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響金

「飛鈸?」

林意愣了愣,下意識的便讓李承安趕緊拿來看看。

這飛鈸無論在南朝和北魏都是很少見的奇門兵器,主要原因是不太實用,林意也沒有見過實物,但按照他之前所看到的典籍上的記載,南朝和北魏的飛鈸都像是略扁的大蓋檐鐵帽子。這種兵器都是抓住中間鼓起處的一個小把手,不太好發力,就算是做盾牌,又不夠堅厚。

但要說完全是無用,倒也不見得,歷史上也曾出現過用這種奇兵的宗門,這飛鈸之中之所以有一個飛字,是專修這種飛鈸的一些厲害修行者能夠將它甩飛出去,它還會旋轉飛回。

而且據說那些宗門的修行者用這飛鈸時,最令人頭疼的是無論它互相震擊還是飛行之時,都會響起各種巨大的聲響,讓人頭昏目眩,也算是一件音震的獨特兵器。

不過無量山和哀牢山之中這些部族對於一些兵刃的叫法可能和外界不同,林意倒是也無法肯定,這李承安所說的飛鈸就是他所認知的這種飛鈸。

不過片刻,數名天目蠟的戰士合力抬了兩面明晃晃,黃燦燦的東西過來,遠看就像是兩面黃銅大鏡,近看卻就是林意在典籍上所見描述過的飛鈸。

一般的飛鈸只比尋常的大蓋檐帽子大出一圈,但是這一對飛鈸卻是大如傘蓋,要是遇到一個身材瘦小一些的,比如那名叫做李香凝的天目蠟少女,往這豎起的飛鈸後面一躲,整個身體便都像是龜縮在了一個烏龜殼後,全部都可以隱匿在後,一點都不露出來。

林意提了提這一對飛鈸,每片不像他想像的沉重,但也有六十斤左右,當年這天目蠟的對頭族中勇士能夠提著這樣一對兵器在山林之中戰鬥,倒是也氣力驚人。

這一對飛鈸看起來像是黃銅,但從分量和表面燦爛如新看來,卻並非是黃銅,應該也是數種精金鍛打出來。

林意暗自稱奇,怪不得在建康城裡他所看到的一些好看的雜談筆記都是出自一些遊歷極廣的修行者之手,似乎反而是南北兩朝的大城,反而東西越是正統,連修行手段和兵刃都比較單一。

他心中好奇,忍不住就將兩片飛鈸互相碰擊了一下。

當的一聲巨響,連他自己都完全預料到,頭皮都被震得有些發麻。

兩片飛鈸在他手中劇烈顫抖,除了撞擊時的一聲震響之外,此時在他雙手之中,竟然還是餘音不斷,就像是兩口大鐘在被劇烈撞擊之後,還在嗡鳴。

「這麼大聲?」

連沈鯤都吃了一驚。

「這叫響金,也算是當年虎族的特產。」李承安苦笑道,「別看它輕薄,但是韌性極強,哪怕重物敲打,或是尖銳鋒利之物刺擊,也不能敲裂和穿透,最多就是變形,他們當時冶煉時據說加了一種叫做鳳鳴砂的礦砂,可以讓這種精金遭受重擊時震蕩化力的同時,還能發出更巨大的響聲。音波不斷震蕩,別說是普通人頭昏目眩,就連修行者的真元都受影響。」

