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兩歲春秋須臾過,少年江湖青衫行 第八十三章 此刻,正是結緣之時!

王安風在一處院落前站著站了許久。

一手提著壺好酒,真的是好酒。

整個扶風城,整個扶風郡都是一等一的好酒。

他過去就想要買的,可是那時候沒有錢,也沒有理由,現在他是扶風第一大幫的少主,不再缺銀錢,也不必再費盡心思去找什麼理由。

故人兩年久別重逢,不就是最好的理由?

她那麼喜歡酒,應該很歡喜罷?

王安風的嘴角不受控制浮現絲絲微笑。

抬手敲門。

這是薛琴霜當年所住著的院落,可不知為何,無人應答,這兩年來,因為需要閉關苦修,贏先生根本不允許他自居住的山村來這扶風郡城,當時所想,很快便能夠過去,可未曾想,此次修行,竟然用去了兩年多的時間。

「是不是出去了?」

王安風收回敲門的手,自心中思考自己這次過來,是否有些過於唐突?

或許應該如同過去那樣,先去尋百里封,百里封再去找來拓跋月,然後由拓跋姑娘再來將薛姑娘找來,四人同聚,想了想,卻又覺得,此刻應當不必如此,再說,若是自己離開的時候,薛姑娘恰好回來,豈不是浪費時間?

不過,她會不會著惱?

王安風靠在薛琴霜院落的牆上,頭顱低垂,等著在他心中可能下一秒鐘就會回來,下一刻就會自小道另一邊兒走來的少女,自腦海中想著,自己應該說什麼,還是說,只是笑一笑,只當兩年時間未曾存在過。

從正午,等到了日落。

隨後,月上中天。

玉兔西墜。

金烏東升。

「你是……安風?!」

蒼老的聲音在王安風的耳邊響起,數年來,罕見地未曾因為其他事而不回少林寺的王安風抬起頭來,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他現在坐在路邊的石頭上,晨露沾濕了黑髮,有些柔軟地落在肩膀上。

對面那人似乎終於確定了王安風的身份,緊走了兩步,還沒有靠近,便有一股混雜著油脂和鐵鏽味的氣味撲面而來,幾乎令王安風下意識朝後暴退,可那老者速度比他似乎還有快上兩分,腳步一踏,在身後拉出幻影,直接出現在了王安風的身旁,一把將少年的手臂把住。

老臉笑得開心,傅墨上上下下打量了下他,道:

「哈哈,果然是你!」

王安風的視線有些恍惚,他也不知道為何會出現這種情形。

明明只是熬了一宿而已。

或許是昨日所用瞳術,對雙眼刺激太大。

少年只能將原因推到了武功上,此時他也終於看清楚了眼前老者的模樣,記憶逐漸鮮明,後者一身墨家夫子的黑色長袍,幾乎被機關油污弄得看不出真容來,可是那張臉龐卻和兩年前一同前往青鋒解的時候,沒有半點變化。

時間雖然殘酷,卻似乎未曾在這位老者身上留下半點痕迹。

只是不知道,眼前的夫子,是否還是如同當年那般,不喜歡離開自己的屋子?

不喜歡出遠門?

王安風站起身來,右手仍舊還提著那一壇酒,呼出口氣,行了一禮,笑道:

「傅墨夫子,許久不見,還是這般精神啊。」

老者卻未曾如他所想那樣回應,反倒是如同被觸及什麼傷心事一樣,大倒苦水,道:

「精神什麼啊,精神……」

「你們年輕人出去闖蕩,自然是精精神神的,我一個老人家了。」

「自從百里封和拓跋丫頭走了以後,我這兒就孤零零的,往日薛家那丫頭來得最勤快,可半月前她那該死的家族派了個老婆子過來,把丫頭帶走了……」

咔擦!

酒罈落在地上,窖藏了十年的醇酒,那種香氣伴隨著流動的酒液而瀰漫在空中。

傅墨的聲音戛然而止,看向前面的王安風,發現後者的面容有些蒼白,不由有些不安,不知道知否是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壓低了聲音,道:

「怎,怎麼了?」

王安風獃滯了半晌,眸子動了動,看向傅墨,嘴唇微張,道:

「薛姑娘……走了?」

傅墨瞪著眼睛,不解回應:

「啊,啊……」

「走了啊。」

……

扶風郡城今日的守備極為嚴苛。

身著官服的嚴令拉了拉衣領,有些不適應這身衣服,他平素只穿著尋常捕快喜歡的朱衣,腰胯長刀,可現在換做了這一身衣服,連刀也給換成了儀仗所用。

依仗所用,那有什麼用?

