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滄海龍蛇舞 第0944章 難以交代

……

山洞內,有石榻,還有兩個石杌子。地方簡陋,卻也寬敞。

據說,這是姜玄曾經居住的洞府。不過他與韋合的師伯,出遠門了。如今洞府空置,用來招待客人。

石杌子,也就是石凳子。

梁丘子坐在石凳子上,腰板筆直,一手扶膝,一手拈鬚,耷拉著眼皮,像是歇息養神,卻又長眉聳動,似乎心事重重。

甘水子與湯哥,則是默默站在兩旁。

此時的甘水子,早已沒了驚慌,反而明眸生輝,顯得有些興奮。她來到瀘州之後,便有個願望,那就是遇見無咎。而如此不切實際的幻想,突然之間接近了現實。竟然遇到他的一幫兄弟,豈非是說,再次見到他本人,已為時不遠?

為何想要見他?

說不清楚呢!或許與他在一起,雖然兇險不斷而驚奇連連,卻也使得這平淡的日子,多了幾分欣喜與趣味。

不過,從韋合口中得知,他與兄弟們有過約定,卻遲遲不見前來相會,於是韋合的師伯與姜玄,外出找尋他的下落。而不管是韋合師侄,還是姜玄與十二個銀甲衛,均尊稱他為先生。

曾幾何時,一個鍊氣小輩,竟然成了聞名天下的地仙高手,並且招攬了一群忠心耿耿的屬下。也不知他是怎樣一路走來,又經歷了幾多的苦難險關。

而那個韋合,雖然喜歡吹噓,卻極為謹慎,即使他相信了師尊的來歷,依然將己方三人安置在此。當他再次詢問了有關飛盧海與無咎的往事,便告辭離去。據他聲稱,他要找個飛盧海的故人前來相會。

相會是假,對質是真。

韋合離去之際,不忘告誡,切勿擅自走動,否則惹惱了銀甲衛而後果難料。

而所謂的銀甲衛,對於外人來說,或許陌生神秘,卻瞞不過她師徒二人。那不正是來自地下蟾宮的月族漢子嗎,曾經追殺過無咎,而如今卻成了他的隨從護衛,著實叫人難以想像。若非韋合刻意阻攔,倒是能夠相認一二……

「水子,你與無咎相熟,且說說看,他究竟有何企圖?」

梁丘子突然問了一句,話語聲中透著疑惑。

「他……他有何企圖?」

甘水子尚自遐想不已,急忙收斂心神。

湯哥看著眼身旁的師徒二人,遲疑道:「有關無咎前輩,晚輩略有耳聞,他先後得罪玉神殿、鬼族、妖族,可謂四面樹敵。如今招攬高手,潛伏於深谷之中,雖為權宜之計,或也未雨綢繆,只為來日全面抗爭……」

「湯哥,休得妄自猜測!」

「師姐,我……」

湯哥稱呼甘水子為師姐,乃是出於敬意。而甘水子見他老實聽話,便也欣然默認,卻不容他猜疑無咎,當場教訓起來。

梁丘子搖了搖頭,道:「湯哥所言,也不無道理!」

「無咎他怎敢……」

甘水子還想辯解,依她想來,無咎雖然闖出一些名聲,卻遠遠不抵鬼族與妖族的強大,更莫說還有玉神殿,他獨自一人,又怎敢與三家為敵。

而她話沒說完,便聽道——

「有何不敢?」

梁丘子反問一句,緩緩出聲:「無咎他看似放浪,生性憊懶,卻極為膽大,每每闖禍均是以弱爭強。如今他又收服了神秘的月族,便是北邙海的韋家也對他忠心耿耿。由此可見,這多年來,他並非只顧著逃亡,而是四處布局。倘若無事也就罷了,誰也不會在意他的所作所為。而一旦玉神殿與鬼族、妖族,將他逼入絕境,他或將全力反擊,必將震驚天下!」

甘水子不再爭辯,似乎感同身受,眼光中興奮閃爍,附和道:「是啊,當年他只是夏花島的鍊氣修士,便將飛盧海攪得濁浪滔天。如今他的修為神通,遠勝往昔。且屢次與玉神殿、鬼族、妖族交手,均能全身而退。假以時日,他必將成為一個神奇的存在!」

梁丘子禁不住面露微笑,自言自語道:「呵呵,那小子已足夠神奇……」

甘水子站在他的身旁,抱著雙臂,神態舉止,均與男兒無異。而此時她似乎心頭一動,眼神一挑,突然俯下身子,竟然擺出女兒狀,柔聲道:「師尊,你我與他結識於仇怨,相交於患難,彼此頗有淵源。而如今境遇相仿,何不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是助人助己呢?」

