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我不是小孩子

由心而言,沈念對於這句話是抗拒的。

不管是由於之前賀蘭黑雲和雲棠等所有人的話語,讓他產生了一絲疑慮,還是因為一開始他對賀拔岳建立的信任就在於賀拔岳無私的將自己的真元渡給了他,他此時的潛意識裡,便是不想將自己的真元交給賀拔岳。

但除此之外,最為關鍵的一個原因是,即便是他所修的功法,也沒有將自己的真元一瞬間渡給別人用的法門。

他所修的那門幽帝的至高功法,使得他可以接受那些修行幽帝衍生功法的修行者的奉獻,但他的真元,卻不可能奉獻給這些人。

幽帝當然也不想自己寶貴的真元被自己的部眾所用,他的功法里,沒有這種朝著自己部眾倒灌真元的法門。

而且他也絕對不允許自己的部眾能夠吸納和運用自己的真元。

然而此時,他的內心是抗拒的,但他的真元,卻已經源源不斷的,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流出了他的身體。

他的腦海之中瞬間充斥不可置信的情緒。

然而他即便想抗拒,也根本無法抗拒。

他體內的真元在這一瞬間就像是被徹底改變了本源,在他的身體里都變得陌生起來,這些真元,不再像是他的真元,而像是別人的真元流淌在他的經脈之中。

「你……!」

他想要說話,然而真元從他渾身的經絡之中往外噴涌,竟是讓他渾身的血肉,包括他喉間的聲帶都似乎不受他的控制,他發出了一個音階,聲音便戛然而止。

賀拔岳身上的氣息迅速膨脹起來。

這種氣息的膨脹甚至牽引出了一種很獨特的元氣法則。

他的身外出現了一片清瑩的光芒,就像是有一塊完全透明的清冷琉璃,在他身外形成。

如幽冥之中斬出的劍氣依舊席捲過來,無數冰晶嗤嗤的打在他身周這片清瑩的光芒上,然而力量的衝擊卻莫名的消失,反而是極遠的天地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不斷的崩塌。

「西方清凈世界。」

賀蘭黑雲看著身前魔宗的背影,寒聲說道:「這是西方巡王宇文珆的秘法。」

她依舊很痛恨魔宗,但她感覺得出來魔宗今非昔比,而且今夜裡,她確定最為可怕的敵人是賀拔岳,而並非魔宗。

在她的聲音響起之前,魔宗的眼睛也已經眯了起來。

他眯著眼睛看著賀拔岳,說道:「原來你是蛆。」

此時海量的真元湧入賀拔岳的身體,賀拔岳身上的氣勢顯得無比強大,然而魔宗卻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他突然說賀拔岳是蛆。

這句話應該很少有人能夠理解,但賀拔岳卻很清楚魔宗是什麼意思。

近千年前,修行者世界說幽帝是一條龍,同時也是一條蟲。

說他是龍,是因為他真的有一條龍,而且他的肉身和龍一樣強悍,他的天賦也像是遠古的龍族,能夠輕而易舉的感悟清楚天地間一些玄奧的元氣法則,甚至連不同的呼吸韻律,都能夠和龍族一樣帶起很多不同天地元氣的感應。

說他是一條蟲,是因為他集前人大成所創出的修行法門就像是最低級的蟲一樣,它什麼粗鄙的食物都可以吃,但成長又極快,而且繁殖又驚人,又擁有連巨龍都無法媲美的生命力。

在幽王朝覆滅之後,便有很多典籍記載了世間的修行者如何推翻幽王朝的故事,其中不乏有些強大的修行者的回憶錄。

其中有一本著名的典籍叫做《秋蟲吟》,其中有一篇是一名在推翻幽王朝的統治中起到重要作用的修行者的回憶錄,那名修行者有一句不算是出名,但被後世很多人卻記住的話。

他說道:「面對龍和蟲的結合,我們弱小的就像是蛆一樣,但最終偏偏是像我們一樣的蛆,通過他身上的腐爛,慢慢的啃噬掉了他,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他在回憶錄里所說的這句話並沒有什麼自謙的成分,所以對於後來的很多反抗者而言,真的很勵志。

但此時魔宗說賀拔岳是蛆,並非說賀拔岳擁有這種堅忍不拔的意志,而是說,能夠吃掉龍的,反而是他這樣的蛆。

蛆是很細小的東西,但它能夠在龐然大物的血肉之中生長,能夠吞噬龐然大物的血肉。

而且在龐然大物活的時候它也吃,死了它也吃。

「你說的不錯。」

按理而言,沒有人喜歡被人形容成蛆,但偏偏此時,賀拔岳的心情卻不錯,他看著魔宗笑了起來,道:「所以我比你強大,因為你的天命血盒,只能吞噬一些死氣而已,根本無法剝奪真正的本源。」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噗通一聲,沈念就像是一個空了的水桶一樣,墜倒在他身前。

