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那麼遠,這麼近(下)

精心挽起的捲髮,略施粉黛的精緻面容,紫色連衣裙顯露出玲瓏有致的姣好身材,腳踩一雙白色細高跟涼鞋,與平常在鏡頭前播報新聞時的知性、溫婉的形象有所不同的是,眼前的柯安怡渾身散發出嫵媚、嬌柔的氣息。

唯一與這種氣息不太搭的……她纖細的左手腕上戴著一個寬頻的男式腕錶。

「你好!」葉楓點點頭,也走到鏡前,解開襯衣上面的紐扣,把滑落的肩帶拉好、整平。

「聽說你休假去了?」葉楓淡淡的神情讓柯安怡微微皺了下眉頭,她慢悠悠地拉開化妝盒,把不知怎麼跑到上面的一個藍色的小圓瓶往下按了按。

葉楓目光斜視過去,定格不動。

「防晒霜,要不要塗一點?」柯安怡察覺到她的注視,把圓瓶擰開,對著葉楓,「奕陽給我的,他說他用不著。」

葉楓眸光沉了沉,「不用。」她輕輕搖了搖頭。柯安怡化妝盒裡什麼都塞,連牙膏也有。佳潔士美白牙膏,和夏奕陽的習慣一樣。

「我換部門了。」柯安怡彷彿和葉楓很熟,忙把自己的近況說了下,「我現在國際頻道,主持《世界各地》這個欄目,一會登機去威尼斯,準備轉播戛納電影節。奕陽說我們現在的關係不只是同事,再呆在同一個部門不太好。我覺得他比我適合做新聞播報員,所以我主動調離新聞頻道。葉楓,你臉色好像不太好?」

她關心地扳過葉楓的肩,「對不起,說這些我沒顧及你的感受,我知道你也喜歡奕陽,一時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才出去度假的。但我也沒有辦法,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奕陽覺得和我在一起更開心,畢竟我們有許多相似的地方。」

柯安怡狀似關心的神情讓葉楓心中有了一絲火氣,但臉上仍淡如遠山一般,「既然這樣,你心虛什麼?」

「呃?」柯安怡疑惑地看著她。

「幸福不是兩個人的事嗎?急於在別人面前顯擺,是不是唯恐別人不相信這幸福是真還是假?」

「葉楓,我能理解你的妒忌。」柯安怡揚起笑容。

「嗯,如果你需要我的妒忌來填補你話中的漏洞,好,我妒忌了。還需要什麼?哭著求你把夏奕陽讓給我?」葉楓看似無所謂的聳聳肩。

柯安怡收回手臂,拉上化妝盒,「你就當你做了個灰姑娘與王子的夢,夢醒了,發現人還是現實一點好。」

葉楓不能苟同地失笑搖頭,「謝謝你的忠告,也同樣贈送給你,我有朋友在等,先走了,祝你一路順風。哦,那個防晒霜只是贈品,我讓夏奕陽帶著游泳時塗塗手的,不是什麼寶貝。」

「你……」柯安怡的臉刷地漲得通紅。

葉楓沒再看地,拉開洗手間的門,匆匆下樓,婁洋和人事部長已經等了她好一會了。

「沒什麼事吧?」婁洋看到葉楓的嘴唇白得沒一絲血色,臉色也跟著變了。

「可能一時不能適應北京的高溫。」葉楓嘴角牽出一抹自嘲的淺笑。

婁洋默默凝視了她一會,轉過身對人事部長說:「你打車先回台里,把車留給我。」

人事部長是崔玲離職之後才接任的,原先在後勤部工作,非常有眼頭見色,什麼也沒問,「葉小姐,台里見!」轉身就走了。

「我們為什麼不走?」葉楓已是心急如焚。

「我有點餓,吃過午餐再回去。你調整下,周一上班,可以嗎?」婁洋四下看看,掉頭向航站樓的餐務區走去。

「吃點烤肉?」上電梯時,婁洋回過頭看了葉楓一眼。

葉楓心不在焉地點了下頭,「好!」

希爾頓酒店在首都機場有三間餐廳,東風燒烤餐廳吃的是西餐,並提供異域風味十足的特色燒烤,包括頂級牛排、海鮮及其他各式肉類。這也是京城為數不多提供現場牛排料理的餐廳之一。

