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樹皮地鐵指揮官 樹精

白天的時候,爺爺站在院子里看到的那個奇怪的影子應當就是站在面前的這個「男人」,可他真的是「人」嗎?爺爺產生了一個疑問。

田川一郎身上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兒,爺爺不用靠近都可以聞得到,那味道十分嗆鼻子,讓人喘不上氣來。

爺爺掩著口鼻,回頭問道:「這位小哥兒,你爹他是天生就這樣,還是最近才發生病變的?」

年輕人走過來扶著田川一郎坐下,說道:「最近才這樣的,已經找大夫瞧過了,他們都束手無策,所以才讓你找些江湖術士看能不能治好!」

爺爺想到剛剛把他押解回來的那些日本兵,又看了看這「疑難雜症」,心中壓力倍增。

這和陳建祥說的並不相同,和陳樹說的更是兩回事兒,爺爺還在遲疑要不要去找陳家父子來瞧病的時候,年輕人上前鞠了九十度的大躬,恭敬地說道:「我叫田川浩一,代表我父親感謝你的幫忙!若是能夠治好家父的疑難雜症,定會重金酬謝!」

爺爺對和他年紀相仿的這個青年還算有好感,至少他並沒有強制性讓爺爺替他賣命。爺爺更是個心軟的人,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爺爺沒讓其他人跟著,借著天要蒙蒙亮的光摸到了陳樹家。他把還在睡夢中的陳樹從被窩裡揪起來,拉著就往大院兒跑。而當陳樹睡意矇矓地出現在田川一郎面前的時候,他徹底清醒了。

「潘恩龍,你這是給弄啥呢?這是病,得治啊!」陳樹敲著爺爺的腦袋吼著,「我看不了!」

爺爺回頭看到田川浩的眉頭緊鎖,表情凝重。這種眼看著爹要死了,卻找不到人醫治的感覺沒有人能夠體會得到。陳樹見爺爺垂下了頭,也嘆氣道:「這事兒不如讓我爸出馬吧,他一定懂的比我多!」

天已經放亮了,爺爺和陳樹悻悻地回到了陳家。

一進門就被陳建祥堵了個正著,他開口就問:「你們兩個小兔崽子跑哪兒去了?不會真的給人瞧病去了吧?」

爺爺一齜牙笑了出來,他就不是個會撒謊的種,只能把實情全盤托出。

陳建祥也是頭一次遇到這麼奇怪的癥狀,按道理來說普通人衝撞陰人的話,除了胡言亂語之外,就是昏迷不醒,他也是頭回聽說因為「那種事兒」讓身上長東西的!

「走,帶我瞧瞧去!這世道上還沒有我沒見識過的玩意兒呢!」陳建祥不但沒罵陳樹,反而來了更高的興緻。

他們三人重返回大院,就聽見房子里的人發出低聲的號叫。

「うずく(疼死我啦)——」這聲音像一頭野獸的咆哮,讓爺爺不寒而慄。

陳建祥明知道這是日語,更深知要「看病」的人是日本人,他還是拉著陳樹推開了門走進去。

田川一郎靠在椅子上,他的臉已經扭曲到極致,身體僵硬得一動不能動,就好像是被人施了法術一般定格在原地。田川浩一看到陳建祥和陳樹的到來,起初是驚了一下,回過神來問道:「難道你們想到辦法了?」

陳建祥沒做任何回答,他靠近田川一郎的身邊,上下翻看著遍布全身的「患處」,一種十分不祥的感覺傳遍他的全身。

田川一郎從頭到腳,除了臉上的部位,其餘的地方沒有幾塊是完好無損的,他周身上下幾乎已經被這種「樹皮」包圍著,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一種濃重的土腥味兒來,令人作嘔。

爺爺扒著門縫兒往裡面瞅著,只見陳建祥從上衣兜拿出個像鑷子一樣的東西,在田川一郎的身上比畫了幾下,疼得田川一郎直咧嘴卻一聲都不敢喊出來,唯恐嚇壞了陳建祥。

陳樹把爺爺壓低也抻著脖子往裡面瞧著,他還從來都沒見過他爹給別人「瞧病」的模樣,也想來瞧個究竟。

陳建祥借著微弱的晨光看著手中的那塊「樹皮」狀模樣的人皮,嘆了一口氣,問田川一郎:「你是不是得罪了樹精啊?」

「なに(什麼意思)?」田川一郎對這個稱謂十分不理解,扭動著生硬的脖子看向田川浩一。

田川浩一拿過一把椅子讓陳建祥坐下,仔細問道:「先生,您說的樹精是什麼?」

「樹精和狐狸精、蠍子精本質上屬於同種,都是動植物幻化而成的。它們通過經受千年萬年吸收天地精華,得到世間的靈氣而幻化成的怪物。說它們是怪物也不為過,因為它們都是通過吸食人的靈氣而生,甚至為了讓自己得道成仙對人下死手!」陳建祥煞有介事地說著,「據我判斷,田川先生一定是被這樹精纏上了,才能夠患上如此奇怪的病狀!」

田川浩一聽到陳建祥的話後,頓時傻眼了,他忙把陳建祥的話用日語轉述給他父親聽。這把田川一郎臉色嚇得慘白,一個勁兒地問「怎麼辦」!

