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兩歲春秋須臾過,少年江湖青衫行 第二百四十九章 雙榜

任由王安風心裡如何罕見氣得咬牙,想要抽刀把尉遲傑那張嘴劈成兩半,可是見了面總不能當真動刀動槍的,只是一時間懶得搭理他,讓後者倒是好一陣摸不著頭腦。

尉遲傑眼睜睜看著王安風出來喚客棧小二收拾了殘破的杯盞,然後就又回了客房裡,心裡好奇得厲害,想了想,索性就趴在門縫邊兒上小心看了兩眼,小二認得這是貴客,也知道他們是同行的,不敢阻攔,任由尉遲傑去看。

可是上等客房畢竟是上等客房,銀子沒有白砸,尉遲傑用了吃奶的力氣,也只是發現王安風坐在桌上,不知道又從哪裡摸出一本書來,正看得入神。

自他們離開了玉墟觀之後,王安風在客房的時候就時時看書,尉遲傑不知道那些書究竟是藏在哪裡的,也不知道裡面究竟寫了些什麼東西,現在看又看不真切,只得轉身離去。

屋中王安風看得認真,他手中的書都是從少林寺里拿出來的,原先都是扶風學宮風字樓里的藏書,後來不知道贏先生用了什麼法子,把那高有百丈的藏書樓給搬了個空。

現在他看的書名為《封脈劍》,是前代十大名劍中鴉九劍劍主所寫,不過這本書既然能夠放在風字樓里隨便學子們借閱,這裡面自然不會有具體的招式,卻寫出了許多用劍的道理。

當年前三十年不過只是鑄劍師的張鴉九便是憑藉著自己摸索出的劍術縱橫天下,一劍一劍壓服了不知道多少對手,才讓手中那柄自己打造的長劍有了十大名劍的聲勢。

王安風手上這一本,正是他的心得,不講劍法,直指劍道,藏在風字樓中隱蔽角落,素來無人問津。

這一本和風字樓中的原本又是不同,是贏先生重新訂正過的,上面以硃砂筆批註,卻大多都是不屑一顧的嘲諷,張鴉九藉以成名,能流傳後世的心得,在他看來卻似是不值得一提。

許多地方更是被一筆塗黑,卻是覺得看了污了眼睛。

甚至在張鴉九所寫的幾招簡略劍法下都寫出了破招的法子,張鴉九的劍術越繁雜,他寫得破招手段就越直接簡單,直指核心錯漏處。

只從這洒脫的筆跡上,王安風幾乎能夠想像得到贏先生看這本書時候滿臉冷笑,不屑一顧的樣子。

默默在心裡對那位仗劍縱橫了一個時代的大劍客道了聲抱歉,王安風卻仔仔細細將贏先生所寫的破招之術用心都記在腦海裡面。

除去了這一本書,他這段時間幾乎把記載了前代十大名劍劍主武功路數的典籍看了一個遍,每日晚上,眾人熟睡之後回到少林寺中,在銅人巷中修行時,也專門挑選了武功路數極為相似的對手。

之前遭遇過最大的危險便是被那兩名名劍之主圍住,如果不是鴻落羽出手的話,結果怕是會變成他完全不能夠承受的程度。

既然已經有了魚腸巨闕,王安風總覺得剩下的幾柄名劍,或者也會在某一日他未曾察覺的時候出現,為人所持,擋在他的前面,想要他的性命。

幾位師父雖然強得厲害,可是他總不能老是靠著師父。

他在少林寺中本來就已經積累了極為恐怖的戰鬥經驗,如果能夠針對出手之人的武功路數,心中提前做好準備,便相當於兩人對弈的時候,有了一記極為霸道的先手,大佔便宜。

一鼓作氣之下,能夠擊敗一名名劍劍主或許也不在話下。

林巧芙敲門,送來些才買的果脯當做先前糕點的回禮,王安風隨意將手中的《封脈劍》蓋在桌子上,起身開門,林巧芙看到了桌子上劍譜上三個字,神色有異。

王安風算是自小在贏先生身邊長大,頗為敏銳,笑道:

「巧芙你在青鋒解上,也知道這《封脈劍》?」

王安風只是隨口一言,扶風學宮和青鋒解的關係一向極為親密,如果說是風字樓中的典籍,青鋒解上想來也是有的,可是卻沒有想到林巧芙卻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

「萬劍峰上面,有《封脈劍》的劍譜……」

王安風微微一驚,林巧芙已經輕聲道:

「《封脈劍》是張鴉九前輩的劍法,王大哥是為了對付先前那一批人?所以才想要研究一下這本封脈劍嗎?」

王安風點頭。

張鴉九是前代江湖中第一等的劍客,譬如這幾日才張貼到各處大城城門前的刀劍榜,他一生中便上了十次,三十而立那年,提劍從深谷中走出來,折斷了一位江湖一流高手的配劍,一戰成名。

