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城,皇城中,玉台之上,青丘宮內。
令狐青青站在龍案前,臉上烏雲密布,好似隨時能有狂雷劈出。
他背著雙手,站在御台上,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巫鐵,突然大聲喝問:「安王霍雄,可否為朕掃蕩群醜,將那膽大妄為,犯朕疆土者,斬殺殆盡?」
巫鐵肅然抱拳,沉聲道:「喏。」
令狐青青眉頭一挑,眯著眼,雙眸中青光四射,照耀得整個大殿盡成青銅色。無數魚龍一般的天道符文在青綠色的神光中急速閃爍,化為大蓬光影在大殿牆壁上急速飛旋。
他冷聲道:「有信心?」
巫鐵淡然一笑:「效死而已。」
頓了頓,巫鐵飛快的給項家補上了一刀:「陛下只管放心,臣此去,自當全力求勝……若是敗了,臣絕無臉面回返來見陛下……臣,就當為國效忠,戰死在那戰場上。」
令狐青青眸子里的青光越發熾烈,神光閃爍中,他死死的盯著巫鐵看了好一陣子,這才喝問道:「如此,朕甚欣慰……此去,有何要求?」
巫鐵沉吟了片刻,抬起頭來,沉聲道:「微臣用兵,多多益善,無論何等兵馬,數量越多越好;又有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臣要足夠的輜重,糧草,足夠的……」
令狐青青打斷了巫鐵的話,用力一拍手。
令狐阿一就捧著一個紫金托盤,從皇座後方的屏風後面快步走了出來,雙手托著托盤快步來到了巫鐵身前,微微鞠躬,將托盤呈到了巫鐵面前。
紫金托盤上,赫然放著一口青色玉鞘、以九尾天狐浮雕裝飾的寶劍,寶劍通體熠熠生輝,一股極其內斂的霸道氣息深藏劍鞘之中,若非巫鐵神魂之力強大遠超常人,也難以感受到這股絕強卻內斂的氣息。
除開這口單單賣相就頗為不凡的寶劍,紫金托盤上更有一塊一尺二寸長的大型令牌,以及十八面六寸長的小型令牌。
十九面令牌全部是用和那寶劍的劍鞘同等材質的青色美玉雕成,上面裝飾以雷霆風雲紋路和九尾天狐浮雕,正面有『如朕親臨』四個古篆大字,字體鎏金,更有森嚴禁制密布其上,四個大字金光四射,和青色的令牌相互映襯,端的威嚴無比。
在十九面令牌的旁邊,是一個三尺六寸長的青玉捲軸,看樣式,正是青丘神國最正兒八經的,由神皇親手書寫、親自用印,而且在各殿衙門備案,擁有至高權柄的『大誥皇諭』。
「此劍,可斬王侯。」令狐青青的眸子深處,一抹凶光一閃而過:「朕給你專擅之權,戰場上,任何人阻撓你行事,哪怕皇族王爵,也只管斬了,朕去和他的親族老小打官司就是。」
「那令牌,為首一塊由你伴身,戰場之上,你可行神皇之權,一應軍用調動,全都憑你。」
「那十八面小令牌,由你賞賜部下親信將領,但凡封爵在一品侯之下,但凡軍銜在二品將軍之下,若有膽敢延誤軍機者,你授命的親信將領,也可斬之。」
「朕再賜你一份聖旨……你此去三國戰場,沿途一應兵馬,乃至民間修士、豪門私兵、商會護衛,乃至奴隸、山賊等等,若有需要,只管徵調成軍。膽敢違逆者,滅九族。」
令狐青青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越發熾熱,甚至帶著一絲狂熱和歇斯底里的盯著巫鐵。
「朕,給你前所未有的獨斷之權……霍雄,不要讓朕失望!」
不容巫鐵再說一句話,令狐青青一甩袖子,一股巨力襲來,巫鐵就順勢退出了青丘宮。令狐青青的聲音宛如九天之上的神雷之音,『轟隆隆』的響徹整個皇城。
