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彎弓動雷霆 第0771章 雪地迷蹤

寒風雪霧中,三道人影尋覓往前。

腳下看似冰滑,而剛剛踏上去,便喀嚓碎裂,整個人瞬間陷入厚厚的積雪中。玄風太猛,凍結了積雪的表層。稍不留意,便將陷入其中。

「兩位,小心……」

出聲提醒的是桑元,與他結伴同行的乃是兩個中年模樣的男子,一位五命巫師,一位六命巫師。

而眼前除了肆虐的寒風,便是那無邊無際的冰雪。

所要找尋的小賊,依然沒有下落。

「桑元,你莫非怕了?以你的修為,尚不至於如此……」

「他曾栽在賊人的手裡,情有可原……」

「哼!」

桑元見兩位同伴從積雪中跳出來,沒有答話,冷哼一聲,陰著臉轉身走開。

正如所說,他雖然丟了一命,卻依然是五命巫師,堪比地仙一層的修為。不過,一旦境界大跌,再要重修陰神,則極為的艱難。尤其他在鬼族中的地位也不比從前,倘若說他心有懼怕,倒不如說他滿懷仇恨。而愈是報仇心切,愈是要小心謹慎。因為那個叫作無咎的小賊的姦猾狡詐,遠遠出乎想像。

「桑元,何故放棄此處?」

「是啊,若被巫老知曉,問你個忤逆之罪……」

兩位同伴隨後追來,出聲質疑。

桑元搖了搖頭,停下腳步:「那片雪地覆蓋薄冰,完好無損,顯然沒人經過,你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兩位同伴恍然大悟。

「哦,薄冰之下,難以躲藏……」

「若是小賊由此逃去,必然留下痕迹……」

「哼!」

桑元拂袖一甩,繼續往前。

他與兩位同伴,同為鬼族中的高人。而盛怒追殺而來,難免有人疏忽大意。而他的長處,便是不為盛怒眯眼。

幾里之外,有寒冰堆積,三、五丈的大小,像座小小的冰山,孤零零矗立在寒風雪霧之中。

三人走到近前,繞過冰山,尚未來得及查看四周的情形,猛然止步。

冰山過後,冰坡凸起,積雪綿延,與別處並無不同。

而便在那冰坡的盡頭,卻有兩人趴在地上。一個獨臂男子,呻吟不已;一個黑壯大漢,卻死了般動也不動,便是所持的玄鐵重劍,也丟在幾丈外。淺而易見,應該是黑壯大漢遭遇變故,再也瘋狂不得,而他所馱之人未能倖免,跟著一起摔倒在地。

果不其然,風聲中傳來抱怨聲——

「公孫,你怎會不聽使喚呢,哎呀,有人追來……」

那狼狽不堪的獨臂男子,豈不正是無咎,而躺在地上的則是他的鬼偶兄弟,顯然再也不能馱著他跑路。而尚自抱怨,扭頭一瞥,恰見冰山這邊冒出三位鬼巫的身影,嚇得他驚呼一聲,翻滾著往前逃竄。而不過十餘丈,慌不擇路之下,竟「喀嚓」陷入積雪中,他拚命苦苦掙扎。

「小賊,哪裡逃——」

兩位鬼巫看得清楚,大喝一聲。

「小心……」

桑元剛要提醒,身旁的兩道人影已沖了出去。

他不及多想,抬手抓出一塊骨符捏碎拋出,隨後飛身猛追,唯恐走脫了仇人。

小賊固然狡詐,而如今全憑鬼偶支撐,倘若鬼偶不聽使喚,拖著殘軀的他根本不足為慮。切莫讓兩位同伴搶先,報仇雪恨便在此刻。

轉瞬之間,趴在地上的鬼偶公孫就在眼前,依然動也不動,即便神識看去也好像冰冷的石塊一般。十餘丈外,某人猶在積雪中掙扎。

兩位鬼巫沒作停留,疾馳而過。

桑元的去勢卻稍稍一頓,忍不住低頭看向地上的粗壯身軀以及幾丈外的那把黑劍。

恰於此時,異變橫生。

便在兩位鬼巫越過身旁的剎那間,死人般的鬼偶突然騰空躥起,竟雙手各持一紫一青兩把短劍,沖著兩位鬼巫便狠狠用力扎去。毫無防備,且近在咫尺,又如此突然,只聽護體靈力「喀、喀」崩潰,兩位鬼巫的腰腹已被劍光洞穿,旋即雙雙撲倒在地。

桑元驚得目瞪口呆,慌忙後退。

而鬼偶公孫像是早有所料,凌空倒轉反撲,粗壯的身子異常靈活,兩道劍光呼嘯而下。

桑元躲避不及,舉劍招架。「砰」的骨劍折斷,緊接著靈力崩潰,右臂巨疼,一截拿著殘劍的右手飛了出去。他慘哼一聲,左手抓出一枚骨符用力捏碎,隨即光芒閃爍,一團「撲」的炸開。鬼偶公孫的兇狠勢頭被迫一頓,他藉機扭頭急躥,瞬間躲到冰山背後,依然不敢停歇,繼續奔著遠方逃去。