「這若是不打造成這種飛鈸形狀,敲擊也能發出巨響,只是這精金本身就十分特殊?」林意真是有大開眼界之感,他放下一片飛鈸,伸指輕輕一彈,果然又是一聲巨鳴。

南朝自蕭衍登基之後,大興佛寺,建康城中在清晨便到處都是寺廟中的晨鐘聲,那些晨鐘聲有的清明悅耳,有的沉悶穩重,聲音都是餘音不斷,能夠傳出很遠。

但他十分清楚,那些佛寺之中的大鐘,不只是材質,在鐘的形制上也是多番推敲,不僅大小、高寬都有要求,就連表面和內里都會篆刻很多利於發聲的符文。

現在這種響金,似乎不加任何雕琢,就已經可以聲震四野,超過很多能工巧匠的手段了。

他久居建康,第一時間聯想到的便是建康城中那些寺廟的鐘聲,但白月露卻是瞬間聯想到了其它。

剛剛林意只是嘗試性的撞擊一下,無意中發出的巨響就讓她體內氣血有些翻騰。

這種東西,只要落在足夠氣力的武者手中,都不需要修行者使用,發出的巨響就和很多修行者的獨特音震手段差不多。

修行者的音震手段一是能夠惑神,能夠讓人心慌意亂,另外巨大聲響震蕩到一定程度,音波如同實質一般,就讓人體內的元氣都隨之震蕩,修行者就不好控制自己體內的真元運行。

當然修行者的諸多音震手段是可以令震蕩朝著既定的方向而去,或者自己有一些特殊的防護手段,自己不受其害,現在虎族的這種響金似乎是不分敵我,一味的巨音震蕩。

但她想到的是,林意根本不靠真元戰鬥,別的修行者受這音震,自身實力必定大打折扣,但林意卻毫無妨礙。

「現在這虎族是徹底消亡了?那這響金是隨之斷絕,亦或是還有礦藏可以產出?」她看著李承安認真問道。

「虎族在哀牢山中原本十分強橫,但當年在我們這百蛇山連吃了兩次虧之中,族中精壯戰士幾乎死傷殆盡,他們平時結怨的部族又多,後來自己便覺得留在哀牢山中就是滅族之災,於是他們便悄悄遷徙,但是在遷徙的途中,卻在怒江畔又被一支部落伏擊,據說只剩下了少數人,變成了流民,過了百年,這些流民都早已不知所蹤了。」李承安料想白月露這麼問必定是覺得這響金別有用途,於是他耐心解釋道:「至於當年虎族的村寨早已經蕩然無存,就算還能找到響金的礦石,冶煉的手段也早就失傳,現在除了這一對飛鈸之外,我們這村寨最中心石場上的一根旗杆下部,倒是也用這種響金包裹,還有一架水車多處也用這種響金包裹,加起來估計有兩三百斤的量。這也都是當年那些虎族進攻我們百蛇山的戰士的武器殘留,只是因為這種響金不會被流水和濕氣腐蝕,所以被我們鍛打了之後另做它用。」

「你是想利用做些音震的兵器?」林意頓時反應過來。

「党項多的是冰川雪山,若是音震形成雪崩,比千軍萬馬更有用。」羅姬漣眼睛馬上一亮。

白月露微微一笑,「鐵策軍還差些戰鼓。」

「用這響金製成戰鼓?」林意看著白月露的臉色,便知道她心中已有計算,他便只關心一點,「那這些響金是否夠用?」

「應該足夠。」白月露忍不住笑得更加燦爛了些,「只是這還不是自家之物,我們現在這樣計算,委實無禮。」

林意明白她的意思,哈哈一笑,道:「那便先完成這祖蛇祭煉再說。」

天母蠟的所有人開始撤離村寨。

所有人撤離之前,都用中指的指節在李香凝的額頭上輕敲了一下。

這是祖蛇祭煉的傳統,對於勇士的祝福和讚美。

天母蠟能夠在百蛇山之中生存下來,和祖蛇出現的運氣有關,但在之後的很多年,卻在於一代代戰士的忍耐和犧牲。

是許多勇於參加祖蛇祭煉的天母蠟人磨礪了這整個族群的勇氣,並用取回的龍血草贏得了毒瘴陣這種讓他們在哀牢山中立足的手段。

所有人先撤離村寨,這是為了避免祖蛇蘇醒衝出來發狂而帶來更多的死傷。

沈鯤和白月露等人當然不在意,但為了尊重天母蠟的傳統,他們所有人還是隨著天母蠟人一齊撤離了村寨。

「事實已經證明了你的勇氣。」

林意一手提著一個飛鈸,身上背著四根刺棍,形容很誇張的跟在李香凝的身後,同時認真說道:「只是到了裡面,萬一這條祖蛇蘇醒,你千萬不要對它出手,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你是不是真的想屠了這條祖蛇?」李香凝沒有答應,卻是反而認真的問了這一句。

林意笑了笑,「那你想不想殺了它。」

「不想。」李香凝毫不虛偽地說道:「它雖然殺死了不少人,但它其實和山林間的其餘蛇類沒有太大差別,那只是它的天性。更何況它對我們全族有恩,所以能夠相安無事就相安無事,更何況我們現在天母蠟已經全部搬出了百蛇山,就更不會招惹到它。」

「那我盡量不主動招惹它,但它如果要醒來要殺我,我也不會坐以待斃,只是如果有可能,能不殺就不殺。」林意看了這名天母蠟的少女一眼,道:「不過方才所說的事情你必須答應,我並非是嫌棄你的能力,但你應該明白,若是真的戰鬥起來,我若是需要擔心你的安危,便會束手束腳,說不定還會賠上自己的性命。」

李香凝用力點了點頭,道:「一言為定。」

……

祖蛇巢穴所在的深淵就像是平坦的山坡上突然撕裂了一條巨大的裂縫,峽谷里生長的都不是平時可見的高大樹木,而是許多外面根本看不到的巨大蕨葉植物。

這種蕨葉植物喜陰喜濕,幾乎就是陰暗潮濕環境的代名詞。

透過詭異的微藍色瘴氣往深處看,林意很輕易的看到數條不知源頭的小瀑布飛流直下,團團水霧在峽谷中衝擊,蒸騰的水汽飄到一定高度,又因為陰冷而凝結,化為雨滴往下落去。

「這裡面有很多暗河,我雖然有地圖,但我們族裡最近一次祖蛇祭煉也是十幾年前了,可能會被沖刷出不少像陷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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