嚴令心中思緒亂飛。

作為年少時候,曾經是地煞榜榜單上的才俊,他的武功是真真正正見過血的,根本看不起什麼儀仗刀,如今上任三年,死在他手下的悍匪也有許多,對於所謂的儀仗刀劍就越發地看不起來。

沒有開鋒的刀。

造得再威風,看上去再如何奢華,有什麼用?

嚴令無趣地打了個哈欠。

旁邊的扶風副總捕祝建安看得嘴角微微抽搐,壓低了聲音,道:

「嚴令,你小子,老實些。」

「今天是什麼時候,你到底曉不曉得?」

嚴令懶散抬眸,他的黑眼圈越發嚴重,那雙眸子卻越見鋒利,此時像是收斂了爪牙,趴伏在青石上打盹的猛虎,收斂了鋒芒,回道:

「曉得曉得。」

「不過,大人,甲字十七號的案子,還有三個疑點,你曉得嗎?」

祝建安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嚴令收回目光,看著遠處出現的依仗,面上神色多少鄭重了許多,現出幾分少年時候的方正。

他這段時間所忙的事情,很多都是因為這些人要來,包括擔心薛家之人未曾全部離開,也是因為此事,雖然說,薛家當年有從龍之功,和大秦皇室的關係一向融洽,但是作為以刺殺祖龍而成就威名的刺客世家,他們多少還是需要忌憚一二。

上位者想要去做,但是礙於道義不能去做的事情,就是他們這些下屬的事情。

遠遠有人高呼。

「皇長孫殿下到……」

「百官迎駕!」

嚴令收斂心中雜念,並著周圍的那些同僚,一同拱手,行禮。

身著官服的扶風官員垂袖行禮,那色澤暗沉,綉以雲紋的廣袖連成一片,倒是蔚為壯觀。

即便那車駕距此地還有里許距離。

此為禮。

青年自心中嗤笑。

……

「拓跋月那丫頭要回部族裡面去啦,百里那臭小子屁顛屁顛地跟著去了邊關,嘿,明眼人都知道那小子肚子里是個什麼想法。」

「薛家丫頭,給族裡的人帶走了,沒法子,他們那一族規矩嚴苛地很。」

王安風神色平靜走在扶風的道路上。

腦海當中方才和傅墨夫子交談時候,後者所說的話,不斷地浮現出來。

「你想要去尋她?」

彼時老者把頭搖得飛快,道:「他們那一族,天下人都知道在何處,可被天下一等一的陣法護著,旁人根本找不到,就算是三品宗師,也得要花費老長時間,搞不好還會被薛家以為你別有用心,對你出手。」

「我勸你暫且放下這個心。」

王安風雙目微闔,以自心心境將雜念排除。

面容恢複了沉靜,彷彿無波之湖,行了數步,卻又發現手中還提著那原本系在酒罈上的繩索,那繩索上還有一塊挺大的瓦片,拖在地面上,行走時發出刺耳聲音,引來旁人回顧,可他身為六品武者,竟然未曾發現。

心中哂笑一聲,手腕一動,將這酒罈碎片拉起落在手中,隨手一震,直接內力震碎。

多少有絲絲苦念在腦海中升起。

半月之前,

半月之前啊……

呵……若是他一出山便徑直來這扶風郡城當中,去尋自己的好友,應該還能夠見得到百里封,見得到拓跋月。

應該還能夠見得到薛琴霜。

可是王安風卻又覺得,即便是知道這個結果,重來一次,自己恐怕還是會做出一般無二的選擇。

川連和夢月雪亦是朋友,若是沒有他,很有可能就會直接死在不老閣追殺之下。

如何做擇,根本無需要遲疑。

可難受還是難受……

王安風深深呼出一口濁氣,抬起頭來,竭力將腦海中的思緒扔出去,無論如何,這一次不過只是短暫的離別,又非死別,往後總有機會再去找薛姑娘,恰在此時,在他身後,傳來了馬蹄聲音,和高聲的呼喊。

「退避!」

「退避!」

王安風神色未變,在那手掌即將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如同幻影,朝後退出三步。

腰胯戰刀的禁衛排列兩邊,將百姓攔在了後面,因為在此之前,早已經張貼了布告,所以百姓並未有什麼騷亂,只是安靜站在了禁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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