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三年苦修·學宮藏書守 第一百七十章 不要相信陌生人……

薛琴霜看了看王安風,笑了笑,沒曾說什麼,也沒有轉身離開。

王安風無奈,想到薛琴霜實力比之自己高上很多,沉默了下,便不再多言,騰身而起,腳尖輕輕在青牆上點了兩下,已經落在了外頭,未曾發出一點聲響。

兩人途中盡量避開了巡捕,也避開行人,在未曾遇到中三品高手時候,以兩人輕功身法,做到這一點並不是什麼難事,安靜地朝著火煉門所在的方向行去。

這整件案子裡面,仍舊還有兩個問題。

其一,衛奇來酒樓尋川連之時,其手下的死因。

若非那富商死狀凄慘,直接指向和王安風相談甚歡的川連,王安風定然不會再和衛奇撞上。

而以衛奇那種剛愎自用,絕不肯吃虧的性子。

得到了消息之後,絕不會加以考慮,便會在第一時間前來報復。

造成了王安風和其正面交手,暴露出雷勁。

第二日,衛奇身死,線索直接指向王安風。

其二。

那名火煉門高手收來的材料。

其一直保護在川連左右,卻恰好在出事的那天開始鍛造兵器,離開了衛奇身邊,也因此給了兇手可乘之機。

會藥師谷絕學三笑陰羅指法的,王安風曾經問過川連,後者回答,並不知道還有誰。

若不是川連與這件事情有所關聯,是以隱瞞,便是他真的不知道。

王安風選擇相信他。

而火煉門高手材料是從何處而來,這線索卻很簡單就能夠獲得,只要去找那高手詢問就可以,他身為火煉門高手,卻陷落於失職之下,少主暴死的漩渦當中,定然也急於找到兇手。

面容沉默著,王安風和薛琴霜來到了火煉門一側。

那根十丈高的鐵槍旗直指著蒼穹。

薛琴霜收回目光,道:

「你不擔心他就是殺死衛奇的兇手?」

王安風神色沉靜,道:

「在沒能找到真兇的情況下,不但他有可能是,就算是我,也有可能就是殺死衛奇的人,只不過現在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所以做出這些事情。」

薛琴霜褐瞳睜大,看著王安風,道:

「那你還敢過來?」

王安風抬眸看著前面的高牆,平靜道:

「若他是兇手,就更不敢殺我了。」

「我已經留下短箋,告知賭徒,現在江湖上眾人都認為是他殺了衛奇,栽贓嫁禍於我。」

「如果我前往火煉門中,下落不明,那他身上的嫌疑就再也不要想洗刷清楚。」

聲音微頓,少年似乎微微笑了下,道:

「按照我師父的說法,這便是,黃泥巴掉到了褲襠里,臭不可聞。」

「前輩,以為如何?」

而這一側的偏門嘩啦一聲,直接被剛猛勁氣推開,身著灰衣,手持重鎚的老人站在裡頭,氣喘吁吁,怒視著王安風,終究咬了咬牙,側開身子,啞聲道:

「進,來……」

王安風微微頷首,道:

「晚輩叨擾。」

言罷坦然邁步進去,未曾拔劍,老人看著他背影,想到數日前之辱,眸中閃過一絲殺氣和瘋狂,卻在此時,察覺到了一絲絲寒意自自己脊背上蔓延上來,後頸處汗毛炸起,身軀略有僵硬。

腳步聲音自耳畔響起,靠近,漸漸遠離。

身著白衣紅衫的『少年』踏過。

腳步輕快,嘴裡似乎輕聲哼著調子,輕快卻又雍容。

他卻只覺得自己心臟在微微顫抖著,感覺到了凌厲的『氣』指自己眉心,刺地雙眸處滲出淚水,未能再保持鎮定,整個人如同雕像般呆立原地。

直至兩人遠去數米之外,他才重重鬆了一大口氣,額上滲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低頭看向自己握著鎚子的右手,竟然浮現出了肉眼可見的寒霜,凍地他手掌上青筋暴起,皮膚泛白。

縱然是火煉門六品內力,竟然無法將之融化。

面色一白,心中殺氣頓散。

……

「棋子入局了嗎?」

身材偉岸的男子看著外頭的月色,並未曾回頭,穿著廣袖衣袍,袖口繪製以雲霧龍雀,泛著一股散不去的葯香。

一道沙啞的聲音回答道:

「已經去了。」

另一道男子聲音道:

「他們去找了火煉門,應該是去找何元明,打算詢問材料的事情。」

男子微微頷首,右手自旁邊隨意拈起一枚棋子,落在旁邊殘局之上,讚歎道:

「果然任俠。」

「現在,只要看著這棋子自己走入死局裡面即可……」

「觀棋不語,方為君子。」

「下去吧。」

其身後兩人應諾,轉身離開。

這屋子裡面便只剩下了最後的一道身影。

門外,月光落在地上,一片森白。

左邊那位男子身著灰衫,面目常含三分笑,和善可親,恰如尋常攤販店家,搖了搖頭,讚歎道:

「壇主還是這樣可怕。」

「一局連著一局,卻又有誰人能夠想到,那已經破局而出的藏書守,竟然會自己朝著死局最裡面鑽過去。」

那沙啞女聲沉默了下,突然嗤笑出聲,聲音短促尖利,如同鬼魅:

「因為他是俠客。」

「這天下間,竟真的有這種傻子,自己找死,也怨不得誰。」

旁邊那如同茶館老闆般的男子撫掌,悠然道:

「有總是有的,但是都死了。」

「婆婆多留心那邊,某先行一步。」

言罷笑了下,騰身而起,氣如游龍,已經是七品中武者,在江湖上,也能打得出名號。

留下那人冷哼一聲,咕噥道:

「留心作甚?」

「蒼蠅哪裡能夠撞得破蛛網,這麼撞也就是死路一條,無論如何,那藏書守,也總歸會看到這個消息,又何必多此一舉。」

遮蔽著明月的烏雲聚攏又散去,這人未曾大步離開,而是顫顫巍巍,一步步朝著前面走去。

森白的月光灑落在其面目之上。

竟然是個面目慈和的老人家,雞皮鶴髮,身穿個灰衣,腰背弓起,顫顫巍巍朝著前面走去。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撫了撫旁邊袖口,慈和笑道:

「王安風的人頭,能夠換上一副大好補藥。」

「乖孫孫,不要著急。」

……

火煉門中。

老者沉著臉龐,道:

「這件事情,用不著你們來找,老夫自己也知道,送這材料的人有問題。」

「老夫已經去找過了。」

王安風似乎並不意外,道:

「敢問前輩,接過如何?」

老者看了他一眼,木聲道:

「全死了……」

王安風微微一怔,眸子微睜,只覺得唯一尚且還能查下去的線索直接中斷,不由得聲音微提,道:

「死了?」

「怎麼會?!不……前輩,那人是怎麼死的?」

老人何元明看了他一眼,眸光略有詭異,道:

「死於藥師谷獨門毒物。」

……

月光之下。

顫顫巍巍的老嫗站在院落當中。

雙手浸泡入了藥液之中,抬起來時,原本雞爪一般的手掌突然變得光滑,白皙而修長。

老嫗笑容慈和,將那手掌靠近自己的面龐,呢喃道:

「乖孫孫。」

「想阿婆了沒有……」

「想啊……呵嘿嘿,阿婆也想你……」

森白月光之下,雞皮鶴髮的老婦人雙手如蘭花晚放,咿咿呀呀,低聲唱起黃梅戲曲,聲音顫抖,不成語調,可那雙手掌卻是白皙修長,越發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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