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里，死亡樂曲已結束，而我卻沒有死。
我不死，他就得死。
黑煞臉上露出幾分恐懼，他眼神顫慄地看著別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是不是有什麼想說的？」我嚴肅地說道，「你不是一個怕死的人。」
「你還真了解我。」黑煞苦笑。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
「什麼？」
「他們抓走了你的母親，用你的母親威脅你對嗎？」
黑煞沉默了，他目光陰沉地盯著地面，軟弱無力的手掌，顫抖了起來。
這樣一個男人，能威脅住他的，也只有他的逆鱗了。
龍之逆鱗，觸之必死。
但有時候，抓住一個人的逆鱗，卻能將他的高傲壓得死死的。
他能扮演20年的女人，足以證明母親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沒錯，他就是老苗。
那個為了博母親一笑，裝了20年女人的男人。
一個真正的男人。
黑煞忽然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掌。
「幫我。」他的嘴角殘留著血絲，因為受傷過重眼神已變得渾濁，但聲音卻充滿了堅定。
「我答應你。」我點點頭，認真地說道。
這種時候，我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就算他不說，我也會拼盡全力去做這件事。
「謝謝。」短暫的兩個字，他對我感激不已，手握得更緊了，「可惜我馬上就要死了，不能親手解決這群人渣。」
「放心，你不會死。」我搖搖頭，笑著說道，「我沒有使出全力，只要現在送你去醫院，你還有得救。」
「沒用了……」老苗吐了口血，血液的顏色帶著烏黑。
「你中毒了？」我大驚失色。
「他們給我下的毒。」老苗苦澀地說道，「若不能解決你，他們就不會給我解藥。」
「這群王八蛋。」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對不起。」老苗嘆了口氣，「你幫過我，我卻要奪你性命。」
「換作是我，我也只能這麼做。」我沉聲說道，「應該說抱歉的是我。如果不是為了對付我，他們也不會把你母親抓走，你現在也不會……」
「不，這一切都是天意……」老苗擺了擺手，打斷了我的話，「天意如此啊……如果我一開始就沒有加入飛虎幫，又怎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出來混，遲早要還的。而現在，就是我還的時候。」
聽到這話，我心裡猛地一抽。
我想起了死去的王凱，難道他的死，也是註定的嗎？
踏入這條路，註定永遠無法回頭？
「嗚……」老苗張開嘴，又是一口黑血吐出，臉色此刻已變得憔悴不堪，兩眼灰白無神。「幫我，一定要幫我，這是我最後的……最後的心愿……」
我張了張嘴，想說了什麼，老苗卻已閉上了眼睛，身體逐漸變得冰涼。
只是他的手，卻仍舊緊緊地握著我。
他不放心，不放心就這樣離去。
我一動不動地蹲在地上，就像是一座雕像。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讓我看不清眼前的世界。
老苗死了，並沒有死得轟轟烈烈。
相反的，他死得很窩囊。
他是被毒死的。
一個英雄，他會有很多種死法。
戰死沙場，英勇就義，為保護家園而死。
而老苗的死法顯然不太好看。
但是，我卻打從心底尊敬他。
因為他不是為了自己而死，是為了母親而死。
他的死，絕對是重於泰山的。
一陣冷風吹過，老苗已了無生息，這毒實在太厲害，轉瞬之間，他的全身上下已變成了烏紫色。
「老夥計，你放心去吧。你的母親，還有你的仇恨，我一定會替你完成。」我抹了把眼淚，用只有我和他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彷彿得到了我的回應，老苗的手一下子又握緊了。
本來我沒怎麼在意，以為是屍體的神經反射。
可是，他卻越握越緊，力氣也在逐漸加大。
這時候，我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他的手，剛好扣住了我的手腕。
老苗沒有死？
他在耍詐？
我實在無法相信，這樣的一個男人會做出這種事。
「你就是韓曉？」老苗緊閉的嘴巴，忽然開口了，聲音悶得就像一塊木頭。
他的眼睛並沒有睜開，就像是在睡夢中低語一般。
「你是什麼人！」我瞪大了眼睛，渾身的毛孔瞬間張開，驚怒交加地喝道。
很顯然，他並不是老苗。
若他是老苗，絕不會問這種多此一舉的廢話。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馬上就會死。」老苗臉上的肌肉扯了扯，表情很僵硬地笑道。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手指猛然發力，朝著我的手腕用力按了下去。
一陣脫力感頓時涌了上來，我心頭一驚，直接抽出匕首，用力砍了下去……
咔嚓！
老苗的手斷裂開來，掉在了地上。
我一個翻滾，快速和他保持了距離。
斷掉手腕的老苗，臉上連一絲痛苦的表情都沒有，彷彿這隻手並不是他的。
他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閉著眼睛，冰冷地說道：我以為你和他是朋友。
「他的確是我朋友。」我沉聲說道。
「可是你卻割斷了朋友的手腕。」老苗說道。
我冷哼一聲，說道：他會原諒我的。
「是嗎？可是我不能原諒你。」老苗陰冷地笑道。
「你到底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
說完這話，老苗突然朝我沖了過來。
他的速度很快，甚至比他活著的時候還要快。
顯然，現在的老苗已不是老苗。
他變成了一個活死人。
我手持匕首，身體微微弓起，腳步往旁邊跨了一步，當老苗離我只有半米距離時，閃電般地刺向了他的脖子。
出乎意料的是，老苗躲也不躲，任憑匕首刺進了他的脖子，抬起手，一拳轟在了我的胸口上……
我痛呼一聲，整個人就像斷了線的風箏，倒在了地上。
「不要做這種沒意義的事。」老苗不屑地說道，將匕首從脖子慢慢拔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我心頭泛起一陣恐懼。
這他媽……簡直是刀槍不入啊？
難道老苗變成殭屍了？
「時間不多了，準備好接受死亡的審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