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預感不妙

侍酒師聞言將酒瓶捧到了吉原直人面前,請他細觀酒標,以確認酒名、年份以及生產酒庄沒有錯誤。

吉原直人做為一名積年的老酒鬼,只是瞄了一眼便確認這家餐廳還是有幾分真材實料的——至少這侍酒師是專業的,並沒有隻顧賺錢撿高價貨推薦,而是為顧客考慮,挑選了相對合適的酒。

想想也是,曾經是米其林一星主廚,雖然不是多罕見,但專業精神肯定是有的,退休後只為老客開的餐廳更不會胡來。

這會兒讓吉原直人試的是餐前酒,同時兼顧佐餐之用(注)。和餐後酒不同,餐後酒的選擇多是依個人喜好而定,而餐前酒需要刺激食慾,也就是充當開胃酒。在同時還要佐餐的情況下,也不能麻痹了味蕾影響到食物的美味,甚至要求高一些,還得襯托主菜使主菜味道最佳化。

這要求就比較苛刻了,所以一般餐廳都會配有待酒師,好根據當日菜品、顧客的性別年紀、偏好等各方面情況提供專業意見。

首先,做為餐前酒不能甜度太高,否則糖份會降低食慾;其次,酒精度數不能太高,太高食客沒等主菜上桌已經溜到了桌下;最後,主菜要是有用到特殊香料——這是免不了的,那就不能選擇酒中也含有相衝藥草或香料的酒品,免得互相衝突之下,食客吃出了奇妙的怪味,最後砸了自家的招牌。

待酒師等吉原直人點頭確認酒標無誤後又開了瓶,將軟木塞放到吉原直人面前請他過目,讓他看看烙印在酒塞上的酒名、年份是否和酒標一致,又倒了一口左右的份量請他觀色試飲。

吉原直人捏著高腳杯輕輕搖了搖,透光瞧了瞧很清澈,酒水呈淡淡的粉紫色。輕呷了一口卷在了舌頭上,認真分辯了片刻——甜度基本沒有,應該是專選的葡萄樹。新釀淡酒,果香味濃,加過一點貓草,可解油膩,但也沒有像是布蘭利酒那樣加入太多香料。

考慮到主菜是七時羊腿,那是花了七個小時用香料和調料腌過,又用了七個小時慢火煨熟——精選的小山羊腿本就極嫩,油脂也偏多,而且羊肉本身就有獨特的膻香味,又被主廚的特調香料浸透進了骨子裡,應該算是口感較重的菜品。那在食用過程中,舌頭被香料和食材雙重刺激,味蕾難免會變得遲鈍,口感也會略偏油膩,到時用果香沖洗一下舌尖口腔,想來效果極佳。

輕嚼一口嫩嫩的小山羊腿,濃濃肉汁中又有著香料的辛辣,滿腔濃香。然後在舌頭不敏感時用酒輕輕漂洗舌頭,再來一口小山羊腿,依舊還是第一口的感覺——這個必須有!

他腦子裡轉著將酒吞下了肚,覺得酒精度數也不高,正適合女士飲用。他忍不住抬頭看著侍酒師有些惺惺相惜——大家都是酒道中人啊!

他現在人生沒什麼目標,除了想躺著等死就剩下吃吃喝喝了,看著吃吃喝喝的好手,差點熱淚盈眶了。

真~酒道中人永遠不看價格,只挑適合心情、適合時間、適合場合、適合自己的酒!暴發戶才會去追求所謂的名酒,而且即便是追求到了,八成也分辯不出真假,更是喝不出好壞,基本算是喂狗了。

一般試酒到了這裡只有三個選擇了。一個是覺得酒有問題,比如酸了澀了,這時可以請侍酒師也品一品,如果確實是酒質不對,那就是餐廳的問題了,免費換酒是最起碼的,甚至為了名聲著想餐廳會整餐免單;再一個是酒沒問題,但覺得口感不適合自己,這時候可以和侍酒師再交流,請他再推薦另一款,不過老客或可免費,一般客人這一瓶也是要付帳的;最後一個就是很滿意了,直接點頭認可便行。

吉原直人在惺惺相惜之下連連點頭認可,用法語誇獎道:「非常棒的推薦,很難想出比這個更合適的了!」

那侍酒師一直注意著吉原直人的表情,發現他十分認真並不像普通食客那樣虛應一下了事,已經很滿意了,覺得這是那種少見懂酒、尊重酒的客人,又聽吉原直人口音和他相近,頗有他鄉遇故知的感覺。不過禮儀所限,他不能閑聊,便一邊給三人倒酒一邊笑道:「我有一瓶私釀苦艾酒,這位先生在餐後要不要來一杯。」

吉原直人樂呵呵道:「那真是太好了,只給我加三塊冰便可以!」

侍酒師微笑著走了,去準備獎品。苦艾酒是用茴香、茴芹、和苦艾這三聖丁釀造而成的,釀造歷史可以追溯到古羅馬時期,屬於大料酒的一種——特別是私釀,濁化嚴重,牛奶一般,但入口偏偏又柔軟如水,香氣更是美妙的難以形容。

