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十九章 天母島

在行走之中,魔宗的心中並未生出任何特別的感受。

此時他真元未復,當然知道自己朝著未知之處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危險,只是這一生之中,他被迫習慣於冒險,這樣的危險時刻已經流於平常。

這種行走在他的記憶里,和當年被光明聖宗相關的一些修行者追殺,一路逃到北魏漠北的時候差不多。

當初他逃到漠北時,傷也很重,他的修為對於漠北任何一個密宗宗門的修行者而言都不算強大,當時漠北的荒漠里,那些密宗苦修多年的任何一名修行者都可以輕易的殺死他。

過往的經驗只是培養了他在絕境之中求存的本能。

他很清楚自己在這種時候需要做什麼,需要保持什麼樣的心境。

天空很晴朗,但山林之中的水汽卻很充足,很多草尖和樹葉上都凝結著晶瑩的水珠。

但山林之中的地面卻沒有絲毫潮濕和陰森的感覺,因為山林之中的地面都是沙地,這些山林之中的樹木也都是那種很炎熱的地帶才會生的闊葉大樹,對於魔宗而言都充滿了異域風情,同時這些大樹除了會掉落一些熟透的果實之外,也似乎並沒有多少落葉可落。

魔宗感知的極為仔細。

對於他而言,他最好在到達山的那一邊之前就擁有一些真元力量,不需要太多,至少可以讓他足夠殺死一兩名可以稱為敵人的人,然後他便再能夠從那些敵人的屍身里汲取力量,再多的敵人,他都可以不斷殺死。

只是這些山林在他的感知里極為乾淨,幾乎如同佛宗聖地里的一些琉璃凈地一般,不染任何的外來元氣,更不用說他需要的死亡氣息。

這片山林里,在最近並沒有什麼修行者戰鬥,更沒有什麼修行者死亡。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目光落在牧羊女的臉頰上。

有斑駁的光影從上方灑落,這些山林的路對於她而言也不太好走,所以她的額頭上有細小的汗珠,臉頰也顯得比平時要紅潤很多。

感覺到了他的凝視,牧羊女轉過了頭來,她的目光在此時魔宗的眼中顯得有些惘然和無助。

「有什麼發現嗎?」

她輕聲的問道。

魔宗聳了聳肩,他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他知道自己此時的情緒也有些怪異。

但他知道自己這樣情緒的根源,他應該絲毫不帶感情色彩的來判斷身邊的每個人,但他現在偏偏很希望這名牧羊女沒有什麼問題。

這種希望對於他而言當然有些可笑,因為這名牧羊女和他的世界原本沒有關係。

只是或許他背叛了北魏,背叛了南朝,背叛了許多曾經無比忠誠於他的部眾,在真正的成為天下共敵的獨夫之後,又傷重至身不能動,這名牧羊女照顧了他許久,所以他覺得心中才會產生這樣的情緒。

或許這名牧羊女能夠填補他心中的這些缺失?

否則一名真正的獨夫也難免有時候會孤獨和寂寞?

或者是再壞的人有時也希望自己遇到的是一份純真和美好?

魔宗自嘲的笑了笑。

他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個好人。

好人不長命,這是南朝的老話,他覺得特別有道理。

……

這個島太小,而且地形也不夠複雜,越是尋常的地貌便越是不可能積蓄天地靈氣形成對修行者有強大補益的靈藥,在翻過山巔,感受著島的另一端吹來的風時,魔宗便確定這片山林對於天地靈藥而言就是完全一片真正的荒漠。

別說是靈藥,除了一些小型的蜥蜴和蟹類之外,這片小小的山林里甚至都沒有什麼野獸。

一顆熟透了的椰果從樹上掉落下來,滾到魔宗的身前不遠處。

魔宗忍不住輕輕的搖了搖頭,他想去撿起那顆椰果。

然而也就在此時,山林之中某處響起了一道微弱的異響。

魔宗的動作略緩,但他沒有做出其它反應。

噗的一聲。

一支箭矢精準的落在那顆椰果上,椰果在地上晃動,散發著清香氣味的椰汁從椰果的裂口中不斷流淌出來。

沉重的腳步聲連續不斷的響起,一個身穿很簡陋衣衫的婦人出現在魔宗的視線里,這名婦人並不高大,但卻十分精壯,她手持著一柄長弓,魔宗注意到這柄弓也顯得有些簡陋,似乎弓身是竹胎,弓弦也用的似乎是某種獸類或是魚類的筋,但從方才的那一箭看來,這柄很簡陋的長弓射出的箭矢力量卻並不弱。

