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有你才有家

陳嬌嬌跟崔彬的新房裝修完畢,如今正在大敞門窗散散味兒。這番裝修,連材料帶人工總共花了陳嬌嬌四萬塊,從房頂到地板,大到門,小到門把手,她都不求奢華,只求貨比三家,性價比至上。.

「不是說由奢入儉難嗎?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在電話里問陳嬌嬌。

「我哪兒奢過啊?我不也就是自己想想,過過乾癮嗎?」

「我還以為,你怎麼也得裝個那種螺旋狀的水晶吊燈,然後水龍頭鍍金,門把手鑲鑽呢。」

「那都有什麼用啊?平平淡淡才是真。崔彬說了,我們的人生會在這樸素的房子里綻放最華麗的光彩。唉你別笑啊,這是他原話,不騙你。他還拿你跟劉易陽給我舉例呢,說你們倆就是情比金堅的最有力證明。」陳嬌嬌沒有把我和劉易陽的翻臉以及原因告知崔彬,她認為,姐妹間的秘密,大可不必流傳到姐夫妹夫的耳朵里,對此,我舉雙手贊成。「話說回來,童佳倩,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原諒那愚蠢的劉易陽啊?」

「我可能已經原諒他了吧,至少我每天都會期待他的來電,並跟他暢談半個小時。」

「你倆可真浪漫,好好的日子不過,非玩兒異地戀。」

「沒辦法,我還沒做好面對他的準備。」

「你聽我一句真言,人在面對真愛時,永遠是感性戰勝理性。你準備好了也是白準備,一見著劉易陽,還是崩潰,晚崩不如早崩,逃避是懦夫的行為。」

我剛掛上陳嬌嬌的電話,我媽就蹭了過來:「陳嬌嬌那房子裝修好了?」知母莫若女,我故意不多言:「唔。」「真好啊。」我媽感慨。我索性沉默不言,逼得我媽加大了音量:「真好啊,真羨慕啊。利」

我笑著摟了摟她:「媽,您少安毋躁,我早晚也讓您回去裝修。」

「早晚?早有多早,晚有多晚?」

「最早今天夜裡我們就出發,至於最晚嘛,在錦錦上學之前吧。」

我這個不孝女,逼得我媽掄上拳頭就往我後背鑿。而實際上,我們的歸期還真是距離我口中的那個「最早」並不太遠,所以我說的話,還真是有幾分可信度的。

再到了周末,劉易陽來上海了。就像導致我們產出錦錦的那個上海之夜一樣,就像那次我的不告而來一樣,這次的他,也是來了個突襲。那會兒,我和我媽正打算帶錦錦外出遊玩,我懷抱錦錦,而我媽則手提小推車,肩挎一個大包,包內是錦錦的吃喝拉撒穿所需用品,好不琳琅。我一打開門,就嚇得護著錦錦倒退了兩大步,正好撞在我後面的我媽身上,只聽我媽哎唷一聲,小推車應聲倒地,咣啷啷之後,一切恢複了寂靜。

劉易陽站在門口,好像已站了有好一會兒似的,等的就是嚇我一跳圈。

「你,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媽。」劉易陽這一個字是一舉兩得,既回答了我的問題,又跟我媽打了招呼。

「唉,來了啊,進來進來。」我媽倒從容,反應就好像我周末帶著劉易陽回娘家似的,而且,從容中又平添了一份盛情。

我扭臉直說:「媽,他對您女兒好的時候,您看不上他,怎麼到了他把您女兒氣得背井離鄉了,您倒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了呢?」

「我這是替你把握尺度呢。」我媽還對答如流了:「來,易陽,進來坐。佳倩啊,我帶錦錦下樓晒晒太陽,不用小推車了,我抱著就行。」一眨眼的工夫,錦錦就撲入了姥姥的懷抱。

這場景再俗套不過了,在我來上海之前,我婆婆就表演過一次了,今天,我媽又重現一次。她們都以為我和劉易陽之間是為了雞毛蒜皮的事兒小題大做,以為我童佳倩聽幾句甜言蜜語就能百鍊鋼化繞指柔,以為讓劉易陽進來坐坐,等再出去的時候,就今昔不同往日了。她們太低估我童佳倩了。

「錦錦像個大姑娘了。」劉易陽在目送我媽抱著錦錦下樓後,評價道。

「一個尚不會走路的大姑娘。」我真慶幸剛剛錦錦沒脫口而出叫出「爸爸」二字,不然,也許這會兒我面前正上演著父女大團圓的感人戲碼,而我則是那個導致他們骨肉離散的罪魁禍首。

「佳倩,你瘦了。」劉易陽柔情似水,志在將我淹得五迷三道。

我抬眼瞄了他一眼,他也瘦了,頭髮理得很迷人,黑色外套很迷人,而那緊抿著的雙唇更加迷人。我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童佳倩,你竟然說他迷人?你是太久沒沾葷腥,飢不擇食了吧?