沈念體內海量的真元已經完全消失,就連血肉之中的力量,都似乎被抽吸一空,他甚至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他的腦海一片空白,但偏偏有一個念頭,卻無比清晰的,如同閃電一般出現在他的腦海。

「我……父親當年……也是你……」

他的牙齒和牙齒摩擦著,發出難聽的聲響,斷斷續續的話語都顯得有些刺耳起來。

「你也說的不錯。」

賀拔岳滿眼嘲諷的,用看著一名白痴般的目光看著他,說道:「當年你父親和何修行一戰之後,促成宇文家和賀家動用所有隱藏力量去刺殺你父親的,也是我。」

沈念的牙齒不斷摩擦,喉結不斷的動著,然而此刻他呼吸都無法通暢,根本發不出什麼令人聽得懂的聲音,他的身體都開始抽搐起來。

「不用太過憤怒,因為這裡所有的人都提醒了你,只是你自己不相信。」

賀拔岳看著沈念,淡淡地笑道:「不過如果沒有這麼白痴的你,我也無法真正補足我想要的功法,也不可能變得如此強大,所以我應該謝謝你,我可以解答你心中的疑惑。」

「不過話說回來,你是沈念的兒子,你和他一樣自信,原本就無可厚非。」

賀拔岳抬起頭來,他看了魔宗一眼,看著魔宗並沒有要急著出手的打算,他便也不著急,又低下頭來,看著在地上只是抽搐的沈念,淡淡地說道:「從很多年前開始,在我還並不怎麼懂事的時候,你父親沈約便突兀的出現在我們和宇文家的視線之中。他很快就做成了他想要做成的事情,他很快將那些所謂的幽帝後人團聚在一起,讓他們變得強大,然後擁他為主。他當時的計謀到現在來看,都令人覺得驚艷,因為當時以他個人的力量,應該遠不是我們賀氏和宇文家的對手,但當那些被他扶持的巡王和神將們強大起來,連那些人都隱然可以和我們分庭抗禮之後,我們想要對付他,便需要考慮到所有這些人的態度。所以這就已經不是很簡單的事情,我們做出任何激烈的事情,都很容易導致我們賀氏被群起而攻。他令所有這些幽帝後人輔助他修行,他很自然的便成為真元修為最高的存在。但他的這個堪稱令人驚艷的計畫,從一開始就有一個巨大的錯誤。」

「錯……你……」

地上的沈念抽搐停止了一陣,他的口中發出了含糊不清的聲音,應該是一句很粗鄙的痛罵聲。

但賀拔岳卻不在意,他的嘴角反而泛出充滿嘲弄意味的笑意,「沈約這個計畫一開始就有的巨大錯誤,便是他太過自信,他很自信的認為,他所修的法門是幽帝的至高法門,既然是幽帝的至高法門,就全無破綻,就自然是天下無雙。但當年的幽帝之所以敗亡,除了他被一些強大的法器壓制,除了他身邊的一些人的突然叛變,除了各種他身邊的因素之外,當然還有十分重要的原因,便是他的敵人也很強大。世間那些奮起抗爭的修行者雖然實力和他相距甚遠,但比起現在的修行者,應該都會強大不少。」

「當然我如果沒有得到這樣的被魔宗成為蛆蟲一樣的法門,我恐怕不會那麼快就意識到他的問題,我恐怕也會和宇文珆一樣,比一般人強大很多,但根本無法面對這個世上真正至高的存在。但湊巧的是,我既是所謂的幽帝後人,是賀氏的修行者,但又在沈念調教和扶持那些幽帝後人的時候,我得到了這樣的法門。」

賀拔岳有些感慨的緩緩說道:「當年幽帝那些部眾和那些強大的反叛者們,當然不可能互相得到對方的法門,但千年之後,我卻反而集了兩家之長。這種蛆蟲一樣的法門要想從比自己強大很多的修行者身上獲得對方的真元和法門,的確很困難,但當我自身修行的是幽帝部眾的法門,在通過這種蛆蟲一般的法門去對付那些擁有同樣真元本源的幽帝部眾的後人時,這件事就變得很輕鬆。」

「利用這種功法,其實只要我願意,我能夠很輕易的突破那些巡王和神將的真元防禦,我的真元能夠和他們的真元溝通,竊取他們的真元在體內流轉的奧秘,竊取他們的法門,甚至獲得他們的真元和天地元氣的感應,近乎竊取他們的修行進境。」

賀拔岳深吸了一口氣,他心中有些滿足,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就此滿足,不能驕傲。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沈約的太過自信,在於他覺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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