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誣陷

第二天起床,推開門看到一片狼藉的院子,陸笙心底又是一陣絞痛。這都是錢啊,要重新修繕一下,好不容易富裕的提刑司怕是又要回到解放前了。

還沒來得及洗漱,突然門外響起了成捕頭的叫喚,「陸大人,陸大人……」

成捕頭急匆匆的跑進來,看著陸笙連忙上前,「陸大人,你昨晚有沒有去搜查侯俊毅?」

「沒有啊!」陸笙一臉茫然,「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難道侯俊毅又犯案了?」

「沒有就好,出大事了。今天早上,東城張家突然來鳴鼓喊冤,狀告大人。」

「告我?告我什麼?」

「張士誠狀告你昨晚以緝盜為名,強闖張家,還強暴了他的女兒張玲玉小姐。你昨晚沒出去就好,想來他是弄錯了。大人放心,錢大人也不信大人回做出這等事,命屬下前來傳喚大人前去對峙。」

「扯什麼淡!」陸笙挑起眉梢的喝到,「這世道怎麼了?都誣陷到我頭上了?我回來之後一直在提刑司都沒出過門。盧劍蜘蛛孫游,跟我來!」

「哥,那我呢?」陸狸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崩出來急忙喊道。

「你?家裡沒修好,你哪都不許去!」陸笙冷喝一聲,轉身向門外走去。

此刻,成捕頭也注意到提刑司一片狼藉,好奇的看著坍塌的廊道,「大人,昨晚有賊人行刺?」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算了,一言難盡我們快走吧。」

陸笙跟著成捕頭趕往府衙,府衙的大堂之外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成捕頭呵斥著將人群分開,陸笙緩緩的踏入大堂。

大堂之上,跪著三人。一個一身華袍的中年男子,頭戴方帽,正神情激動的對著錢塘訴說什麼。兩個女人,相互依偎的不斷抽泣。

看到陸笙前來。中年男子猛地轉過頭,對著陸笙露出憤怒的眼神,神情激動的站起身,「大人,就是他,就是他……他自稱是提刑司主司陸笙,昨晚帶著人說緝盜。

說什麼偷盜十七家金鋪的賊人潛入我家後院,強行闖入,還將我們驅逐出後院搜查。

可是,這個畜生竟然毀了我閨女的清白……大人,您可要替小民做主啊!」

「張士誠,此人的確是提刑司主司陸笙,但此人絕對不可能做出辱你女兒清白的事。陸大人的為人,本官還是知道的,現在陸大人已經前來,你大可以與他對峙。」

「陸笙,你說!」張士誠猛地來到陸笙跟前,神情激動的指著陸笙的臉,「昨晚,昨晚你是不是來了我家?你是不是說要搜查什麼江洋大盜侯俊毅?」

「張員外,本官昨天找了侯俊毅一整天,早已經精疲力竭,天黑之後我回提刑司,到方才成捕頭來傳喚我我都沒有出提刑司半步。」

「你撒謊,我明明看到你了……我明明看到你了……昨晚上就是你,就是你……」張士誠看到陸笙狡辯,臉色頓時激動的扭曲了起來。

「張員外,本官的確一晚上都在提刑司,提刑司上下都可為本官作證。」陸笙眉頭微微皺起,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被指著鼻子吼了。

「提刑司上下給你作證?那提刑司上下都是你的人他們作證不可信,昨晚明明就是你……我不會看錯,張家五十多個下人都可以作證。大人……您可要替小民做主啊——」說著,再次撲通一聲跪倒在錢塘面前聲淚俱下。

陸笙被這個邏輯征服了,「我說張員外,我上下給我作證不可信,你府上的人作證就可信了?真是荒謬!大人,此案交於屬下,屬下定然會嚴查。」

「不行!就是你做下惡事,你……你這種惡官,比起貪官污吏更加可恨……你……你……」張士誠氣的渾身顫抖,指著陸笙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爹爹……算了……民不與官斗……」突然,一個柔弱的聲音響起,一直被婦人抱在懷中的張小姐緩緩的開口說道。