「別著急,以我多年來的經驗,我一定幫你把這種病治好!」陳建祥放下狠話,竟然把這件事應了下來。

田川浩一如同膜拜佛像一樣給他深深地鞠躬,嘴裡還念叨著一句很長的日語,後來爺爺才知道那是「謝謝」的意思。

那陣子爺爺便跟在陳建祥的身後跑來跑去,他比陳樹還想了解究竟用什麼法子才能治好這麼奇怪的癥狀,還有陳建祥口中說的「樹精」又是什麼樣子,他聽過卻從未見過。

陳建祥看得出來爺爺和陳樹的小心思,便也沒有戳穿,任憑他倆放著好好的活兒不幹跟在他的身後忙乎著。

三天後,陳建祥拎著一個鼓鼓的軍綠色的包一早便出門,陳樹飛奔到爺爺老宅子拉起爺爺便往四合院奔去。

等陳樹和爺爺到了地方,陳建祥已經在四合院的院子里擺好了桌子,放好了祭品還有一個香爐碗。看樣子,這真是要作法的架勢。

陳樹和爺爺都憋了一口氣,在門口偷偷地瞧著。

爺爺和我描述陳建祥作法的樣子,我的腦海中頓時想到了英叔斗殭屍的場面,確實有百分之五十的相似之處。不過對於這種東西,我還是存有戒心,難道當初的爺爺就沒有產生過懷疑嗎?在我的心裡,那都是騙人的。

爺爺和陳樹被陳建祥精湛的開壇法術迷惑住了,就連田川浩一和田川一郎看得眼睛都直勾勾地,彷彿這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儀式。

陳建祥在田川一郎的身邊繞來繞去,用一把桃木劍對著他,嘴裡念念有詞地說著什麼,由於距離有點兒遠爺爺也聽不清楚。

爺爺便小聲問陳樹:「你爹說的是啥意思?這真的能治病嗎?」

陳樹也搖晃著腦袋說:「我也不知道,頭一次看到這場面呢!」

他倆不作聲,繼續看著陳建祥的「表演」。

陳建祥的「演出」持續了有半個小時,在這半小時里他不斷地變換著姿勢,額頭都沁出了汗珠兒,卻依然不見田川一郎有任何起色。最終,他把桃木劍放回到桌子上,嘆了一口氣。

田川浩一忙走上前來問道:「師傅,這……這什麼時候能見效?」

「恐怕這輩子都沒救了!」陳建祥低垂著頭,「我是沒有顏面再待下去,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陳樹頭一次見到父親垂頭喪氣的樣子,他的心中也不是個滋味兒。他拉著爺爺跑出去好遠,跺著腳對爺爺說:「這件事我一定要弄明白,不然我爹過不去心裡這個坎兒!他這輩子還沒遇到什麼難事兒呢,這是頭一遭!」

爺爺也沒有責怪陳樹和陳建祥,他感覺田川一郎的病並不是那麼簡單,更不是陳建祥作法就可以好起來的。爺爺嘴上沒說一個「不」字,在心裡卻也想弄清楚這件事的真相。

而等爺爺和陳樹再回到那個四合院的時候,陳建祥早已經回家去了,徒留下表情獃滯的田川浩一站在院子里發獃。

爺爺推門進去,緩緩靠近田川浩一,小心翼翼地說道:「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

田川浩一抬起頭看到爺爺和陳樹進門,忙擦了一下眼角的淚光,搖著頭說道:「我知道!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要感謝你們的幫助!」

陳樹的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如果不是自己逞強和爺爺打包票,陳建祥更不會捲入這場「戰爭」之中。他收斂回笑容,沉心靜氣地再次說道:「你放心,我就算是翻遍四九城也一定找到根除田川一郎先生的藥方子!」

田川浩一的眼中閃著激動的淚花兒。

在這陌生的國家裡,除了父親之外,他沒有其他的親人,能夠遇到像爺爺和陳樹這樣掏心掏肺的人實為不易。

田川浩一忙走進屋裡,拿出沉甸甸的二十幾塊大洋塞到爺爺的手中,嘴角抽搐著想要說幾句感謝的話,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沉默代表了他所有的感激。

也是因為田川浩一的這個舉動,讓爺爺和陳樹的心為之動容了,若不幫他,爺爺心裡會覺得歉疚。這並不關乎國家利益,只是站在一個人的出發點上去考慮問題。

在通往陳樹家的路上,爺爺和陳樹有一萬種的設想,可當他們見到陳建祥之後,所有的設想都被他一口否定。

「田川一郎的病已經入骨,再無他法!除非你們找到『樹精』的根源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