寒風之中,隱約聽到有人出聲——

「公孫兄弟,借你之手,倒也使得狼劍與乾劍大顯神威,哎、我說窮寇莫追……」

……

須臾,六、七人影出現在冰山的不遠處。

其中兩位銀須銀髮的老者,正是鬼赤、鬼丘,另外三位鬚髮灰白的老者,乃是三位六命巫師。還有一道虛實不定的人影,顯然是陰神之體。最後一位則是去而復返的桑元,兀自滿臉的恨意,卻少了條手臂,平添幾多狼狽。

冰坡盡頭,兩具僵硬的死屍依然躺在地上,同樣少了一條手臂,而各自腰腹的血洞更是觸目驚心。

除此之外,便是斑斑凝結的血跡與一串遠去的雪坑,而曾經使詐設伏的某人與他的公孫兄弟,早已沒了蹤影。

「在下已及時示警,卻還是被小賊所趁,只可惜鬼青二人,唉……」

桑元分說之際,忍不住滿懷恨意地嘆息一聲。所謂的鬼青,乃鬼巫的道號,也是地上的死屍之一,已然與同伴雙雙殞命。

鬼丘打量著地上的屍骸,也不禁手拈長須而微微皺眉:「我鬼族有不死之說,卻只是對外人而言。一旦毀了本命陰神,則難免魂飛魄散!如此看來,無咎已知曉我鬼族的獨門功法!」話到此處,他回頭一瞥。

幾丈外站著一道虛實不定的人影,又是愧疚又是心疼道:「本人不慎,丟命不說,還丟了骨戒,一生積蓄盡被搶奪!」

「他嘗了甜頭,倒是欲罷不能啊!」

鬼丘的眼光掠過桑元,轉而看向前方:「巫老,那小賊愈發棘手了!」

鬼赤沒有理會地上的屍骸,自顧漠然遠眺。

鬼丘又道:「這般下去,只怕不妙……」

「無非玄風襲擾,難尋蹤跡,而眼下不同,小賊已猖狂不了多時!」

只見鬼赤抬手打斷鬼丘,旋即拂袖一甩:「且命各處人手多加提防,但有發現,務必一追到底,隨我前往玄關——」

話音未落,他飛身躥起。前方的積雪覆蓋著薄冰,一觸即碎。而他枯瘦的身子極為輕盈,腳下「啪啪」碎響,稍稍借力,已從積雪之上橫掠而過。而他所去的方向,一串雪坑延伸遠處。

鬼丘稍加思索,已恍然大悟,命桑元與那位失去肉身的鬼巫留守原地,他本人則是帶著餘下的三位鬼巫隨後動身。

而留守原地的兩人,心緒各異。

「巫老所言何意?你我此前也曾查找雪坑足跡,卻收效甚微,莫非有誤?」

「並非有誤,而是大意了!」

「桑元老弟,還請指教——」

「你我報仇心切,只顧循著足跡查找小賊的下落。而一旦足跡消失,便徑直往前追趕,反而顧此失彼,正中小賊的下懷!」

「果然如此!」

「小賊為了藏形匿跡,便在雪地里兜著圈子,之後返回原地,再設法逃向遠處。而巫老已及時察覺他的詭計……」

「他年紀輕輕,竟然如此老奸巨猾?」

「哼,你倒不如說他膽大妄為,竟敢殺我巫師,毀我玄鬼殿,搶我聖晶……」

「那小賊著實該死……」

……

公孫馱著無咎,大步躥上一塊冰坡,在強勁的玄風中兜了一個圈子,然後繼續沖向茫茫的雪地。待兩人的身影消失之後,四周留下一個又一個雪坑,卻雜亂無章,全然沒有一個明確的方向。

幾個時辰之後,兩人出現在一道冰崗之上。寒風勁吹,光滑的冰崗沒有絲毫的積雪,像是一道山脊,筆直通往數十里外。

「嗯,此處不會留下足跡,儘管前去——」

隨著一聲吩咐,公孫順著冰崗大步疾行。騎在他脖子上的無咎,早已凍成個冰人,卻哆哆嗦嗦掙扎著摸出一個骨戒,從中尋出幾瓶丹藥倒入嘴裡,而緩氣之餘,他又是一陣無奈。

即便當年遭到神洲使的追殺,也不曾這般的窘迫啊。

拖著殘軀,修為無用,且沒有療傷的丹藥,更不知天門禁地的虛實。如此狀況之下,被一群地仙之上的鬼族高人追殺。而自己除了一枚鬼芒之外,再也沒有任何應對的手段。最終悲慘的下場,似乎已難以更改。

一味盲目的逃,根本逃不掉。

既然如此,不妨有所作為。或能迎來轉機,誰又知道呢。而唯一的倚仗,自然便是公孫。

於是藉助公孫的大長腿,在雪地里兜著圈子,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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