在腳步聲還未響起之時,魔宗身側的牧羊女就已經焦急的喊出了聲,這名婦人在露面之後沒有再將弓箭對著她和魔宗,但臉上的神色卻極為兇狠。

她還在快步接近魔宗和牧羊女,與此同時,她卻已經厲聲連連說話。

她的語速很快,魔宗聽不懂她所有的話語,但大致猜測出來,她是在質問牧羊女他是誰,為什麼會帶著這樣一個莫名出現的人出現在這裡。

牧羊女馬上開始解釋,她的話語語速也比平時和魔宗交談的時候更快,只是不知是否已經聽習慣她口音的緣故,哪怕她此時並未夾雜任何南朝的話語,魔宗卻聽得分外清楚。

她是說自己被風暴席捲而來,所受的傷很重,被她救治之後,才剛剛能夠行走,但他必須尋覓到一些對自己有用的藥物,所以才會翻到山的這一邊來。

雖然只是這樣的解釋,但看著雙方說話時的語氣和神色,魔宗的眉頭卻皺得略微深了一些。

若真的不是演戲,這名牧羊女似乎平時也不被准許翻到山的這一邊來。

聽著這名牧羊女的解釋,這名婦人臉上的神色卻並未緩和,她又厲聲呵斥了牧羊女幾句,魔宗這次一句話都沒有聽懂。

他轉頭看向了牧羊女,問道:「她說什麼?」

他說這句話時完全用的是牧羊女和這名婦人交談時所用的土語,聽著他的這句話,這名婦人的眼中瞬間閃現出驚訝的神色,她的目光落在了魔宗的身上。

「你會說我們的話?」她看著魔宗,問道。

魔宗點了點頭,道:「若是你說話慢一些,或者多重複幾遍,我應該大致能聽得懂。」

這名婦人不能完全聽懂魔宗的話語,但也猜得出他是在說什麼。

「你不能過去。」

這名婦人說話的語速降了下來,她看著魔宗,慢慢地說道:「她自己應該明白,帶你過去,不只是有可能害了你,還會害了她。」

「為什麼?」魔宗的神色很平靜,他也儘可能的放緩語速,儘可能的用這名婦人所能理解的話語說道:「就算我在南朝時,也沒有聽說過星洲這一帶的島嶼禁止南朝或是北魏的人登岸。相反,你們這邊的大人物應該很樂意和南朝和北魏的人接觸和貿易。」

「和這個無關。」

這名婦人聽著魔宗這些話,她顯然沒有牧羊女這樣的耐心,她的語氣里很快多了些煩躁的意味:「這裡不是星洲,這裡只不過是星洲的放逐之地,難道按你們所說,她救了你,你又能聽懂她的話,她就沒有告訴你她是如何來到這裡?她自己應該明白,她就根本不能救你,看到你這樣的男子,她最好的選擇就是將你丟進海里。」

「為什麼?」

魔宗再次問道。

只不過他這次不是問這名已經沒有多少耐心的婦人,而是問身邊的牧羊女。

牧羊女微微猶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麼清楚的回答這個問題。

那名婦人卻是已經不耐煩了,厲聲道:「她原本就是星洲的聖女,便是因為和尋常男子有了些不清不楚的關係,所以才被流放在此,這是天母島,島上原本沒有什麼男子,將她流放在島的那邊,更是不會見到任何男子,誰想到風暴還能刮來一個你這樣的人。」

牧羊女臉上的神色黯淡了下來。

在魔宗隱約猜出這名婦人這些話的意思之前,她的臉色已經迅速黯淡了下來。

在此之前,他從未從她的臉上看到這樣的神色。

他見得最多的是羞澀,除了羞澀之外,每日里她都顯得很樂觀,很陽光,她的臉上從來沒有這種黯然和感傷的神色。

「聖女?」

魔宗看著這名牧羊女,他的聲音更加溫和了些,「難道和有些修行宗門的聖女一樣,不能和男子接觸嗎?」

牧羊女的雙手微微發抖,但是她的面容卻堅毅了起來,她開口就想說話,但那名不耐煩的婦人卻說得比她更快,「我不知道你說的你們的什麼聖女是什麼意思,星洲的聖女是皇親的貴女之中選出,每年的祭海大典都需要她燃香禱告,她必須保持聖潔,她只能和皇室的男子接觸,不能和尋常的男子有逾越的關係。」

魔宗漸漸習慣了這名婦人的口音,他點了點頭,緩聲道:「所以意思和我們中土的王朝之中,公主不能和貧家子弟發生關係一樣。」

他這句話,這名婦人卻沒有聽懂。

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氣,揚起了頭,看著他和牧羊女,道:「我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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