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不見底

氣氛有的時候不重要,但有的時候卻很重要。

若是原本很嚴肅的事情,卻變成了一場鬧劇,那鬧劇的結果如何,便不再重要。

院中那名老人自然不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只是他皺眉看著倪雲珊和林意,眼中卻是也毫不掩飾的升起欣賞的意味。

這些年輕的修行者,理應是他們這些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棋子,然而今日里這兩名年輕的修行者,卻是處處透露著反客為主的強悍。

這名名為葉光元的南天院教習羞怒萬分,若是林意用同樣詭異的真元手段破去他的一擊,那也算了,但林意什麼都沒有做,只是他穿著的原本就是鐵靴,這便顯得他真的很白痴。

這種極度的羞怒和林意此時笑著的「道歉」,讓他足足錯愕般凝滯了幾個呼吸的時間,當周圍的鬨笑聲退潮般消退時,他才回過神來,咬牙厲喝一聲。

一股肅殺的意味如同秋風般朝著四周擴散。

在他和林意之間的空氣里,驟然形成了數十道劍影。

這些劍影朝著林意飛去,初時像是一道道淡淡的陰影,但隨著元氣的凝聚,漸漸結成道道劍體。

林意收斂了笑意,看著這些元氣凝成的虛劍,面色略微凝重了些。

倪雲珊說的不錯,這名南天院教習的真元手段的確不俗。

這些虛劍都由真元召聚著天地間元氣凝成,雖不像真正的飛劍那般堅硬,但依舊擁有著可怕的殺傷力,最為關鍵的是,在他此時的感知里,似乎擁有著許多後繼的變化。

但再多的精妙變化,卻並不是他需要去考慮的事情。

他原本就想讓更多的真元入體,看看自己丹田元宮裡那顆「內丹」最終會形成什麼樣的變化,所以他只是看似很不經意的揮出了一劍。

他的劍只是擊碎了落向他面目的兩道虛劍。

一片驚呼聲響起。

葉光元的這些虛劍果然有驚人的後招,當他擊碎落向自己面目脆弱處的兩柄虛劍的同時,其餘所有的虛劍也同時碎裂。

這些虛劍碎裂卻並未徹底爆散成流散的元氣,而是碎裂成更多的小劍,而且速度變得更快。

在驚呼聲響起的剎那,無數聲嗤嗤的破空聲響起。

這些氣劍如暴雨淋打在芭蕉葉上一般,急劇的落在林意的身上,噼啪作響。

林意的眉頭微皺,他穿著天辟寶衣,銳利的氣勁衝擊在他的身上,並沒有能夠在他的身上割裂出無數傷口,但是那種鋒銳的力量即便得到天辟寶衣的緩衝之後,還是在他的肌膚上留下了割裂的痛感。

隨之破碎刺入他體內的真元力量,還是如同在他的身體里瞬間釘入了無數的釘子。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感知不要被這種痛楚的感覺吸引,而是專註於深入他血肉之中的對方真元的變化。

他的身體里,在下一剎那似乎也有無數嗤嗤的聲音響起。

那些原本凝聚如釘子的真元,瞬間完全消失,變成無數細微的氣流,匯入他的丹田元宮,被那顆內丹所吞噬。

他感覺自己那顆內丹明顯茁壯了一些,但依舊沒有明顯的變化。

葉光元左手並指為劍,體內一道真元又急劇的湧向指尖,噗的一聲輕響,一截凝聚無比的真元隨著黃光一閃便消失在他身前。

幾乎同時,林意的身後空氣里湧起一圈漣漪,就像是有一朵透明的花在泛開。

下一剎那,一道微黃色的劍芒憑空凝出,刺在林意的後背。

林意緩緩的放下手中的劍。

他的感知絕對不會弱於對方,在這道劍芒凝成之前,他已經感知到了身後的變化,只是他依舊不想去擋。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在他的背上響起。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有人在錘鼓,只是那鼓製作得不太好,聲音太過發悶發實。

