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孤鴻天涯遠 第0474章 縱情千古

……

兩道烈焰。

不。

那是兩頭烈焰環繞的怪獸,如虎似豹,張牙舞爪,勢不可擋。

無咎嚇得翻身栽落雲板,倏然沒入地下。只聽得身後「轟、轟」巨響,熾烈的氣機透過泥土尾隨而至。而尚未遠遁,去路受阻。看似尋常的峽谷之中,地下十餘丈的深處,好像布滿了破碎的禁制,一時之間難以逾越。他被迫轉身,猛然躥出地面。只見不遠之外,猶然烈焰四濺。而兩道踏劍的人影從天而降,隨之又是四道人影從一塊大石頭背後冒了出來。

與之同時,兩個星海宗弟子已追到數十丈外,跳下雲板,卻不敢靠近,只管大呼小叫:

「玄武谷的兩位前輩,你我有言在先……」

「由我師兄弟出手,只要抓住那小子,他身上的靈石法寶,各分一半……」

無咎愣在原地,前後張望。

突然現身的六人,正是此前的玄火門一行。四個羽士弟子摩拳擦掌,而兩位築基前輩則是一前一後擋住了去路。

「呵呵,有勞諸位!」

「哼,無咎,還當你早已葬身於古境之中,不料還活著,如今打傷星海宗弟子,於情於理,我玄火門都不能袖手旁觀……」

說話的正是玄火門的築基前輩,干丘與阿戶。兩人一前一後,站在無咎的十餘丈外,應該是埋伏已久,顯然要志在必得。

「哦,我明白了!」

無咎被堵在峽谷之中,已是無路可逃,索性豁出去般地聳聳肩頭,恍然大悟道:「你玄火門暗中勾結星海宗弟子,並誘使他幾人出手害我,爾等則是黃雀在後而再無顧忌,好狠毒啊!」

干丘道:「何為黃雀在後……」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乃是神洲的俗語,此人聽不懂,而阿戶則是殺氣騰騰道:「哼,我等並非鳥雀,而是猛禽,要命的猛禽……」

無咎曾被玄火門生擒活捉,並綁在星海境深處的山峰上,本來是等死的下場,卻陰差陽錯逃出生天,誰料不是冤家不碰頭,雙方又在青龍峰下相遇。他猜測對方不肯罷休,於是途中暗暗防備。果不其然,剛剛擺脫星海宗弟子的追趕,幾個早已消失的傢伙,終於不失時機的現身了,並且有了冠冕堂皇的借口。正如所說,此番乃是要命的架勢。

只見阿戶的話音未落,抬手一指。

一線火光倏然閃,「砰砰」炸開,星星點點,仿如數百上千的火蟲,扭曲著、躥跳著、嘶鳴著,並帶著炙熱的威勢,形成一張三五丈的火網,直奔無咎籠罩而去。

干丘並未發動攻勢,而是面帶冷笑駐足觀望。

想想也是,一個羽士四層的小輩,或也刁鑽奸滑,他終究還是一個小輩。如今兩位築基前輩在場,眨眼之間便可將他置於死地。更何況此前曾經生擒活捉他一回,他還敢反抗不成。

無咎依然愣在原地,禁不住後退兩步。他琢磨過玄火門的功法,知道玄火的厲害。眼看著烈焰漫天而來,他無處躲避,身形一閃消失無蹤。

「呵呵,想逃……」

干丘觀戰的用意,便是以防不測。他神識察覺,雙手舒展,十指跳躍,點點烈焰瀰漫開來。他要以玄火布下禁制,擋住某人的逃竄。

而與之剎那,消失的人影驟然閃現,卻抬手祭出三道光芒,並掐訣叱道:「殺——」

干丘只覺得腥氣撲面,威勢逼人,不由一怔,旋即景物大變。峽谷已然消失不見,唯有茫茫霧氣橫卷。三頭兩丈多高的怪獸,帶著滿身的腥臭,以及暴虐的嘶吼,從黑暗之中飛撲而來。

這是陣法,還是一套殺陣。

他大吃一驚,慌忙應對……

阿戶一擊落空,很是意外。卻見他的師兄已被籠罩在一團黑色的雲霧之中,更加難以置信。他急忙掐訣施法,隨後追殺。峽谷中尚在燃燒的烈焰驟然一收,化作一頭虎豹的形狀,在神識的驅使之下,直奔一道無形的人影狠狠撲去。

無咎出手困住了干丘,並未藉機逃遁,而是身形左閃右躲,在峽谷中划出一道帶著幻影的白色光芒。便在阿戶驅使玄火追殺之際,他藉助閃遁之術,堪堪躲過烈焰猛獸,轉而撲向對方,並抬手拋出三道光芒,再次大喝一聲:「殺——」與之瞬間,他不作遲疑,摸出一粒火紅的珠子,順勢狠狠扔了出去。

