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男人的通病

鬥毆一直持續到了午飯時間,星野菜菜累得氣喘吁吁也沒能將吉原直人打到海里去,搭拉著八字眉很不高興,於是吃飯時吃了很多,打算快點長大。

早晚有一天要收拾了他,星野菜菜決心十分堅定。

午後的陽光猛烈起來,三個吃飽了的人任由木筏隨意漂著,躲到了小房子里打算避過這幾小時的暴晒——說是個小房子,其實就是一個竹棚子,海浪拍打木筏的浪花時不時就會湧進來,除了少數用箱子好好裝起來的東西,沒什麼是乾的。

星野菜菜捧著一個大椰子喝,百無聊賴之下,喝乾了汁又挖椰肉吃,吃完了便將殼滾來滾去,極像只不安生的貓。

她耳中聽著圓木們互相擠壓之下的悶聲,聽著木擼被海浪推來推去的碰撞聲,感覺海上生活沒有半點意思,簡直像是坐牢一樣。

西九條琉璃也是無事可做,拿著刀在那裡刮魚鱗,刮完了便丟在一邊,等著晚飯時直接用。

她不太擅長融入群體,而吉原直人和星野菜菜擁有著共同的秘密,使她產生了強烈被排斥在外的感覺,表現一直很淡漠。

她甚至沒問為什麼星野菜菜會長一對尖耳朵,就像沒有看到一樣——她希望吉原直人能主動向她解釋。

吉原直人躺在竹屋一角打著哈欠,時不時有海水透過牆壁濺他一身,但他也不在意,打哈欠到流出了眼淚,一副吃飽喝足就萬事不掛心的懶散樣子。

他夜裡是要值夜的,剛好白天補補覺。

等熬過了最酷熱的三個多小時後,星野菜菜已經成了腌菜了,坐在那裡無精打采,看吉原直人懶洋洋爬起身向外走去,猶豫了一下也跟在了後面。

吉原直人重新去固定了擼調整了帆,又圍著木筏檢查了一圈繩子有沒有問題,最後潛入了木筏底部看了看橫板是不是工作正常。等他爬上來時,看到星野菜菜已經撿了小半筐各種魚了,大概是準備傍晚的時候玩餵養寵物的遊戲。

吉原直人伸了個懶腰,環視著廣闊的海洋。這麼一天天漂著也沒有個參照物,四周景物又沒有什麼變化,感覺像是沒移動過一樣,實在是不知道還要漂多久,難怪那些海難靠救生艇長時間活下來的人都受到了心理重創。

這種漂流的感覺太讓人迷茫了,要是困在小艇上,大概覺得永遠漂不到陸地吧!

他用力吸了一大口鹹鹹的空氣,又回憶起了星野菜菜給他講過的那些遠古之民,不知道一千五六百年前那些人是不是也這樣站在木筏上望著同一片海,會不會也像他一樣感嘆著未知的前方,甚至會不會比他更加焦慮——至少他還是知道在海洋的遠方是有陸地的,而那些冒死追隨太陽前進的人,他們會不會懷疑過大海是無邊無際的呢?

他遙想著當初,心中暗暗佩服——那些遠古之民可能不如他強壯,可能沒有他懂得多,但那些人比他要有勇氣,敢真正直視著未知,用著極其簡陋的工具踏入大洋,追尋著不確定存在的東西。

那很了不起,那是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現代人都做不到的!舒服安全的生活已經將那些人變得遲鈍起來,甚至覺得這世界永遠安全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上杉香想做得也不算錯。人類啊,確實有時候很短視……

不過上杉香這會兒追到哪裡了呢?會不會已經開始窮搜那座島嶼了?

吉原直人難得的在那裡懷古亂想,而星野菜菜繼續在「甲板」上搜索著魚。木筏就像一個巨大的篩子,隨時篩去海水,只將一些魚留下,而且有時會留下一些很大的魚,十分有勁,有那種尾巴一甩便能把人打暈過去的感覺,星野菜菜是吃過一次虧的,現在她撿魚都要帶一根棍子,遇到不好處理的先上去將魚打一頓再說。

落到木筏上的飛魚都是要留下的,不管哪個種類,像是鮞魚、大眼鯡魚之類的她都要,海豚們超喜歡這些魚。烏賊她也要,這東西算是全脂肪了,她喜歡吃,留下一些後其它的也給海豚,至於別的魚……大部份被她用棍子捅回了海里,少部份沒嘗過的就拖到竹棚子里交給西九條琉璃處理,由吉原直人試吃。

她這種行為還是有收穫的,前天一種她也叫不出學名的魚在略煎一煎後吃起來很像是鱒魚,味道極好,從此那種魚進入了旅行食譜,上了木筏就再也下不去了。

她正耐心搜索著,不時用棍子驅趕著木筏上無處不在的小螃蟹——只有指甲蓋大小,踩上去十分硌腳,只會偷吃東西和欺負不會動的魚,鬼知道這些寄生小動物將這裡當成什麼了,不請自來四處亂爬。

