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天下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宗師間的較量

柱國呂厚未曾想到兩人相識,微有驚愕,旋即便又鎮定下來,邀酒自在落座之後,自有親衛喚下面候著的店家將早已經備好的酒菜一一送上。

時新果子,並玫瑰金橘,香葯葡萄,糖霜桃塊等諸般蜜餞放了一盤,然後又是八涼八熱共計十六道菜肴,並不是什麼珍奇的山珍海味,卻也都別有心思機巧,是滋味濃厚之物。

呂厚自斟了一杯酒,對王安風道:

「放心,那三個小姑娘在側廳當中,東西和這裡的一樣,半點都不會少。」

王安風這才稍微放下心來,酒過三巡,兩個都是白髮白眉的老人也只是隨意說些事情。

言語當中,有些是當年的江湖事,也有些朝堂上的消息,卻都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和在乎的東西,彷彿呂厚身為柱國之尊,這樣子大費周章,就真的只是等酒自在過來閑聊。

王安風稍微思索,便即明白。

如果按照呂厚之意,酒自在恐怕就是刑部在江湖上的暗子,而且還是地位非同一般,聲威隆重的那一種,後者過來本身就代表著刑部的態度。

以此觀之,無心和鐵麟兩人的事情應該是會徹底給壓下來的,之後再稍微意思意思,關上幾日,便會放出來。

心念至此,王安風心中稍微放鬆,看著對面正哈哈大笑的老者,四五年過去,酒自在彷彿沒有發生半點變化,依舊是青鋒解上時候的模樣。

當年在青鋒解上他們就約定了,王安風若能在三年之內,修行至七品境界,並且入了大秦星宿榜,老者就勉強認為他有資格知道白虎堂的事情,將部分消息告訴他。

只是當時候的兩人都沒能想到之後發生的事情,王安風在那個時候,還滿心打算在扶風學宮好好看書,好好修行,沒有預料到之後竟然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

今日起再過一年多,距離當年約定的時間,就已經是三年之後又三年了,以他此時的修為,已經完全不需要用『星宿榜』來證明自己的實力。

便是大秦朝堂訂正星宿榜的高人,他也能夠和其對拆幾招,何況是那些年輕一輩的武者?

酒自在和呂厚談笑,視線總不自覺落在了王安風的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不知幾次,卻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最近劣酒喝多了燒壞了眼珠子——

當年青鋒解上見著的,不過是一個有些天賦,性子和他合得來的小傢伙,武功平平,勉強才入第八品,這種人說不上遍地都是,但是各大門派嫡傳當中也一個不缺。

可誰知道,這才過去四年多的時間,那些門派菁英有些還困頓於六品龍門的時候,當日連御風都做不到的小娃子,已經到了五品境,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五品武者。

雖然鋒芒盡數收斂,但是酒自在感知當中,仍舊能夠感受到那些微的凌厲和銳氣,隱隱約約,還有一絲即便是他也有些心驚肉跳的冷厲,竟好似,眼前這個和和氣氣的晚輩若是動起手來,竟能給自己造成些麻煩一樣。

怎麼可能?

酒自在忍不住搖頭哂笑,覺得自己果然是昨夜宿醉,到現在了還有些頭昏腦漲。

不過此時他看著王安風,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道:

「對了,小子,青鋒解的那幾個小丫頭現在是不是正和你同行?」

王安風點頭,道:

「宮玉姑娘她們,確實正和晚輩在一塊兒……」

酒自在神色微愕,一雙濃眉皺起,旋即重重嘆息一聲,抬眸看到王安風臉上似乎有些疑惑,便即笑了一下,解釋道:

「老頭子我來之前,路過青鋒解,和慕容大長老見了一面,她說我這次出來會遇到宮玉她們,要她們速速回山。」

「我還想著,我這次來去匆匆,那裡有機會遇到,她卻告訴我說定然會見著的,我還不以為意,嘿,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果然如此……」

「厲害厲害,這要是把劍放下,算算命也能夠響徹江湖了。」

王安風聽得宮玉等人離開,動作微微一頓,先是有些沒反應過來,等到消化了這一句話的意思之後,心中登時就浮現出許多不舍來,張了張嘴,一時說不出話。

這大半年時間來幾人同行,有生死與共,也有閒情逸緻,賞玩風景,在他心中竟從未想到宮玉她們三人會離開,或者說,便是知道了她們總會離開,卻沒有想到這一日來的竟然如此之快,讓他措手不防,不由沉默下去。

