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想像力判處我踏上這趟旅程。
驛馬車車頂上的箱子和包裹濕透了。
車內擁擠不堪,喧鬧,窒悶。
有一個滿身是汗的矮胖主婦,
一個抽著煙斗,帶著一隻死野兔的獵人,
緊抱著一壇酒,打著鼾的修道院院長,
一個抱著哭紅了臉的嬰孩的保姆,
一個不停打嗝的微醺商人,
一個因上述原因惱怒的女士,
此外,還有一個拿著小喇叭的男孩,
一隻被虱子叮咬的大狗,
和一隻關在籠子里的鸚鵡。
還有那個我因他而搭上車的人,
幾乎淹沒於其他人的包裹當中,
但他在那裡,他名叫尤利烏什·斯沃瓦茨基 。
他顯然一點都不熱衷交談。
他自皺巴巴的信封拿出一封信,
他一定看過很多遍了,
因為信紙邊緣有磨損的痕迹。
一朵幹掉的紫羅蘭自紙頁間掉落,
啊!我倆同聲驚呼,飛快將之接住。
或許我該趁此大好時機告訴他
久藏於我心中的想法。
抱歉,先生,這事既急迫又重要。
我來自未來,我知道後來的發展。
你的詩將廣受喜愛和賞識,
你將與君王們同葬於瓦維爾城堡。
可惜,我的想像功力不足以
讓他聽到或起碼看到我。
他甚至未察覺我拉他的衣袖。
他平靜地將紫羅蘭輕放回紙頁間,
將信紙裝入信封,再放進行李箱內。
他看了一眼雨痕斑斑的窗戶,
起身,扣上斗篷,擠到門邊,
然後呢——在下一站下車。
我盯著他看了好幾分鐘。
他帶著他那個行李箱離去,身形瘦小,
直往前行,低垂著頭,
彷彿知道自己是個
無人等候的人。
眼前如今只剩臨時演員。
撐著雨傘的大家族。
拿著哨子的班長,跟在身後氣喘吁吁的新兵們,
滿載豬仔的馬車,
以及兩匹精力充沛等待上鞍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