「媽說,你們住得很差。」劉易陽環視四周。

「是沒法跟她的躍層比。」

「媽說,你吃得很省,中午在外面永遠是一碗米粉。」

「我愛吃。」

「媽還說,你在這邊沒有一個男性朋友。」劉易陽說笑道。

而我真是哭笑不得,欲哭無淚。真不曉得,如果我要是把劉易陽和孫小嬈的光輝事迹告訴了我媽,她又會是怎樣一番言論?大概得說我夜夜笙歌,換男人如換衣服一般方能解氣吧。

「有什麼是我媽沒說的?」

「你心裡在想什麼,你想什麼時候回北京,什麼時候恕我無罪,這些都是媽沒說的。」劉易陽一步一步走近我,於是我周遭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我,我還沒想好呢,你先請回吧,想好了我自然會通知你。」我依舊選擇做縮頭烏龜。

可惜,劉易陽捧住了我頭,強迫我直視著他,不容我逃避:「童佳倩,如果你不回,我也不回,你可以在屋裡慢慢想,我在樓道里等。如果你說你永遠無法原諒我,我就走,永遠不在你面前出現,讓你去過嶄新的生活,可如果你對我還有感情,就原諒我吧,讓我用今後的幾十年來彌補我的過錯。」

我的視線模糊了,劉易陽在我的眼睛裡,一會兒渙散成兩個,一會兒又聚集成一個:「我恨你,恨你,我恨你。劉易陽,我們是彼此的唯一不是嗎?我們是彼此的永遠不是嗎?為什麼你要犯錯呢?為什麼要讓這份完美不復存在呢?彌補?你怎麼彌補?你乾脆拿石頭來打我的頭,讓我失去記憶好了。」我嘴上一邊說,腳底下一邊踢。.

劉易陽不說話了,他用嘴堵住了我的嘴,我張開牙齒咬了他,可他仍然沒有放開我。他的吻讓我漸漸失去力氣,失去意志,八年的光陰在我眼前如幻燈片般輪迴,高中時代的校服,大學時代的電影票,第一張合影,第一場擁抱,第一次侃侃而談的共同的未來,談完了綻放出的期待的微笑,第一套西裝,第一筆工資,曾經的上海,曾經的驚喜與纏綿,醫院的驗孕單,還有遍布玫瑰的玫瑰園,紅艷艷的結婚證書,因為隔牆有耳所以不敢放肆的洞房花燭夜,孕期的百依百順,產房中的奮戰,產房外的煎熬,錦錦的第一聲啼哭,還有我們三人緊緊相握的手,這種種種種,彷彿配上了曼妙的音樂,在我的眼前緩緩流淌。

「走吧,我們下樓找錦錦去。」我用力攥了攥劉易陽的手。

劉易陽反握住我的手,帶著我往樓下走。我在陰暗而陳舊的樓梯間盤旋,竟恍惚以為這棟危樓就是我的家,不為別的,只為這會兒劉易陽正緊緊守在我的身邊。「四海為家。」我呢喃出這四個字來。「什麼?」劉易陽站定下來。「房子不是家,你才是家。」我站在比劉易陽高一階的台階上,與他對望。劉易陽呆若木雞的狀態維持了四秒,隨後,他將我打橫抱離了地面,喲嗬了一嗓子後,向樓下奔去。我把臉埋在他的肩窩,心說這他要是一腳踩空,說不定還真能抱我磕失憶了。不過無所謂了,過去的終歸會過去,未來也終歸會到來。

晚上陳嬌嬌給我打來電話時,都快十一時了,而我和劉易陽都已結束了夫妻小別後最常做的事兒了。完事兒後我枕在劉易陽的胳膊上:「那件事,下不為例。」劉易陽在我的頭髮上親了一口:「我從來沒有對除你之外的其他女人動過心。」我狠狠在他腰側擰了一把:「從哪兒學來的油嘴滑舌?」

陳嬌嬌劈頭蓋臉就一句:「童佳倩,你快回來吧,你和劉易陽上了孫小嬈的當了。」

「上當?」我腹肌一用力,坐直身來。

「劉易陽根本沒和那殺千刀的小狐狸精上床。」陳嬌嬌吐字標準,標準得就算我不相信我所聽到的,也無須再讓她重複一遍。

我偏過臉去,用餘光掃量著劉易陽。不可能的,劉易陽不可能白白認下這麼一條足以殺頭的罪來。劉易陽回望著我,一臉困惑。我故作鎮定,擠出一個笑容送給他。

「那天你們家劉易陽除了喝醉了,什麼事兒都沒幹,而且他豈止是沒對不起你,簡直就是太對得起你了。你知道殺千刀孫小嬈怎麼說的嗎,她說劉易陽喝醉了口口聲聲都是你童佳倩的名字。」陳嬌嬌說得酣暢淋漓,我簡直可以體會到她把口水噴在話筒上的力道利。

「首先,先麻煩你把殺千刀三個字去了,說一遍就可以了。其次,這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問得小心翼翼,不讓劉易陽聽出端倪。

「我上她們公司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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