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王磊點上一根煙,坐在一堆磚頭上,雙目無神地看著身邊那些忙碌的工人們,安全帽下的那點陰影,根本掩蓋不了他的滿面愁容。
「王哥,咋了?又出啥事了?」一個正要推著斗子車走的年輕人看到王磊的模樣,乾脆放下了車,站旁邊問道。
「沒事,建局那邊答應給咱們發證了,說馬上就能辦下來。」王磊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那不是好事嗎?你還愁個啥?」年輕人不解。「是不是中暑了?這天有點熱,你到那邊院牆下邊蹲著去,我去給你倒點水。」
王磊平時為人比較講究,平時接的活都是小心再小心,遇到過拖賬的有,但是直接賴賬的真沒有。因此平時給工人們發工錢也比較及時,偶爾還有點獎金和過節費什麼的。
對於工人們來說,一個不賴工錢的老闆,就是難得的好老闆。出門打工的人遇到拖工資的人有,更有甚者忙碌一年連過年錢都沒有的也有。所以打工的人求的真不多,平時再苦再累都能忍,輕傷小病不下火線都可以,只要不拖欠工錢,什麼都行。
所以工人們對王老闆不但心服,也有關心。
這麼難得好老闆真有個意外,他們還上哪兒找這麼安穩的老闆跟?
看著年輕人一溜小跑的拿著自己的茶杯去給自己倒水,王磊又嘆了一口氣。本來以為挺不錯的一個活,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說實話對那個園林公司,他肯定是看不慣的。然而看不慣又能怎麼樣?
在他看來,自己給燕飛說清楚情況之後,燕飛最大的可能就是隨便找個人打聲招呼,順順利利辦自己的證開自己的工。
這沒想到平時挺和氣的燕老闆,還有這等手段?
是的,他也覺得燕老闆肯定有非常人的手段,否則連著幾人被蟲子咬這種事,未免也太詭異了!
年輕人跑過來把茶杯遞過來,另一隻手還拿著一條濕毛巾:「王哥你先喝點,我兌過涼開水的,溫度正合適。要不你先用毛巾擦一下,我洗過的,乾淨的。」
王磊順手接過明顯黑了一大片,中間還爛了兩個小窟窿的毛巾,摘掉安全帽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狀似無意地說道:「咱們現在給這個燕老闆幹完活,恐怕接下來就得休息一陣子了。」
他也沒辦法,這話必須得先透露出去。否則以後一段時間真接不到活的話,工人們難免有怨言。所以必須先打個預防針,說一下自己的苦衷。
這小夥子干著活還顧得上跑來『照顧』他,平時在工程隊里也算是個小隊長級別的,通過他的口說出去這些話正合適。
小夥子就有些不解,如同王磊想的那樣問道:「王哥你這是說的哪裡話?為什麼幹完這個活就得歇一段時間啊?」
王磊嘆了口氣:「你忘了上次有倆建局的人,來通知這工程沒手續,後來那倆人住了院的事兒?燕老闆是不怕得罪人,可咱們……」
「咱們就是幹活的,他們總不能把這事怨到咱們頭上吧?」小夥子還是不明白。
「你覺得他們還敢找燕老闆的麻煩嗎?這不是已經主動打電話找燕老闆求和了。可是剛才我給燕老闆打電話,人家還不想就這麼算了,估計後面還得出事。那些人得罪不起燕老闆,有火沒處發,回頭隨便找人傳幾句,以後還有人讓咱們幹活嗎?」
「這……」小夥子畢竟接觸不到這種層面,他是真想不通。「他們不敢得罪燕老闆,憑啥就找咱們的麻煩?」
「誰讓咱們現在給燕老闆幹活呢?」王磊苦笑道。「因為人家能治得了咱們,就找咱們當出氣筒啊!不然憋著火氣多難受。」
「那燕老闆……能不管嗎?」小夥子遲疑半天,才問了出來。
「咱們也不能什麼事都靠人家吧?再說咱們現在給人家幹活,人家也沒拖欠咱們工錢,等活幹完工錢一結,以後咱們還咋好意思找人家?」
「這……」小夥子剛才想那『無妄之災』都想半天才明白,哪還能想出來其他話說。
「你給大伙兒說說,讓他們好好乾好這次活,反正燕老闆肯定不會拖咱們錢,等拿到錢,大伙兒回去先歇一陣子……」
「王哥!」小夥子突然靈光一閃,靠近了點小聲問道。「那個他們都在傳,說燕老闆有……那種本事,你說是不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和咱們有關係嗎?」王磊沒好氣地說道。「幹活就幹活,整天傳這些幹啥?」
「咱們把活干好點,以後抱燕老闆的大腿啊!」小夥子興奮地說道。「只要燕老闆高興了,我就不信那些人敢拿咱們當出氣筒。你想他那麼有本事,隨便使點手段,不就沒人敢不讓咱們沒活幹了?」
「你當這事我沒想過。有用嗎?」王磊把煙頭隨手扔在地上,這個他真想過。問題在社會上混過這麼久了,什麼事都遇見過,對於人情什麼的他也看的透。在他看來,要是別人隨口一句話自己就相信的話,那這工程隊估計早就黃了。
現在自己正在給燕飛幹活,所以燕飛說如果以後那些人找自己的麻煩,讓自己來找他。
可是王磊對這話,真的是沒抱多大希望。就他剛說的,現在雙方就是個僱傭關係,平時雖然也偶爾聯繫,但是交情真不算多深厚——至少在他看來,雙方絕對沒到自己有事過來求一聲,人家就幫自己的辦的程度。
被承諾之後不兌現的事兒,王磊見過的多了。就像那園林公司的老闆,說的是誰和他合作之後會如何如何,實際上兌現的承諾真的很少,反正縣官不如現管,別人也拿他沒辦法。
等雙方結束了僱傭關係,自己真被刁難的話,真的有用嗎?