之後每一次都在榜上,穩步向前,直至在劍榜第三,年過八十無憾而終,江湖上傳聞他一生多有樹敵,死前擲劍於深谷之中。

青鋒解是江湖中和天山派同名的頂級劍派,藏有張鴉九的劍術劍譜,自然沒有什麼不對。

只是王安風卻沒有想到,祝靈和大長老對於林巧芙竟然寬容至此,就連江湖中其他門派的上乘劍術,也任由她去看去記。

現在林巧芙的腦海里,恐怕已經容納了一百劍一千劍的上乘劍術,如果她現在能夠放下其他一切,專心於武學上的話,有祝靈悉心教導,不過二十年,天下恐怕又要多出一位頂級的劍客。

天下武功劍術任由俯拾,隨手使來便是一劍上乘劍術。

林巧芙視線略微低垂了些,沒有注意到王安風眸中神色,想了想,似乎下定了決心,認真道:「那我把這門劍術的劍譜給王大哥你默寫出來吧……」

《封脈劍》,寓意以劍封脈,可是這脈並不是指得武者劍客身上的經脈氣脈,而是指的手中劍的脈絡。

張鴉九是那個時代能夠仿造神兵的頂尖鑄劍大師,於劍本身極為熟悉,手中劍法以攻對攻,往往打斷對手劍招,趁勢搶攻,捨去劍意劍勢,而以技法為上。

某種程度上和贏先生所創的殺劍三十三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以破招為核心的上乘劍術。

王安風看到劍譜的時候,大抵明白過來贏先生為何會那般不屑,在贏先生看來,針對兵器本身而創造的劍術,本身就只是旁門左道,能夠看得上眼才怪。

以至於王安風看到這劍譜的時候,心中都有了兩分心虛,背後微寒,彷彿那青衫文士就在某一處盯著他,如果他敢學這劍譜上的招數,大抵會重新體驗一次少年時候的慘痛回憶。

王安風清咳了聲,心中暗自解釋道是為了破招才研究,這才打翻開了那劍譜,每看一招,便在腦海中構思破招的法子,右手並指如劍,只用了贏先生寫在批註上的破招之法,一琢磨便是一兩個時辰。

午時下樓吃飯時,在桌旁見到了宮玉,神色就有幾分不自在,往常都是王安風主動打招呼,這一次倒是反了過來,素來清冷的宮玉竟然主動點了點頭。

只是她臉上神色依舊淡然,也無人懷疑些什麼。

只是最熟悉宮玉的林巧芙卻從自家師叔那張常年平淡的臉上看出了十幾年來罕見的小小得意,看向王安風的時候便是滿臉的狐疑。

然後看到宮玉看向自己,甚至於看向太叔堅,尉遲傑的時候,臉上仍舊有著些許的得意,心裏面便越發得不明白。

不曉得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能夠讓宮玉心情輕快到了這樣的程度,又懷疑是不是自己也看錯了,揉了揉眼睛,再看的時候,宮玉面上仍舊是清淡如玉,方才那一絲絲得意彷彿只是自己的錯覺。

尉遲傑拍著桌子要小二過來點菜,中午時候酒樓食客不少,喝了酒之後,更是高談闊論個沒完沒了,混雜著觥籌交錯的聲音,頗為嘈雜。

所談論的除了今日里發生的那兩件大事之外,談論最多的便是刀劍榜出世,刀劍榜五年一出,這一次恰好和十八年一出的江湖絕色評撞在了一起。

刀劍榜除去了用刀用劍的江湖人之外,其他人是不甚在乎的,可是江湖絕色評卻不一樣,不管是江湖中人還是說平民百姓都極感興趣,有傳言說連朝堂中人都暗自關心。

食色性也,那些個風華絕代驚艷天下的女子,就是見不著模樣,聽聽熱鬧也是好的。

這兩件事情加在一起,畢竟還要比刀狂殺人來得更轟動些。

除去了因為威脅而焦頭爛額的宛陵城官員,以及發愁如何處理地面上痕迹的刑部衙役們之外。尋常百姓更在乎這一次究竟有哪一位美人上榜。

當年評定絕色榜的那一位以十八年為一輪迴,這一次上榜榜首竟然是青鋒解慕容大長老,贊其為天姿靈秀,意氣殊高潔,似是仙人凌凡,倒是讓人稱讚排榜單的人膽量足夠,不怕被一劍劈得魂飛魄散。

暗地裡還有人低語,說的也是這位排榜的人物膽量足夠,不過他所說的卻不是大長老,而是說得一個書生。

說那書生當年一劍劈得風雲色變,怒罵天地為芻狗,在龍王廟前仗劍為筆寫下了三百七十一字酣暢淋漓的祈雨殺龍帖,也是令人聞風色變的凶人。

而此時這書生還活著,排榜單的人不擔心大長老也就罷了,畢竟是仙人風姿,卻也不怕這狂傲書生提著那柄三尺斬蛟龍趕上門去,殺個血流成河。

王安風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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