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講 中興四將

南宋初年,能夠在江南半壁立國是有中興四將:將岳飛、韓世忠、張俊、劉光世,再加上川陝的大將吳玠,這五員大將當時指揮著南宋的幾乎全部人馬。岳飛、韓世忠和吳玠確實是百戰名將,當然特別是論戰功岳飛、吳玠應該是更了不起一點。

這個劉光世和張俊,不知道南宋史學家是怎麼評的,實在是有點浪得虛名。劉光世我到現在為止就一直沒有鬧明白,誰把他放到中興四將。宋朝人為什麼這麼評,把他評到中興四將里?劉光世從來跟金國人打仗,都是後背朝著金國人的,就是只會逃跑,他爸爸就是這麼一個人,他是將門之子,他父親征遼就是這樣,所以他繼承了他父親的「優良傳統」,繼承了這個家風,打仗就會跑。他手下五萬士兵,五萬士兵問題是怎麼呢?上了戰場,是帶著家屬一塊兒去的。所以劉光世一出兵,浩浩蕩蕩、大人哭孩子叫,行軍的時候,軍營里能晾著尿布,這是一景、劉家軍一景。你為什麼讓士兵帶著家屬打仗呢?士兵都是北方人,宋朝原來不是在黃河流域嗎?因為地方讓金國佔了,所以宋軍被趕到南方,原來這些老兵都是北方人。北方人多年從軍,你不讓他娶妻生子,不合人情吧?他在當地結了婚有了孩子,你不讓他帶到南方,也不合人情吧?如果家眷留在金國的佔領區,他能忠心耿耿保著宋朝嗎?他弄不好就降了金了,或者就跟著劉豫當偽軍了,所以朝廷只能默認這點:你可以帶著家屬從軍。這樣一來,將士在前線拚命的時候,老想著我這個老營可別讓敵人給端了,老營一端我老婆孩子就完了。你想他這個仗能打得好嗎?所以基本上只要金軍也好、偽齊軍也好,一南下,劉光世第一個反應就是跑。帶著十幾萬男女老幼,抱著孩子往南就跑。所以他基本不怎麼打仗,就看他跑了、跑得很快,按說扶老攜幼,跑得還挺快,金軍追都追不上。

結果有一次,劉光世把皇帝給得罪了。他這種人,一開始皇帝也顧不上他,因為畢竟他手下有這麼幾萬士兵,打不打仗的這幾萬人擺在那兒,對金國就是一種牽制,你不知道他哪天良心發現了會打一下,所以金國不能視這幾萬人如無物。我南下伐宋、我制定軍事計畫的時候,我得考慮還有劉光世這麼一支部隊呢,你甭管這部隊能不能打,我得分兵對付他。結果有一次偽齊的軍隊南下,劉光世又是故伎重施:敵人來了,跑!開始跑,這一跑他防地不要了,幾路大軍配合作戰,你不打個招呼就跑了,致使防線被撕開一個口子,偽齊軍長驅直入。高宗皇帝龍顏震怒,親筆下御扎給劉光世送去:趕緊返回你的原駐地,把敵人擋住,否則軍前正法!

劉光世一看皇上玩真的了,嚇得魂飛魄散,趕緊把御旨扎就給將士們朗讀了一遍:拜託各位了,我腦袋就要掉了,拜託各位,咱們得回去,回咱們的原防地,把偽齊軍給打回去,不然我就沒命了。他這十幾萬人跟他真是忠心耿耿,因為一直我就跟著劉大帥,咱不能眼瞅著大帥掉腦袋。於是馬上後隊改前隊,十幾萬男女老幼,反過頭來就衝上前線,速度還挺快,八十多里地一晝夜就趕到了。因為宋軍是以步兵為主,軍官有戰馬可能跑得快點,這十幾萬步兵,還帶著老婆孩子,居然就能趕到前線,居然就擋住了偽齊的軍隊,按說劉光世的部隊戰鬥力是低得驚人啊,那麼我們也可以看到,偽齊的軍隊戰鬥力更是低得莫名其妙了,居然讓這十幾萬人,打了個大敗。

打了大敗之後,劉光世的腦袋算是保住了,但是這個行當,劉光世已經很厭倦了:你說我幹這種事我多為難,這回是我的部下給我面子,我一作揖、一流眼淚,他們給面子不能讓大帥掉腦袋,他們上前線拼了一回命,莫名其妙一不留神就贏了,真把偽齊打跑了,這事還會有第二回嗎?還會有第三回嗎?偽齊的軍隊戰鬥力低,能被我打敗。如果是金軍南下怎麼辦?我上前線,我肯定就是送死,就我這兵,上前線就是送死。我逃跑,皇帝那個聖旨在那兒,軍前正法,怎麼著都是死。所以劉光世就動了一個歸隱的念頭:要不這活兒我不幹了,您挑人來幹得了。

高宗皇帝正中下懷,你這個人啊,忠心朕很了解,你帶兵實在太次,你的部下並非不能打仗,也是忠義之士,也有驍勇善戰的士兵,就是因為你統帥無能,把兵帶成這樣。所以既然這樣的話,你又不想干,那就依卿所奏,你就把兵權交出來吧。然後高宗皇帝就派人到軍營傳旨,劉光世非常高興,山呼萬歲、鼓舞歡欣:我的意願終於達成了。然後皇帝派人給他送了一車財寶、珠寶玉器,念卿多年為國征戰,大有勛勞,所以這些東西是皇帝賞給你的。劉光世見到這一車珍寶,激動得眼珠快掉地下了。把玩到深夜,一件一件看:這個好…把玩到深夜。