說到底還是王磊在社會上混久了,所以才覺得燕飛那話就是現在說說。不知道燕老闆那是一言九鼎的人,更不知道燕老闆說的天譴到底能到什麼程度。
但是小夥子也這麼說,王磊心中不禁再次動了一下,現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活干好了?就是個工程能幹多好?
王磊愁腸百結,苦思冥想……
燕飛下午剛好有課,送完郭靜婭回來又去了學校。
放學回來的時候,他是從小院的門進的。因為進的匆忙,他甚至沒往工地看一眼——剛才和媳婦商量晚飯吃什麼的時候,媳婦說她上學期的獎學金髮到手了,宿舍里的人集體要求慶祝一下。
徐小燕說的是去飯店請客,到河邊去吃魚。不過燕飛想了想,覺得還不如在家做。現在河裡都不讓捕魚了,那些鯉魚誰相信是河裡撈出來的啊?
正經是現在省城為了保護大河,經常還往裡面放魚苗。
這種情況下那飯店的招牌菜,還敢真的用從河裡捕撈的嗎?肯定是池塘里捕撈的啊!
既然如此,還不如自己在家做。反正就算是河裡撈的魚,也沒自己恐龍世界裡的魚好。
苦力一號帶著一幫人,已經把魚都收拾好了。不但有魚,各種蔬菜準備的也不少。當苦力就得有覺悟,這一段時間燕老闆經常讓他們準備個飯菜什麼的,他們早都習慣了。苦力那麼多,人才多的很,誰還能不吃飯,找幾個廚藝好的容易的很。
等徐小燕帶著宿舍里的一幫人到家,一群女孩們就驚訝萬分:「燕老闆,你這飯菜,不會是從飯店裡叫來的吧?」
燕飛才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菜走準備好了,大家上桌了。準備的不多,動手的晚了吃不飽廚房裡有饅頭。」
誰願意吃饅頭啊!慫恿著徐小燕請客就是想改善伙食的,現在機會來了,還說什麼,趕緊吃吧!
徐小燕宿舍里的人有小黑妞這樣的小老闆,還有江學玲這樣不差錢的,更有徐小燕這種隱形富豪。有了這幾個榜樣,其他幾個女孩也不甘示弱,都提前進入了實踐期。
或是跟著小黑妞打理她那個零售業公司,或是自己出去找公司利用課餘時間實習,平時工作有了起色,宿舍里一起吃吃喝喝都是常有的事兒。
但是平時吃喝的越多,才越知道徐小燕家裡的飯菜有多好。
這一頓飯吃的個個美滋滋,連收拾碗筷的機會都沒給燕飛留。
接下來就是娛樂時間了,燕飛自覺躲到了房間睡大覺,留一幫女孩們瘋玩。
等到宿舍快鎖門,把一群都喝了不少紅酒的女孩們送回去,回來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十一點了。車開到門口,下來準備開門的時候,他停下了腳步,朝著不遠處一個角落看了一眼。
想了一下,他走了過去:「你是……給王磊幹活的吧?怎麼不去睡覺,在這裡幹什麼?」
剛才送人走的時候他就發現這個角落有人,雖然他人是在陰影里,不過燕飛的眼神多好,早看出來人是幹什麼的了。當時他還以為這是留下來看場子的,也就沒在意。
現在自己都回來了,這人還一直盯著自己,要說沒事才怪。
在角落裡站著等燕飛的,就是那個王磊準備借他口給工程隊的人透口風的小夥子。他剛才看到燕飛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