坐在典雅的大廳里,可以看到餐廳內大廚忙碌的身影,火苗的燃起,有的在料理牛排和海鮮,有的在做印度燒烤。

婁洋捧著菜單徵求她的意見,「我們吃印度燒烤,你不吃辣,咖喱吃嗎?」

「你點吧,我不怎麼挑食。婁台怎麼知道我不吃辣?」

「那次在毛家灣吃湘菜,你吃得一臉苦相。」

葉楓嘆息,看她吃得一臉苦相,他卻沒有露出一點同情、體貼的神態。每個男人原來都可以做到周到、體貼、細膩、溫柔,只是要看做的對象是誰。

婁洋笑了笑,快速地點好菜,「我想,今天晚上,這兒可能座無虛席。」

葉楓在聽歌,不知怎麼餐廳今天挑的是朱哲琴的《阿姐鼓》,這首歌有點像梵樂,喚醒靈魂的吟唱,在國外也很受華人喜歡。

「為什麼?」

「這個餐廳是情人節最適合情侶約會的十大餐廳之一,浪漫的燭光,輕柔的音樂,美酒、佳肴,每一點都做得非常唯美。不知道夏主播今天有沒預訂這裡的桌子?」

葉楓放在桌上的雙手不自覺地握住又分開,動作幅度卻很小,「你說什麼?」

「今天是農曆七月初七,中國的情人節呀,你們又是小別重逢,一定會好好慶祝的。」

「他……他並不知我今天回來!」

「你去洗手間的時候,我和他通過電話了。」

葉楓驚訝得瞪大眼,「他有說什麼嗎?」

婁洋調侃道:「你想聽到他說什麼?」

「不是的,婁台,他其他有沒說什麼?」

「他能對我說什麼,就是問路上順利不順利,他忙著要開會,就掛了。」

雖然婁洋的話很有道理,但是葉楓還是有那麼一點失落。

烤肉沾了咖喱,味道就怪怪的,對著火,又那麼熱,葉楓木然地把食物塞進嘴裡,說不上來什麼味道。

婁洋要開車,沒有喝酒,兩個人吃得很快。婁洋的車泊在停車場,取了車就沒再停留,直接開車進市區,把葉楓送到公寓樓下。

「我讓於兵周日和你聯繫,確定下周一幾點過來接你。」婁洋掉頭時,打開車窗,對向他揮手的葉楓說道。

「於兵是誰?」

「你的新助理,他也是你的鐵杆粉絲。」

「別提鐵杆粉絲,我怕。」

婁洋大笑,飛車而去。

站在像微波爐一樣的電梯里,看著電梯一層層的升上去,手腕處的血管突突地跳著,血液好像要衝破皮膚似的。

電梯門打開,抬眼看到過道上白色的頂燈,葉楓呼吸不由地急促起來。

她終於回來了,在離開了二十六天之後。

這個時間,夏奕陽應該去台里,她還是不死心地敲了敲他公寓的門,意料中的,沒有人回應,她怔忡了下,扭過身子,打開了自己公寓的門。

空氣似乎很久不暢通了,和著飄動的塵粒,誘得葉楓鼻子一癢,狠狠地打了個噴嚏。她已經記不得她離開時公寓的樣子,在出事之前,她都是住在夏奕陽的公寓里,除非差什麼,才會開門過來一趟。

顯然在她離開之後,這屋子最後一個光臨的人是蘇曉岑,從半敞的衣櫃看得出來。蘇燒岑把公寓的鑰匙還給她時,問她平時都穿什麼,衣櫃里怎麼只掛了幾件春冬裝?

她含糊其辭地把話題挪開了,沒敢說實話。

她的包包擱在沙發里,手機在最上面,筆記本挺堅實,那個雨夜也沒摔壞,只是包上還沾著幾塊幹掉的泥巴,泥巴隱隱帶點紅,應該是她的血。

廚房同樣的冷清,籠頭都像銹掉了,擰開好一會兒,才想起要工作,水嘩嘩地流下,屋子才多了點生氣。

葉楓把所有的窗和門都打開,讓炎熱的陽光照進來,她掃凈地上的灰塵,把傢具都擦洗了一通,地板拖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屋中飄浮著清洗液的清香,她才直起腰,拿上睡衣沖了個澡。

走出浴室,地板差不多幹了,她感覺有點渴,家裡的冰箱許久不工作了,斟酌了一會,她找出夏奕陽的鑰匙,打開了對面的門。

有他在,他的屋子總是井井有條,所有的東西都有固定的空間。她常聽的碟、常看的書、手頭用的資料整齊地碼在茶几上,她穿的鞋裝在盒子里,疊在玄關處,她沒來得及洗的衣服都洗好了,放在衣櫃里。平時,不是這樣的,她的東西都是這兒扔點,那兒放點,整個屋子都是她的痕迹。

現在,這兒好像是一個寄存處,似乎她馬上就要帶著她的東西離開似的。

心幽幽地下墜,嗓子塞了東西般,有窒息的感覺。

她搖頭,忽視這種感覺,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找水唱,冰箱里也沒什麼存糧,有一根黃瓜,還有包裝好的蔬菜。她把黃瓜拿出來洗了,一口咬下去,冰得直咧嘴。

外面的天突然黑了下來,一道閃電像驚鴻般掠過窗邊,不一會,窗玻璃上已經濺滿粗疏的雨水。葉楓發覺陽台的窗子沒有關牢,忙跑過去。大概是動作太急,拉窗時不慎碰到了一旁的蘆薈。葉楓抽手想去搶正在墜落的花盆,接住是接住了,只是盆落在她手中時,那條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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