此時沒有更多的驚呼聲響起。

可能的原因是,這道劍芒很陰險,不像先前那些虛劍碎裂時氣勢驚人,但更為重要的原因,是恐怕連那些純粹看熱鬧的尋常民眾,都看得出林意似乎根本未受什麼損傷。

在這樣的一擊之下,林意的身體只是微微的晃了晃。

他緩緩垂劍的動作,都是十分穩定。

他微微皺眉,似乎是在思索,給人的更多的感覺,是不太在意。

葉光元的手指很僵硬,他伸著兩指沒有收回,也沒有下一步的動作,看上去顯得有些滑稽。

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畫面是真的。

所有的修行者都有些不可置信。

即便是那些並未拋頭露面的大人物,那名中年男子,以及那名老人,此時的眼睛裡也開始閃耀出真正震驚的光芒。

這不合道理,不合他們的認知。

除非是修為遠超葉光元的修行者,譬如魏觀星那種神念境的修行者,才能夠利用自身的真元來抵擋住對方的真元手段。

但林意的修為,顯然不可能超過葉光元。

明顯更為強勁的氣流匯入丹田元宮,然後又盡數被那顆內丹吞噬。

那顆內丹如同怎麼都不會吃飽的巨獸,吃完這股氣流之後,在林意的感知里只是撐大了一圈,隨之吞食他自身元氣變得更加厲害一些,但除此之外,卻依舊沒有特別的變化。

唯有葉光元這一道真元刺入他體內,在他背部血肉之中留下的創口還在不斷給他帶來劇痛的感覺。

林意有些失望的抬起了頭。

他這是對於自身修為問題的失望,但是此時這種沒有刻意掩飾的情緒,落在他前方所有人的眼中,卻是十分的古怪,似乎對葉光元的手段有些失望。

林意之前也在專註的感知著自己體內的變化,此時他抬起頭來,才看清前方那些人的臉色,這才覺得這些人應該都是誤解,他便忍不住搖了搖頭,道:「抱歉,我穿著天辟寶衣。」

……

場間響起一些竊竊私語聲,多是那些看熱鬧的尋常民眾在議論天辟寶衣到底是什麼東西。

但林意這樣的一句話語,卻是並未讓這些修行者心中震驚的情緒少卻分毫。

天辟寶衣自然是南朝難得的寶物,只是這樣的衣物也只是能夠化解一部分力量,不能讓銳器直接穿透而已。

真元的可怕,在於深入修行者血肉之後,在內里撕裂、爆炸、紊亂而行造成的更嚴重創傷。

換了場間任何一名承天境以下的修行者,即便是穿著天辟寶衣,在葉光元這樣的連續重擊下,都不可能站立,更不用說像林意一樣,輕描淡寫的說話解釋。

葉光元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他的背心漸漸出汗,衣衫漸漸和後背黏在一起。

在他一生經歷的所有戰鬥里,他從未遇到過這樣詭異離奇的對手,而且對方還只是一名天監六年的學生。

他沒有馬上回話。

而他身後那些年輕的修行者們很清晰的看到了他背上印出的汗跡,這些年輕的修行者們在震驚之餘,看著林意的目光,便已經變得和之前截然不同。

他們都知道自己之前對林意的看法錯的有些離譜。

光是此刻林意麵對這種承天境修行者表現出來的沉靜氣質,他們便根本無法比擬。

「還要繼續嗎?」

林意橫劍於胸,原本他是想對這名南天院教習說這樣的一句話的。

在他看來,這名南天院教習的態度有些莫名其妙。

哪怕之前吳姑織已經提醒過他,南天院並非他想像的那麼美好,其中大多數人只是純粹的為皇帝的意志服務,但寒山寺出面的事情,和南天院又有什麼關係,這名南天院教習第一時間急著跳出來表態,也太過急切了些。

這名南天院教習至少能代表南天院大部分人的態度,不管南天院是要討好那一股勢力,但既然這麼做,今後便恐怕不再是他的師門和夥伴,反而會是他和倪雲珊的敵人。

然而他畢竟守禮,在他心目中,他畢竟受過南天院的一些恩惠,哪怕他連吳姑織的課都未上過。

「請。」

所以他在橫劍於胸的同時,只是異常簡單的對著這名南天院教習說了一個字。

葉光元用力的握拳。

在這種需要決斷的時刻,一切的認知都在迅速的說服他,之所以不能擊潰林意,只是因為他的力量不夠。

他認為林意只是用了某種秘法抵擋了他的真元手段。

但這種秘法不可能不用消耗力量。

而且在他的潛意識裡,一名修行者的身上有諸多的薄弱之處,力量落在那些地方,和落在別的地方,會有很大不同。

當他用力握拳的剎那,他體內的數條經脈瞬間被爆涌的真元撐到極致。

隨著一聲略微痛苦的厲嘯聲,一股凜冽的力量在他身前爆發。

林意的面容霍然凝重。

他的劍直接往頭頂上方斬了出去。

這股力量的爆發似乎在他身前,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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