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559章 開工號子

三岔河西河的河面上,伴隨著柴油發動機的馬達聲,一輛鐵皮挖沙船正辛勤地勞作著。

河西岸現在已經正式成了一片大空地,竹林旁邊原來的大棚還有沒倒塌的,現在都成了食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燕老闆總不能讓別人空著肚子來幹活,所以這大食堂肯定是要最先建起來的。

當然這食堂還兼職遮風避雨的功能,萬一遇到突發雷雨天氣,這大片都是空曠地方,可是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沒有。

開工的號子一響,那也是黃金萬兩,呼啦啦地就撒了出去。

建築材料雖然自給自足一部分,可總有自己也沒有的,比如煤炭水泥這些。

花錢倒也算了,燕老闆也是忙得腳不沾地。

剛送走兩個過來聯繫供應建築材料的人,龐發風一樣地跑了進來:「小飛,大郭庄的人到了,你不去見一見?」

大郭庄今年沒受什麼水災,來的人就不多,也就是四五十個勞力——幹活的主要照顧受水災的村子,沒受災的村子也不是一個不要,只是名額就少的多,不像那些受災的村子,有些家裡勞力不足的,女人們也讓來。都是農村干慣農活的,大部分活這些女人們幹起來也是沒問題的,實在不行還可以去食堂幫廚。

站前面的幾個人中有個老頭都是熟人,以前燕飛幫過人家追回過被盜的耕牛的,見了他就親熱的不行。

燕飛都習慣了他們的這種態度,開口說道:「情況先前都有人和大家說了吧?」

看到大家都是一副我很明白又還帶著點期待的表情,燕飛就接著說道:「咱們的活兒不對個人,只對村子。給咱們村的一段挖河道的活兒,來了就先給三分之一的工錢,剩下的等完工再給。一天三頓飯我這裡是管的,住的地方就安排不過來了,得辛苦大家來回跑。大家有什麼意見可以說說?」

「沒有沒有!」幾個領頭的亂糟糟地喊道。「我們都知道了,見著燕老闆的話就行,現在我們就去幹活去吧?」

「行,那你們就去先領工具吧!」燕飛交待一句,再笑呵呵地客氣兩句,就揮手讓人帶著他們去幹活的地方。

一群人都是笑呵呵美滋滋地,也都不會說客氣話,都是看起來傻呵呵地,亂糟糟地給燕飛打個招呼,說句『燕老闆我們去幹活了』就直奔工地而去。

燕飛也是無奈得很,這些安排活兒的工作,其實都分給了場里的人去干。但是他畢竟是大老闆,鄉里來的人總覺得見了他,心裡才算吃了定心丸。所以每有新來的幹活的村子,他都要來說上兩句。似乎這樣大家干起活來就格外有勁兒,否則就心裡不踏實,哪怕是已經提前拿到了一部分預付的工錢。

工錢不算高,不過對於這些找活兒干都找不到的農人們來說,有活干有錢掙就行。嫌少的可以不來,求著來的一大把。

剛送走這些人,老徐頭又晃過來了:「小飛啊!給我們村安排的那點活是不是太少了?你看這兩天功夫,村裡的人都快乾完了?」

大熱天的,老頭穿的白襯衫還塞到褲子裡面,生怕別人看不見他的新皮帶。腳上還穿上一雙皮涼鞋,頭髮梳得閃閃發光,老臉上滿面紅光的。

燕飛落荒而逃:「幹完再說,我還有點事兒,回頭咱們再商量!」

「行行行,你有事兒就先忙去!」老徐頭笑呵呵地沖著燕飛的背影揮了揮手。

這老頭現在是越活越年輕了,來燕飛面前晃一趟,純粹就是來找存在感的——現在工地上十里八鄉的這麼多人,不這麼在燕飛晃一圈,萬一別人不知道他是燕老闆的未來岳父怎麼辦?

實際上誰還不知道呢!

原本挺低調的一老頭,這些年來越來越高調了。特別是這段時間,那高調的,估計連這片荒地上,那幾個遷走的無主墳頭裡面的屍骨,都得知道他家的三閨女,將來要當這片土地的女主人。

燕飛還沒跑上兩步,就被馬永明一個電話喊住了。

現在馬老闆的任務很艱巨,作為一個小鄉鎮的包工頭,現在他榮幸升級成為了喇叭花養牛基地的副總工程指揮——實際上這是瘸子裡面挑將軍,要找個能最快聽懂叔教授的建設規劃思路,明白叔教授下達的施工任務有什麼目的是什麼意圖,還得能和三岔河鄉的這些農民工們妥善溝通的,除了他也找不出來第二個人。

馬永明也是忙得一頭火大,叔教授的學生們來自天南海北,有的還聽不太懂三岔河這地方的方言。不管什麼事兒,都要找馬永明來說,因為他之前跟了那麼多天,很多事和他一說就通,其他的人就有些跟不上節奏了。