您這部隊誰要是來接替、交接,顧不上。這是皇帝賞給我的,我得把玩、反覆把玩。傳旨的官員就告訴高宗皇帝:你看劉光世這點出息,您就給他那東西,一晚上沒看夠、一晚上沒睡覺。高宗皇帝心裡多踏實啊:這人好。咱們講,你忠於朝廷是第一位的,只要你忠於朝廷、特別就是忠於天子、忠於皇上這個人,皇帝看你怎麼看怎麼好。你不就是貪點財嗎?天下之大,財貨有的是,你想要、我給你,你把兵權交出來。所以劉光世符合了皇帝的心愿,主動把兵權交了出來。然後皇帝賞了很多財寶,劉光世就頤養天年去了。

這個張俊是單立人那個俊,不是前面講過富平之戰那個文人張浚。當年中興四將在打仗的時候,岳飛、韓世忠的部隊在前線拚命,張俊的部隊幹嗎呢?保衛杭州行在,他等於保衛首都、相當於今天的衛戍區,保衛首都的部隊。因為他追隨皇帝最早、追隨高宗皇帝最早,所以深受高宗皇帝寵幸。

人家岳飛、韓世忠在前線拚命,張俊妒嫉這兩個人的戰功。他保衛杭州行在,尤其是完顏兀朮一下江南之後,南方很安定了,杭州這邊沒有什麼兵事了。岳飛、韓世忠在前線拚命,我靠什麼來表現出我也有治軍的才能呢?張俊想的這招匪夷所思:他從兵里挑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就跟依仗隊的那種標準。挑出這樣的士兵來幹嗎呢?身上刺上花紋、在身上刺青,特別是腿上,一直刺到腿踝骨這兒,然後讓士兵穿褲子的時候,成心把花紋露出來、把褲腿捲起來,捲起來上大街上去走,你看我的部隊:帥氣、身高、相貌,身上還有花紋。所以張俊的部隊被老百姓稱為「花腿軍」。

張俊很會討皇上歡心,這支部隊在杭州行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大興土木,按照我們今天話講,就是成了工程兵。主要是承擔皇家的一些營建的工作,比如宮殿苑囿,給皇上蓋房子。皇上當然需要這樣的了,我堂堂天子,雖然杭州是作為行在,但我也不能拿原來那個州府衙門當作我的宮殿啊,我得有一些營建來做這個。當然張俊在讓士兵給皇帝蓋房的時候,他讓士兵給自己修建了杭州城裡最豪華的大臣府邸。然後呢,還蓋了一座酒樓,這個酒樓他命名為太平樓,然後讓家人去經營,經營這個酒樓賺來的錢,自然就歸他所有了。

我們可以想像,當時是在一種什麼樣的形勢下,北方女真金國虎視眈眈,隨時有可能再次用兵,江山社稷危若累卵,微欽二帝漠北蒙塵。張俊身為大將,不顧國辱、不思國患,竟然在杭州行在給自個兒做買賣,他太明目張胆了,太囂張了,蓋了最豪華的府邸。誰都明白這錢從哪兒來的,你說給皇帝蓋房,結果你拿公款、應該是皇帝的錢,你來蓋自己的房子,而且你還蓋了酒樓,而且還做買賣。連他的士兵都覺得自己冤得慌:我本來投軍報國是想疆場效命,結果這可倒好,整天給張俊打工,還被迫在腿上刺花紋,這叫什麼事啊?於是有人就告到了高宗皇帝那兒。

一次、兩次,很多人去告,高宗就覺得這事兒鬧大了,就把張俊給叫來,說你看你這事鬧大了,大家都說我寵著你,你得給我長長臉,你稍微收斂一點,你不能幹得太明目張胆了。張俊唯唯諾諾:我錯了,我下次肯定注意。退下去了,高宗並不深究,因為高宗知道張俊對他的忠心,越是這樣的臣子高宗越放心。所以張俊一看,皇帝當面教訓我一頓,什麼事兒也沒有,完了事兒我還該幹嘛幹嘛,所以斂財更厲害了。

有一天,張俊午睡起來,沒事在花園裡遛,遛的時候他發現,給他站崗的老兵坐在地上打瞌睡,張俊非常生氣,你應該給我站崗,你坐在那兒打瞌睡,張俊過去踹了一腳,你怎麼上班執勤的時間打瞌睡啊?那個老兵說,反正也沒什麼事兒干,我不睡覺幹嗎啊。看來這個老兵也跟了張俊很長時間,跟他跟家人的感覺、很隨便:我不睡覺我幹什麼啊?張俊一聽這個更來氣了,說你會幹什麼,除了睡覺你還會幹什麼?老兵拍拍胸脯,說我會做買賣。張俊一聽這個眼珠一亮:你會做買賣,你能做多大的買賣?那個老兵說:越大的買賣我越能做,小買賣我還不做呢。張俊一聽這個太高興了:那好吧,說我給你本兒,你替我做買賣去怎麼樣?老兵說沒問題,你拿錢吧。多少錢呢?張俊說我給你一萬貫。老兵說一萬貫的買賣值當我去做嗎?就是這點錢你好意思給我,讓我去做。張俊說你說多少?至少百萬貫!張俊這個人真的是敢冒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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