吉原直人一直目送侍酒師離開,對方敢拿出來肯定不是一般貨色,真是恨不能跟著他走了——那酒很難找到正宗的,古法私釀從來是只醉心不醉人,有錢都難求。

等侍酒師走沒了影,他才戀戀不捨轉過頭來,卻見麻衣心奈有些奇怪地問道:「吉原君也去過法國?法語說得很地道,也很了解紅酒嗎?我每年都來這裡,他從沒有提過送我餐後酒……」

這侍酒師是主廚的小兒子,她還是比較熟的。

吉原直人笑道:「在法國南部待過一段時間,而且確實喜歡喝幾杯。」接著他又恭維道,「伯母的法語才是真地道,我口音太重了,還差得很遠。」

西九條琉璃眉頭又皺了起來,這男人……果真是好厚的臉皮啊,明明和自己沒什麼關係,卻能一口一個伯母叫著,毫無違和之感,還三句話不忘補個馬屁。

麻衣心奈有些心喜道:「口音無所謂了,又不影響交流……吉原君在法國做什麼,也是去留學?」

「不,伯母,我有段時間在法國南部工作。」

「原來是這樣!」麻衣心奈忍不住和吉原直人聊起了法國。她是對法國印象很好的,算是東瀛崇西一派,而吉原直人對法國印象很差,那裡排外得厲害,當年他混在非洲黑幫里差點被法南黑手黨幹掉。

不過是閑聊嘛,他就撿一些聽來的趣事說一說,而且說得十分有意思,遇到麻衣心奈感興趣的就多胡說八道幾句,或是反過來借題發揮奉承幾句,一時把麻衣心奈哄得慈眉善目,真有了三分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覺。

西九條琉璃輕輕呷著酒,前菜基本沒動過就被撤下去了,眼看著吉原直人邊說著話邊將那撮喂貓都嫌少的頭盤劃拉進了嘴裡,不動聲色毫無失禮之處,莫名其妙就給他吞下肚了。

湯又送了上來,是法國魚湯,而且因是女士為主的原因,還濾去了油脂。她輕輕用勺子喝著湯,看著吉原直人用餐禮儀到位,言語得體,頂著個光頭都有些文質彬彬了,忍不住晃了晃腦袋。

她內心是有些困惑的,眼前這個男人真是裝什麼像什麼,而且總能給人很舒服的感覺。要不是他身上那種「腐臭味」還在,真以為是自己以前弄錯了或是對方換了一個人。

她看似在喝湯,但一直留意著吉原直人,慢慢發現這個人真是擅長聊天啊,摸別人的心理摸得很准,每句馬屁都能拍到點子上,而且也沒虧了他自己——她就是低頭看了一眼湯盤,再抬頭那傢伙面前的湯盤已經光光的了,都沒弄清他是怎麼喝進肚裡的。

她腦補了一下吉原直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大舌頭將湯舔走的情景,忍不住嘴角露出了微笑。

湯被撤了下去,換上了白肉副菜,是生鮮貝類,可以佐著濃汁吃。西九條琉璃眼看著吉原直人已經掌握了聊天節奏,將話題交給了自己母親,只是在關鍵點上讚歎附和幾句,便能讓麻衣心奈滿是興趣的說個不停。

她看著吉原直人那滿是興緻勃勃,似乎全神都在注意著自己母親話兒的臉,微微一錯神的工夫,再看他面前的盤子,又是空空如野了。

她默思了一會兒,發現從開始到現在,這傢伙東西沒少吃酒沒少喝,還將自己母親哄得眉開眼笑,反而自己母女二人基本沒怎麼動過口。

等到主菜上了桌,吉原直人更是殷勤萬分,主動幫麻衣心奈切開了小山羊腿腿骨,以方便她取用最鮮美的骨髓,而話題更是已經天南地北,早就從法國南部跑到了大西洋中間的島嶼土著民喝不喝魚湯的問題上了。

麻衣心奈聊得盡興了,越瞧吉原直人越順眼,輕呷了一口酒後將話題又扯了回來,問道:「對了,吉原君,目前你的投資公司經營狀況還好吧?」

吉原直人垂下眼瞼,他怎麼知道公司好不好,他就是個傀儡,星野菜菜和戶布織才是主持一切的人,不過他還是點頭含糊道:「遠景預期還是不錯的。」

「那我也來當個合伙人吧!」麻衣心奈這段時間聽過不少關於SPM的傳聞,據說蠢蠢欲動中。她是自認為一片好意的,吉原直人合了她的眼緣便想助他一臂之力,反正還有律師和會計師盯著,又不用她操多少心。

至於會不會被騙,她從不考慮這些——哪個詐騙團伙敢對警務世家下手?

西九條琉璃聞言立刻劍眉微揚。她是不關心財經新聞的,在她想來吉原直人大概也就剛開了一間小公司,八成還是皮包公司。這會見自己母親又開始自說自話,也不問一聲便直接張嘴要入股,頓時有些無語。

她想了想決定要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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