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天刑開紀元 第1285章 人性尚存

……

凡事,有得有失。

三家島,位於大海的深處,莫說人跡罕至,便是海鳥也見不到幾隻。眾人躲在島上休養生息,也算悠閑的度過了數年的光陰,誰料一場飛來橫禍,差點陷入絕境而全軍覆沒。

妖族,僅剩下十三位弟子。而鬼族,剩下三十一位弟子。兩家死傷慘重,唯獨韋尚、鍾尺與月族的兄弟們安然無恙。

痛定思痛。

至於橫禍的起因,沒人抱怨。只怪修為不濟,運氣使然。不過,屢遭挫折的兩家也明白一個道理。唯有繼續跟隨某位先生,否則難免再次陷入絕境。

於是乎,安頓了弟子之後,萬聖子與鬼赤便守著無咎,心甘情願而又理所當然。

所藏身的洞穴,位於大山深處,有著數十丈的方圓,還有溪水流淌而過,顯得頗為寬敞而又不失幽靜清涼。

洞壁上,嵌著幾顆明珠。

淡淡的珠光下,乃是一道道人影。三家自成一群,各自盤膝靜坐、歇息療傷。

而洞穴的角落裡,另外坐著六人。

居中的無咎,兩眼微閉,耷拉腦袋,像是在入定養神。他右邊的冰靈兒,也在雙手結印而狀若行功。他左邊的韋尚、鍾尺,同樣在吐納調息。唯有對面的萬聖子與鬼赤,時不時的左右張望,彼此換著眼色,欲言又止的樣子。

從大海上逃到此地,轉瞬過去了五、六日。雖說沒有兇險,而這般暗無天日的處境與魔劍天地也沒兩樣。

「萬兄,傳說的元會量劫,距今尚有幾年……」

鬼赤遲疑良久,忍不住悄悄出聲,卻沒敢直接打擾某位先生,而是問起了萬聖子。

「不、不,並非傳說,已由玉虛子親口斷定,三十年內,天地必有一場浩劫。也不對,崑崙之虛問世至今,已過了六年,照此推算……」

「玉虛子已親口斷定,浩劫便在甲午?」

「這個……唯有無咎知曉……」

「無先生……」

兩人拐彎抹角,還是將話題扯到無咎的身上,又彼此交換著眼色,繼續說道——

「無咎、無先生,你不能撒手不管,否則我妖族再無出路!」

「誰說不是呢,你我合則兩利,分則兩害,事到如今,唯有齊心勠力,方能渡過難關!」

「無先生,你已閉關六年,再也耽擱不得,且告知元會量劫的具體時日……」

「是啊,總不能這般躲著,何去何從,當有計較……」

無咎皺著眉頭,慢慢睜開雙眼。

比起萬聖子與鬼赤的焦慮,他的心頭一點也不輕鬆。

此前與刑天大戰一場,看似全身而退,而其中的兇險,只有他自己知道。敵我較量的緊要時刻,所依仗的神通突然沒了。而他的勝敗,關乎眾人的生死。稍有不慎,後果難以想像。

故而,來到此地之後,他便忙裡偷閒,暗暗的苦思冥想。他要找到神通消失的緣由,以及《道祖神訣》的成敗所在。

而歸根究底,還是功法修鍊的欠缺。道祖又是什麼?萬法之宗,至尊存在。或者說,以他天仙五層的修為,施展神訣,難以支撐太久。若想展現出道祖法身的真正威力,尚待潛心參悟而方能有所小成。

怎奈兩個老傢伙,猶在聒噪不休。

無咎收斂心緒,定了定神,突然眉梢一挑,幽幽出聲——

「鬼赤巫老,你為何要放過我呢?」

「啊……」

鬼赤始料不及。

萬聖子也頗為意外,詫異道:「鬼兄,你……」

與此同時,冰靈兒、韋尚、鍾尺齊齊睜開雙眼。

洞穴內,霎時為之一靜。

卻見鬼赤的臉色微微變幻,頗為尷尬,而他掙扎片刻,帶著釋然的口吻道:「我便知道瞞不過你。而你三番兩次不計前嫌,並拯救鬼族於危亡之地。只要我赤夜的人性尚存,又豈能趁你之危!」

「鬼兄,出了何事?如今你我休戚相關、榮辱與共,你萬萬不能……」

萬聖子有所猜測,忍不住瞪著雙眼嚷嚷起來。

鬼赤難以辯解,低頭不語。

「嘿,閑聊而已,不必當真!」

無咎卻微微一笑,輕描淡寫,接著話頭一轉,繼續又道:「有關元會量劫的具體時日,我也弄不清楚。只記得玉虛子占卜之時,僅僅呈現一個『甲』字。究竟是甲戌,甲申,還是甲午,不得而知。」

