,執金吾的緹騎,在過去百年,幾乎沒有幾次濫用職權的記錄。

他們抓人,必定是奉命行事。

而且,大多數的緹騎騎士,其實都是法家的人。

捍衛法律,是篆刻進他們骨髓之中的信條。

「張侍中多禮了!」緹騎之中,走出一個身著甲胄,四十多歲,留著長長的髯須的標準國字臉男子。

他翻身下馬,提著腰間的佩劍,走到張越面前,自我介紹著:「本官王莽,聞侍中遇刺,本該星夜兼程,趕來新豐,奈何陛下臨時有詔,所以耽誤了些時間,望侍中見諒……」

「執金吾言重了……」張越笑著拱手道:「王公請入城……」

……

執金吾的緹騎,浩浩蕩蕩的簇擁著張越,進入新豐城。

立刻就讓全城的居民,都震驚無比。

在他們的視角看來,就連威名赫赫,足可止小兒夜啼的執金吾,在『張蚩尤』面前,也是規規矩矩,猶如溫順的狼狗。

不知道多少來新豐報名『公考』的年輕人,這一刻滿臉崇拜和敬仰的望著,被緹騎簇擁著保護著的張越。

「大丈夫當如是哉!」不知道多少人在內心之中感慨羨慕。

江充站在一個酒肆的閣樓上,望著這個場景,看著那些年輕人的神色,微微垂頭。

這個場景,讓他心如刀割,生不如死。

江充想不明白,為何這個數月前的螻蟻,自己一個指頭就能捏死的文弱書生,竟能成長到現在這樣的地步?

而他,卻只能落荒而逃。

甚至很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吾不甘心啊!」江充捏著拳頭,眼中都能噴出火來了了。

想他江充辛苦一生,給劉家當狗,又給很多很多人當槍。

一點一滴的,從夾縫之中爬到了高位。

期間,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承受了多少壓力和屈辱。

然而……

二十餘年的辛苦,卻抵不過一個南陵的泥腿子兩三月的成就。

「你該死!」江充惡狠狠的盯著在自己眼前,騎在戰馬上,威風凜凜的張越。

看著這個年輕人,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個似曾相識的畫面。

那一年,他還只是邯鄲城裡,趙太子丹的一條走狗。

只能想盡辦法,窮盡所有的討好自己的主子。

甚至不惜,將親姐姐送到主子的床榻上。

然而……

即使如此,他的地位和命運,也不曾有絲毫改變。

那個年輕的太子丹,依舊將他視為豬狗。

甚至將他的姐姐也視為奴婢。

動輒就是呵斥、打罵。

那一天,太子丹喝醉了酒,在王宮裡撒酒瘋。

拿著皮鞭,在他身上抽了足足五十多鞭。

還讓十幾個宦官,將他的衣服剝光,吊在了宮門上。

姐姐給他求情,非但沒有得到寬恕。

反而被那個畜生,當著他的面,活生生的打成了殘疾……

那一天,他哭嚎著,心如刀割。

那一日,他發誓要報仇。

那一刻,他知道了,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於是,他逃離邯鄲,來到長安,極盡一切所能的討好他遇到的所有人,放棄所有,拚命向上爬。

然而,二十餘年努力,眼看就要得到成功。

他明明已經將太子據逼到了牆腳,明明已經讓皇帝父子離心離德。

只差最後一步,只差臨門一腳,就可以讓太子據面臨老皇帝的猜忌和唾棄。

然後,他就可以攜廢太子之功,走上人生巔峰。

甚至,執掌國家大權!

然而,這一切的希望和這一切的努力,卻都因為眼前這個人而付諸東流水。

「我要殺了你!」江充壓抑著,咬著牙齒,低聲說道:「不惜一切,不惜所有!也要殺了你!」

他恨!

恨這個年輕人,可以不必如他一般,需要拋棄尊嚴、人格、原則和立場,輕輕鬆鬆就能獲得皇帝的信任,得到無數人的青睞。

他更恨對方的才學!

年紀輕輕,就已經能夠與太學博士坐而論道,一出手就能讓左傳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逃離長安,就能讓穀梁學派的大佬們,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甚至隨隨便便,就可以拿出一個讓大司農都讚嘆不已,少府卿都興奮萬分的東西出來。

嫉妒與仇恨,令江充幾乎難以壓抑自己內心的殺機。

他紅著眼睛,如同一頭受傷的野狼,眥著滿嘴的凶牙,發出低沉的咆哮。

但下一秒,他整個人都如同被一頭史前巨獸盯上了一樣。

渾身發涼,彷彿置身於寒冷的冰窟之中。

身上的毛髮更是一根根的樹立起來。

他勉力的咽下一口口水,然後抬起頭來,他的眼睛,恰好迎上了那個張子重澄凈的雙眼。

……

三秒鐘之前。

張越策馬與王莽邊走邊談,親密的談論著所有武人都喜歡談論的一個話題——西域。

已經不知道是誰先提起來的,反正,現在兩人聊得很投機。

王莽發現,這個年輕的張侍中身上似乎有著一種奇特的魅力。

明明他連關中都沒有出去過,卻也能對西域諸國,指點江山。

特別是這個年輕侍中提及的『漢、烏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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