呂厚心中則更看重酒自在說出的青鋒解大長老,當酒自在自嘲說那位大長老哪怕不使劍也可以去算命的時候,他心中震動之大,不遜王安風,呢喃道:

「青鋒解……慕容清雪……」

酒自在飲一口酒,道:「甭想了,你是沙場上殺出來的武功,『觀天機三萬萬如掌上觀紋』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領悟不來的,老頭子我也領悟不來。」

呂厚搖頭道:「我未曾想到,慕容清雪封劍許久,短短五年之內,竟然兩次突破境界……」

酒自在沉默了下,然後隱隱自嘲道:

「兩次突破?」

「誰說她便是此時方才突破的,又有誰說現在這境界便是全部?盲人摸象,妄言天高,你我也都犯了一樣的毛病。」

呂厚神色微有變化,酒自在搖了搖頭,道:

「就不提她,先前祝靈那丫頭,仗著神兵在手,就能夠以四品之身硬對宗師,作為掌門支撐住青鋒解的威名,我只當她疏於修行已久,此次她展露一招劍術,方才知她氣機浩瀚,早在十年之前,就可以叩開天門,長驅直入,卻一直不曾突破。」

呂厚皺眉,道:

「青鋒解中,有慕容清雪一人已經足以,宗師若多,難免不合隱門宗義,而且門中長老弟子之心也會有所浮動,但是能夠壓制修為長達十年之久,此人心性剛強,已經不遜宗師。」

酒自在道:「可她應該也快要壓不住了,短則一兩年,長則三五年,青鋒解中又要多一宗師,而且,恐怕你我所在三品一境,困不住她多久,不過十年,便即二品大宗師。」

呂厚不由動容。

酒自在摸了摸白髮,道:「江湖上就是這樣,山就在那裡,或者對於每一代人而言那座山不一樣,卻都是有的,變的是那座山的名字,不變的是山……」

說到這裡,便不再繼續下去,看向王安風,看了許久,憋了許久,才憋出一句話來,嘖嘖道:

「好小子,武功練得夠快的啊,我原本以為,你現在最多勉強到了六品境,沒想要已經是五品,以此修為,都可以前往域外一探了,厲害厲害,別人是在這一層是往上爬,你倒好,往上竄一樣。」

「人比人當真是要氣死人,沒法子說……」

王安風注意到老者話中提及的地方,神色微有愕然,道:「域外?」

酒自在看了一眼呂厚,乾脆利落道:

「對,我等追了許久,今年方才知道,白虎堂這幫腌臢貨色真正的堂口,正是設在了域外,否則的話,早已經被發現了……」

「嘿,每有一事,便即派出屬下前往中原,設立落腳之處,佯稱為堂口,實則其中都是隨意招攬來的江湖人,真正菁英動向,都自西域發出,經過幾手轉折,落入我等手中的時候,自然已經遲了數日,難以預測,每每只是抓到尾巴。」

王安風想了想,道:

「域外,白虎堂,難不成是胡人么?」

酒自在搖了搖頭,道:

「不,還是漢人。」

「只是各種原因,流竄在外,雖如此,卻時時刻刻都在想著光明正大,回返故土,為此甚至於不惜背井離鄉……」

正當酒自在為他講述時候,柱國呂厚自一旁取出一個精緻小巧的酒罈,隨手拍開封泥,便即有清淡酒香氤氳而出。

酒自在喉結上下動了動,原本正在說的話也就一下斷掉,跟著口水一道入了肚子。兩隻眼睛不受控制黏在了那酒罈上,微微瞪大,呢喃道: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

呂厚一張頗為肅穆的國字臉上浮現些許微笑,道:

「不錯,梁州城每年菊花酒不多,最上品是十二玉簫,但是十二玉簫之上,還有窖藏三十年的一品大學士,以表菊之傲骨高潔,歷三十年春秋,方才得此一壇……」

聲音未曾落下,突有驚雷暴起,呂厚瞳中浮現一絲精光,抬手將酒罈換了位置,右手猛地擊出,正正打在了那道驚雷之上,竟以一隻肉掌將那驚雷擊潰,然後朗聲道:

「離將軍,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

「要老夫請你出來么?」

一舉一動,頗有宗師風度,淵亭岳峙。

可他未曾想到,那道雷霆不過只是虛招,擊散之後,數度轉折,生生打在了一側,那裡堆著許多酒罈,登時間劈里啪啦碎裂一地,酒液灑出。

呂厚身為柱國,這數年來越發在乎禮數形象,不得不後撤,以避免酒液沾身,只在這一下機會,便有一人踏步而前,一下奪過酒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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