萬聖子顧不得與鬼赤計較,疑惑道:「哦,莫非玉虛子故意如此?」

鬼赤則是看向無咎,他陰冷的眼光中多了一絲感慨之色。

身為鬼族中人,最為記仇。便如所說,他始終沒有忘記過去的仇恨。哪怕是擺脫囚禁之苦,他也在暗中伺機報仇。沐天城的傳送陣法出錯,便是他的有意為之。而無咎脫險之後,非但沒有追究,反而繼續以誠相待。尤其是拿出玄鬼聖晶分享,更是讓他意外,卻也被他找到報仇的最佳良機。而事到臨頭,他最終選擇了放棄。也果不其然,他的一時惻隱之心,拯救了鬼族。由此可見,他的命運前途,以及鬼族的生死存亡,與這位先生已密不可分。

「故意如此……?」

而萬聖子的隨口一說,使得無咎陷入沉思。

鬼赤伸手撫須,附和道:「玉虛子既然懂得占卜之術,又怎會算不出大限之日呢。他之所以隱去具體年月,無非混淆視聽,安撫天下,只為他暗中行事。」

「哦,玉虛子要幹什麼?」

「誰知道呢,或許萬兄有所指教……」

「哎呀,我也只是胡亂猜測而已,否則又何必躲在此地呢。如今僅剩下十三位弟子,叫人全無指望。總而言之,我老萬以後便跟著你無咎了……」

言談之際,觸動心事,萬聖子唉聲嘆氣,卻也果斷明了。那就是跟著某位先生,從此無怨無悔。

鬼赤深以為然,附和道:「無先生,玄鬼令尚在你的手中,你不能不管鬼族啊……」

「呸,這是纏上我了!」

無咎啐了一口,佯作怒意,卻又嘴角一咧,神色莫名。

萬聖子與鬼赤,與他爭鬥多年,曾幾何時,他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誰料恩怨牽絆至今,兩個老傢伙竟然死心塌地跟著他。其間的風風雨雨、是是非非,不堪回首,也說不明白。

卻也正如所言,天道無情,人有情……

而萬聖子與鬼赤見某人故態復萌,也放鬆下來。

「如今已是丁卯夏日,只怕余日不多啊!」

「何去何從,早作決斷……」

「既然如此,離開便是!」

「哦,莫非返回本土?」

「前往玉神界!」

「啊……何時動身?」

「也罷,我兩個老不死的任你差遣!」

突然有了去向,反而使得萬聖子與鬼赤有些忙亂。無咎倒是鎮定自若,分說道——

「我與龍鵲、夫道子約定,一同前往玉神殿。不管他二人如何,都耽誤不了你我的行程。有關詳細,三日後再說不遲。」

「難怪不見兩位祭司的蹤影……」

「哎,你往哪裡去……」

「多管閑事!」

無咎拉著冰靈兒的小手,雙雙站起身來。

萬聖子只當他獨自離去,出聲質疑,遂遭訓斥,卻忍不住又問——

「無先生,你那三頭六臂的神通,很是罕見,能否賜教一二……」

洞穴雖然寬敞,卻躲著數十人,不免逼仄擁擠,且鬼氣重重、妖氣瀰漫。無咎不願委屈冰靈兒,他要帶著他的仙子另尋去處。而他也沒有隱瞞,隨聲答道——

「《道祖神訣》。」

「道祖?」

「嗯,一位開創仙、鬼、妖道法的始祖……」

話音未落,無咎與冰靈兒失去了蹤影。

萬聖子愕然不已,與鬼赤面面相覷。

「他好大的口氣,老萬才是妖族的祖師!」

「你我鬼、妖修鍊之法,早已存在。他的《道祖神訣》,可見一斑。」

「也不敢自稱道祖,凌駕於你我之上。」

「他所修鍊的功法如此,又何必介懷。」

「我看他更像是一位魔頭!」

「嗯,他性情多變,喜怒無常,桀驁不群,又不失胸襟與道義擔當,為我萬千年來所僅見……」

無咎雖然收服了萬聖子與鬼赤,而他強橫的手段,與詭異莫測的神通,依然讓兩位高人患得患失。

想想也是,親眼目睹著一個年輕小子,在短短的數十年內,一步步踏上仙道巔峰,又怎能不讓人嫉妒呢。所幸與他化敵為友,但願跟著他能夠擺脫困境而走出一片更為廣闊的天地。

而此時此刻,某人在意的並非廣闊天地。他只想陪著他的仙子,找回曾經的寧靜與溫馨。

山谷中,老樹下。

無咎與冰靈兒並肩而坐。

恰逢夏日的午後時分,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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