聲音凄切婉轉,哀怨斷腸。

「憐兒,你放心,爹絕對不善罷甘休,爹定然給你討回個公道。」

「爹,那是女兒命苦,他是官,知府大人也是官,自古以來官官相護,我們以民告官,保不準不久就要家破人亡。常言道,抄家的縣令,滅門的知府。女兒這點委屈算不得什麼……」

「憐兒,爹不信這世上就沒有天理……就算蘇州府官官相護,爹就帶著你去金陵,去京城!」

這話,已經是赤裸裸的威脅了。無論是這個時代還是陸笙的前世,當官的最怕群眾上訪。錢塘的臉色,頓時變得黑了起來。

但陸笙,突然卻注意到這個一直低聲抽泣,剛剛才開口說話的張玲玉小姐。

方才張玲玉的話聽起來是自怨自憐,但實際上卻在引到張士誠向官府施壓,強行申辯沒有任何作用。

面上一副失魂落魄楚楚可憐的樣子,但說話卻又那麼的邏輯。正常來說,見到自己,最應該激動的就是張玲玉。

可是她沒有露出驚慌,沒有發出尖叫,甚至沒有顫抖,緊緊的縮在母親的懷中低聲抽泣。卻在張士誠申辯落入下風的時候,及時的給出助攻。

陸笙的眼睛微微眯起,視線直直的盯著張玲玉。

「狗官,你盯著我女兒做什麼?她已經被你羞辱了,你還想怎麼樣?」張士誠護犢子一般護在張玲玉面前。

「你見過我?」陸笙微笑的問道。

「陸大人的尊榮,我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昨晚以緝盜為名,強行闖入我閨房,四下搜尋一番之後無果,卻對我起了歹念。

大人喝退左右,之後便獸性大發……大人,我是不是要記你一輩子?」

「本官胸口有一塊胎記,長在左邊還是右邊?」陸笙突然問道。

「胎記?」

「是啊,鮮艷如血,型如雞冠,大如巴掌。如果昨晚真是我羞辱了張小姐,張小姐應該是知道的。只要你說出胎記的位置,本官就認罪。」

「你……你身上的胎記是在……」張玲玉的的聲音突然變得遲疑了起來。而瞬間,陸笙的眼神變得犀利,眼中精芒閃動。

從和張小姐對峙以來,陸笙一直盯著張玲玉的眼睛。而張玲玉的眼眸,確是渙散的。

如果是處於恐懼,迷茫,驚嚇之中,眼神的確應該渙散。但是方才張玲玉在說話的時候,邏輯清晰,聲線穩定,眼神不可能一直如此的渙散。除非,張玲玉是個瞎子。

但顯然,張玲玉不可能是個瞎子。

「張小姐,既然說在下非禮了你,我胸膛這麼明顯的胎記你不可能看不到吧?」

「我……」張玲玉的聲音遲疑了,但眼眸之中依舊空洞無物。

陸笙眉頭微微皺起,一絲微弱的精神力蕩漾開去。

「是啊,張小姐,既然你狀告陸大人,總得拿出點證據啊——」人群中,有人突然幫腔起來。

百姓雖然同情弱者,更同情和他們處於同樣地位的張家。但陸笙的名聲,在蘇州城百姓之中還是很好的。

不說以前陸笙蘇州才子的名聲,前不久替李家洗刷冤屈,救趙家全家性命。短短一個月,陸笙的好官青天名聲已然在百姓心中豎起。

所以說張家狀告陸笙,要不是因為沒有哪個清白女子會以這種事情瞎說,百姓絕對不會輕信。而現在,陸笙的質問頓時引起了一眾百姓的共鳴。

一人發話,其他人都跟著吵吵嚷嚷起來。

「閨女,你快說啊,只要你說出來,錢大人一定給你主持公道……快說啊!」張士誠激動的催促道。

「不錯,如果你所言不虛,本官定給你做主!」錢塘也看出做了張玲玉的異常,低沉的喝道。

「大人的胎記在……」張玲玉的身體突然顫抖了起來,而在剎那之間,陸笙捕捉到一道若有若無的精神波動。

「大人胸膛並沒有他說的那種胎記——」突然,張玲玉大聲說道。

「沒有?」錢塘詫異的確認到。

「是的,沒有,哪有人會長出那種鮮紅如雞冠的胎記?陸大人的胸膛,並無胎記。」

「是么?」陸笙淡淡一笑,輕輕的抬起手扯開自己的胸膛。

一團鮮紅如血,彷彿火焰燃燒的胎記在胸膛的正中間。大如巴掌,清晰醒目。陸笙緩緩的轉過身,將胸膛的胎記展現給堂外圍觀的百姓。

「真的有胎記啊……」

「這麼說來張小姐是誣告陸大人了?真不知道張小姐安得什麼心……」

人群中頓時哄鬧的議論紛紛。

「如此明顯的胎記,張小姐不應該看不到吧?除非張小姐是瞎子,在下看張小姐目光空洞,不知張小姐眼睛是否有問題?」陸笙緩緩的逼近問道。

「張士誠,張玲玉,你們還有什麼話說?」錢塘用力拍下驚堂木喝道。

「女兒啊,這……這到底怎麼回事?你……昨晚上你可看清楚了?」這下子,連張士誠都有點懷疑了。正如陸笙說的,這麼明顯的胎記都看不到?除非是瞎子。

「你們……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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