它們依附在瘋狂生長的海藤植物上,不到一周時間就快佔領這裡了,算是木筏上的害蟲。

星野菜菜微微有些生氣的用棍子將幾隻「害蟲」拔到了海里,然後耳中聽到了一聲響亮的呼吸聲,像是耳邊被馬打了個響鼻。

她困惑的四處看了看,抖了抖小耳朵。他們在海上漂了好久了,而海上都是些沒有肺的生物,好久沒聽到陌生的呼吸聲了,感覺竟然有些親切。

她直起了小身子四處觀望,結果和吉原直人四目相對了。

星野菜菜皺著眉頭,心想:「是他打了個嗝嗎?」

吉原直人目光中滿是關切,肚中揣測:「好響的屁啊,是不是吃蔬菜太少消化不良了?」

不過片刻後他就面色變了,快步向著星野菜菜跑去,而星野菜菜也是極聰明的,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立刻迎向了他。等兩個人靠在一起了,她才轉頭望去,只見木筏邊上浮起了一座小山,皮膚油光黑亮,像是一隻被人細心保養過的皮鞋。

星野菜菜驚訝道:「鯨魚?!」片刻後她迅速判斷了出來,「是只齒鯨,應該是只領航長鰭巨鯨!」

吉原直人將星野菜菜護在身後,看著那龐大、黝黑到發亮的頭顱輕聲問道:「這東西有攻擊性嗎?」

星野菜菜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有,這種鯨一尾可以打翻捕鯨船!」她說著話下意識就將手裡的棍子塞給了吉原直人,而吉原直人低頭看了一眼——什麼意思,要用這東西和鯨魚乾架嗎?開什麼玩笑,這東西用炮發射魚叉也叉不死吧!

「你這是讓我先下手為強嗎?」吉原直人想噴口老血。

星野菜菜說道:「不,我們不能先動手!」她只是習慣性將武器交給了吉原直人,只是以防萬一,沒有別的意思。

兩個人一時和鯨魚僵持了起來,只敢看不敢打。

那隻領航巨鯨做為齒鯨類,只有一個呼吸口,正淺淺噴著水霧,時而迸出幾股細弱的水柱,完全沒有電影中那像是大噴泉一樣衝天而起的氣迫,活生生弄得如同半壞的水籠頭。

但它巨大的體型還是給了吉原直人巨大的壓力,十分擔心它下一刻就張開了大嘴,一口啃掉半個木筏。

這隻巨鯨似乎對木筏很好奇,輕輕用巨大的喙頂了頂木筏,而身為「巨型軟木塞」的木筏也隨之橫漂了數尺。

竹棚陰影中,西九條琉璃已經從竹棚子里摸了出來,這鯨魚呼氣的聲音就像開了巨型排氣扇,她想聽不到都難。她飛快將一柄木製魚叉甩給了吉原直人,自己手持一柄,面色嚴肅的注視著鯨魚,時刻準備撲上去發起致命一擊。

一時之間,三個人都注視著這人類在海洋中的遠親,等待著它的下一個動作——不敢先進行攻擊,這東西甚至只是想跳到木筏上玩一玩,他們三個人就得一起跪了。

領航巨鯨拱了一下木筏後,似乎覺得很困惑,呆在原地傻傻呆了片刻——只看露在海面上的部分,它十分像一隻巨型的黑色河馬。

又過了片刻,也不知道它是喘完氣了還是覺得沒什麼意思,又潛入了海中,巨大的鯨尾仰上了天空,最後重重拍打起巨大的浪花,讓木筏上如同下了一場瓢潑大雨。

這鯨魚如此不禮貌,但吉原直人三人也不敢真衝上去給它一魚叉,只是見木筏底下一個近二十米的巨大黑影優雅的閃過——頭在木筏另一邊了,尾巴才在木筏這邊隱入浪花中。

吉原直人舉著魚叉快步跑到了木筏那一頭警戒著。如果水下這貨想把木筏頂起來,那打不過也要打了,進海里去插它的鼻孔。

好在鯨魚沒那個意思,淺淺游出了一段距離後,再次浮出了水面開始吸入空氣。同時海面上一片波濤洶湧,七八隻大大小小的鯨魚都浮出了海面,頓時海面上一片水霧迷漫。

它們在海面上噴著水、吸著氣,拍打著尾巴,足足折騰了差不多半小時,然後像是約好了一樣,又一齊潛入了大海,轉眼便消失不見了,如同它們從沒來過一樣。

吉原直人這才擦了一把冷汗,而星野菜菜慶幸道:「還好沒發生衝突,人如果不攻擊鯨魚,鯨魚一般不會主動攻擊船隻的。」

他們這一路來不是沒有碰到過鯨魚,像是五島鯨、小圓頭鯨見過幾次,但那東西威脅不到木筏,像是這麼大的鯨群還是第一次遇見——這些龐然大物怕是打鬧一會兒就能把木筏子拆成布滿海面的火柴盒。

有大木筏子在,也就只擔心碰到大鯨魚了,不管是鬚鯨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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