怕電話里說不清楚,馬永明電話問清楚燕飛在哪兒,直接跑了過來。

見到燕飛說話的聲音都是沙啞的:「小飛,你怎麼讓我的挖機和斗子車停了?」

燕飛不解:「不是都說好了,機械只負責施工建廠方面的活兒嗎?我看你讓他們開過來挖河道,那地方都是準備人工施工的,你把活都幹了,不就少用不少人工嗎?」

馬永明氣急敗壞:「你就別管了,說好的我們負責施工安排,你就安撫下人就行。這是我和叔教授商量好的,你橫插一杠子算什麼?就一輛挖機和一輛斗子車,能幹多少活兒?這不是為了讓幹活的看看嗎?」

「看什麼?」燕飛沒明白。

「嗨!」馬永明焦頭爛額的,看燕飛一臉迷糊,還得給他解釋。「咱們的工錢不是有點低嗎?這不是怕他們幹活的有意見,讓兩輛車給他們做個示範,免得他們不知道你是為了能發點工錢,才不找機器來幹活的。你是好心,可是好心也得讓人明白,否則的話,別人還不定說你什麼呢?」

馬老闆的挖機,其實就是拖拉機改裝的簡陋機器,也就在鄉下的工地能見到這樣的機械。斗子車是本地的叫法,實際上就是拖拉機改造的一輛小鏟車。

不過雖然是改造的,但是干起活來,肯定不知比人工要快多少。

人工挖河道的話,上面的土疏鬆點的還好,下面的就得先用耙子刨了再鏟,刨一點鏟一點,再用籮筐什麼的把土運出去,實際上是非常沒效率的。

小挖機雖然簡陋,但是挖了土直接就能裝車,隨便挖幾下子就比幾個人刨半天。那小鏟車也是如此,所以別看這機械簡陋,干起活來肯定比人工強得多。

燕飛也是看到了,覺得這都是人在幹活,你這邊兩個機械上來,一比較不就顯得人工幹得特別慢了嗎?所以就大手一揮,讓機械停了都讓人干——真沒想到這還是叔教授和明叔特意安排的。

其實燕飛倒不覺得自己的工錢便宜,鎮上農資公司找人卸車,一袋化肥扛下來擺好也就是幾分錢,幾個工人卸半天車平均下來才能掙幾塊錢。要不然為什麼以前養牛場的活兒那麼受歡迎,因為比起來卸車,鏟點牛糞什麼的,已經算是輕活了。

不過現在這活兒怎麼說呢,燕老闆也不想說自己是為了幫助別人,把活兒給鄉里人用人工來干,就算是互相幫助吧!

所以這工錢比起馬老闆建築隊的工錢,肯定要低點的,畢竟村裡來的這些人,就算進建築隊,沒經驗的時候也是幹活累工錢還低——關鍵還沒建築隊要,就小小的三岔河鄉,能需要多少建築隊?

現在聽馬永明一說,燕飛倒是一愣——他是真覺得自己這算是好事,鄉里人農閑的時候坐家裡,一毛錢不掙還容易無事生非,現在自己給他們找點活,這不是好事兒嗎?難道還有人有意見?

於是他就有點不爽起來:「還有人嫌工錢低嗎?嫌低的可以別來啊!」

「話不是你這麼說的。」馬永明和林保國差不多,對燕飛的時候都還是比較有耐心的——鄉下的建築包工隊,跟著的工人都是親戚串子,平時不爽了老闆別說罵兩句,那些輩分低的傢伙們搗蛋的話,被踢兩腳也是常事兒。這不是老闆故意粗暴,而是鄉里就這樣,你要正好言好語地解釋勸,那活兒都沒法幹了。

「你是好事,可人是各色各樣的,干這活兒也不輕鬆,一天兩天還行,要是幹上一陣子,人一累難免會有點什麼怨言。你讓兩輛車在旁邊干著,讓他們都看看,就咱們這兩台破破爛爛的機器,干起活兒都頂上他們一大群,他們心裡自然就明白,就算累點也生不出怨氣來是不是?」

那倒是,兩台破機器也不值多少錢,無非是一個人工和一點柴油錢,這年頭油價比飲料價還便宜,那是真便宜。

馬永明說著話眼睛還四下掃視著,一眼看見旁邊地上扔著一堆東西,其中有一袋子是蘋果,上去拿了一個用手一抹就啃了起來:「嗓子都冒煙了!我先潤潤嗓子再給你說……」

燕飛哪好意思再讓他說下去:「行行行,我明白了。以後這施工的事兒我就不管了,全聽你們的。明叔你也歇會兒,別這麼累壞了,回頭我老冬爺還得找我算賬呢!」

人心思變,天底下誰敢說能盡知人心。

有時候再好的好事不說明白,難免也會有人心生怨望,容易把好事變壞事。

但是有時候,有些事情,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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