阿戶追趕正急,猝不及防。

一個羽士小輩,一個曾經束手待擒的弱者,如今面對圍攻,不僅施展出罕見的遁術,還接二連三祭出陣法。遁術雖然難以及遠,卻快如閃電,眨眼瞬移,顯得頗為詭異。陣法則是極為兇狠霸道,同樣的難以對付。

阿戶無暇躲避,一頭扎入陣法之中。但見三頭怪獸踏著雲霧撲來,聲聲嘶吼叫人膽戰心驚。他急忙小心應對,不料一道紅色閃電倏然而至,瞬間化作一頭火雀啾啾啼鳴,旋即揮舞雙翅而烈焰滾滾。他乃是用火的高手,忙而不亂,而那頭火雀突然炸開,儼然便要同歸於盡。「砰」的一聲,威勢橫碾。他抵擋不住,靈力崩潰,慘哼倒退,周身上下火光四濺。而便在他勉力支撐之際,三頭怪獸到了面前,昂首咆哮,狠狠撲下。他驚慌難耐,一手召出飛劍,一手抓出符籙,試圖竭力一拼。而雲霧橫卷的天地突然震動,一聲巨響隨之炸開……

「轟、轟——」

峽谷之中,發出兩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隨之煙塵翻騰,岩石崩塌,威勢橫卷,狂風迷亂。

那是陣法自爆的動靜,威力很不一般。

只見翻滾的煙塵之中,無咎飛躥而出,落在地上,狠狠喘了幾口粗氣。

與之同時,又是兩道人影跌落塵埃,卻一個遍體鱗傷,昏死不醒,一個肢體破碎,儼然亡魂不再。

數十丈外,玄火門的四個羽士弟子以及星海宗的兩個弟子,猶在連連後退,一個個目瞪口呆。

兩位築基前輩合力對付一個羽士小輩,竟然一死一傷?而那個羽士的小輩,卻毫髮無損。親眼目睹啊,依然叫人難以相信!

無咎卻是啐了一口,滿臉的惋惜。

自爆陣法,乃是當年慣常的手段。而捨棄了兩套三魑陣法,以及剛剛到手的火雀珠,這才勉強擺平了兩個築基的高手。如此代價,叫人肉疼。而形勢所迫,又逼不得已。且罷,不知能否找補一二。

無咎緩了口氣,伸手揮打著嗆人的煙塵,然後慢慢走了過去,並在阿戶的遺骸前停了下來。

便於此時,半空中傳來一聲厲喝:「誰敢鬥毆殺人……」

無咎面帶苦澀,循聲看去。

幾道劍虹,風馳電掣……

……

玄武谷。

冥風口。

無咎趴在青石上,四肢與腰身均被鐵鏈禁錮,且亂髮遮臉,遍體冰霜。並隨著冷風吹來,整個人發出陣陣的顫抖。他凄慘狼狽的模樣,好像又回到了兩個多月前。

不過,他打傷了星海宗弟子,並殺了玄武谷的築基前輩,此番遭受的懲戒並非三個月,而是足足的三年。不僅如此,只要他活著,到時候還將廢去修為而另行發落。

凌厲的冥風中,歌唱聲響起。

「冷風吹呀吹,我飛呀飛……」

「吼吼,太冷了……」

「我有修為護體呀,緣何酷寒難耐……」

「哎呦,我繼續飛……」

當冥風停歇,一道嬌小的人影繞過山石悄然走來。

「冥風口,乃天地生成,禁制古怪,故而風過之時,有催魂斷魄之險,且吞噬修為,愈是抵抗威力愈強。不妨聽之任之,或也淬體猶未可知呢!」

「醜女,你見識不俗哦……」

「不當我是兄弟了?」

「唉,我休想活著離開星海宗了,怕兄弟難過,從此情斷義絕!」

「你倒是仁義!來,飲口酒,祛除寒氣……」

「嘿,兄弟懂我!」

無咎聞到酒香,抬起頭來,依然帶著鼻涕冰碴,而兩眼中卻是閃爍著笑意。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醜女,她倚在青石旁,自然而然地順手拈去某人的鼻涕,又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巧的陶罐,示意道:「不必客氣……」

無咎又怎會客氣,急忙張嘴。陶罐內裝著的酒水,不過一斤,被他一口吸盡,頓時火辣入懷。他稍稍閉眼,久久默然,隨後酒氣長吁,搖頭晃腦道:「寒池殘荷人傷悲,縱情千古買一醉……」

醜女如同往日一般,照顧著這個將她當作兄弟的年輕男子。或許同為人族的緣故,亦或是同病相憐。至於真正的緣由,只怕沒人知曉,也沒人在意,正如她清掃弟子的身份,卑微且不惹人注目。她見無咎貪酒的模樣,不禁微微含笑。而當她聽到對方隨口念出的兩句話,卻神色微凝,悄悄轉過身去,黑髮的背影透著莫名的寂寞。

「哎呀,兄弟何來的燒酒……」

無咎依然回味在燒酒的火烈中而意猶未盡,即使脫口而出的兩句詩詞有些莫名其妙,他也沒有多想,只管驚喜問道。

「偶爾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