「這個……」

梁丘子微微一怔,抬頭一瞥。旋即又拈鬚沉吟,輕聲道:「茲事體大,從長計議……」

甘水子還想勸說,洞外走來兩人。

韋合與一位老者。

「穆源?」

「哦,是他……」

老者,竟是曾經的穆家老店的掌柜,穆源,他與玄明島打過交道,被甘水子與梁丘子一眼認出。而對方當時只有築基修為,如今卻是人仙一二層的高手,且出現在月鹿中,讓師徒倆有些意外。

「梁丘島主,水子道友!」

來的果然是穆源,拱手見禮。

「呵呵,如此便好,且就此慢聊,我與諸位大哥交代一番!」

韋合終於打消最後的疑慮,一身輕鬆松走出山洞。

而穆源與梁丘子、甘水子,也算是故人相見,不免寒暄一二,並詢問各自的來歷。

師徒倆的來歷,無非外出遊歷,躲避紛爭,又機緣巧合,等等。

而穆源的來歷,他並未多說,只道是飛盧海大亂,故而另行尋找活路。至於儈伯、艾方子,以及穆丁,則是避而不提。

梁丘子邀請穆源坐下詳談,而穆源卻擺手謝絕。

「因為三位的緣故,銀甲衛殺了兩個妖人,還請三位速速離開此地,以免妖族尋來而大禍臨頭!」

「道友所言極是,你我是否一同離去?」

「梁丘前輩乃是高人,應該自有去處!」

「哦……」

沒說幾句話,便要分道揚鑣。如此故人,全無交情可言。

梁丘子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而甘水子頗為不滿,質問道:「穆源,你是要將我三人逐出月鹿谷?」

穆源依然是禮數周到,誠懇勸說:「若是妖族大舉來犯,月鹿谷必成險地,且就此躲避,不失為明智之舉!」

「水子,這位穆道友也是好意!只怪你我連累了月鹿谷,離去便是!」

梁丘子擺了擺手,抬腳走出山洞。

甘水子無奈,只得帶著湯哥往外走去。

卻見洞外林間的空地上站著十二位壯漢,一如當年的高大彪悍。其中的為首之人,更是威武不凡。

「廣山……」

甘水子與她的師父梁丘子,以及黃元子,曾隨同無咎,與那群漢子打過交道。如今對方褪去銀甲,各自的相貌極為眼熟。

而廣山與他的兄弟們,並不知曉飛盧海的那段恩怨,只當師徒二人與無咎乃是真正的好友,各自露出憨厚的笑容。

穆源催促道:「韋合,帶著銀甲衛,離開此地……」

「嗯,梁丘前輩是否同行?」

「銀石谷,不容外人進入……」

「梁丘前輩乃是先生的好友,為了維護先生名聲,不惜得罪妖族,怎會是外人呢。倘若妖族尋他麻煩,日後見了先生,也難以交代啊……」

「此乃穆長老的吩咐……」

韋合是三句話不離先生,而穆源卻搬出了穆長老。他辯解不過,急道:「穆長老又怎樣,他管不著我!」

「你敢抗命?」

「哼,我只聽先生與師伯的話,他二人不在,月鹿谷由我說了算!」

「你……」

兩人竟然爭吵起來。

梁丘子始料不及,忙道:「只怪我師徒冒昧,這便告辭……」

「梁丘前輩,慢著!你若走了,無先生他定然怪我失禮!」

韋合伸手阻攔,又沖著穆源瞪教訓道:「過河拆橋的勾當,斷然干不得!」他如今有一群大哥撐腰,任誰不怕。

「你待如何?」

「絕不能拋下樑丘前輩,否則便留在月鹿谷,幾個妖人而已,又奈我何!」

「你……且罷!」

穆源被迫妥協,答應道:「見了穆長老,再由他決斷不遲!」

梁丘子歉然道:「這……」

他並未想要同行,而如今反倒不便多說,也不便強行離去。

「呵呵!」

韋合的心愿得逞,樂道:「梁丘前輩與這位姐姐,竟然認得廣山大哥,應該與無先生的交情不淺,我韋合又豈敢慢待呢!」

他拍了拍胸脯,揚聲道:「諸位大哥,祭出雲板,飛起來——」

一個個高大的漢子,對他言聽計從,扔出一塊玉片踏在腳下,旋即雲光閃爍而飄然騰空。

「梁丘前輩,請吧——」

事已至此,穆源只得伸手邀請。

「叨擾!」

梁丘子帶著湯哥,離地飛起。

甘水子與韋合同行,她再不敢將對方當成一個狂妄的小輩,而是借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