「安王霍雄,安心去行事……不要讓朕失望,不要讓朕失望。」
令狐青青的聲音傳出了皇城,站在皇城外大街邊,穿著一裘便衣,正在路邊的水果攤上挑選凍梨的公羊三慮微微一笑,抬起頭來,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空,喃喃道:「要下雪了……天冷了……嘖,開始著急了?這才哪到哪啊!」
公羊三慮笑得極開心,他低頭,看著水果攤上那些被一層薄薄的冰封住的凍梨,很溫和的,很家常的,和水果販子討價還價起來。
堂堂青丘神國的太師,就和最普通的市井老太太一樣,為了半個銅子兒的價格,嘀嘀咕咕的在這裡折騰了足足一刻鐘的時間,最終以水果販子的讓步,公羊三慮獲取了最後的勝利,高高興興的拎著三個梨頭,樂顛顛的走開了。
公羊三慮討價還價的時候,巫鐵已經帶著聖旨、寶劍和令牌走出了皇城。
在大隊護衛的簇擁下,巫鐵將聖旨交給了巫金,讓他捧在手中,將那青玉鞘的尚方寶劍掛在腰間,將最大的那枚令牌抓在自己手上,其他十八枚令牌讓巫銀捧在手裡。
沉吟了片刻,巫鐵厲聲喝道:「奉皇命……項旃何在?」
幾名身披深紫色長袍,扎玉帶,戴玉冠,面容森嚴的軍部高官從皇城的城門一側迅速走了出來。
其中一人朗聲道:「項旃、項陀,以及參戰的項家一品、二品將領,悉數打入軍部大牢,正接受刑律司盤問……此番參戰的三品及以下項家將領,正幽禁在項府……」
「有什麼好盤問的?幽禁他們做什麼?」巫鐵擺了擺手,冷哼了一聲:「以項家這群傢伙的腦子,他們做不出叛國的事情,怕是被人坑了……少廢話,全部放出來,但是,讓軍部給他們下禁制……讓他們組成赴死營,在本王麾下效力。」
巫鐵眸子里寒光一閃,冷哼道:「項家之將,只可衝鋒陷陣,用來做敢死隊最是合適不過。讓他們統軍,未免……」
巫鐵想要說『用人不明』,但是想想,用項家為將,這裡面也有令狐青青的意思。
所以他就沒把這話說出口,畢竟就站在皇城門外,給令狐青青一點面子吧。
兩名身穿紫袍的軍部高官急匆匆的去了,巫鐵又問留下的那幾個男子:「唔,本王正在封國逍遙快活呢……是誰提出,讓本王去三國戰場統兵的?本王在軍部,沒這麼好的人緣吧?」
幾個軍部高官頓時哭笑不得。
你安王『霍雄』心裡沒點數么?你在青丘神國的軍部何止人緣不好,簡直名聲就臭大街了……雖然你格殺第一軍有功,格殺第一軍統轄的一眾將領和無數士卒有功,可是你連自己麾下的四苑十二衛禁軍也都用黑天鼎擊殺了,這就太過了。
更不要說,天下將門是一家,哪怕他們七成跟著令狐青青、三成跟著第一軍,但是將門和將門之間,也是相互通婚的……
第一軍麾下的那些將領,好些人就是如今青丘神國諸多軍部大佬的姻親,甚至還是表兄弟之類的血脈關係……你安王『霍雄』一戰殺了這麼多人,你還指望有人緣?
不過,看看巫鐵手中的令牌,腰間的寶劍,剛才那答話的軍部高官還是開口了:「此番三國戰場大敗,國朝能夠出動的大將,已經悉數出動,天下有名的將領,也只有安王您了……是太師親自出面,一力保舉。」
巫鐵『哇哦』大叫了一聲:「老賊,不就是勒索了他九郡之地當做贖金么?本王心胸寬廣,以為這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他在這裡等著本王。」
悻悻然冷哼了一聲,巫鐵咒罵道:「早知道,當日就該一腳踩死公羊思這小畜生。」
公羊三慮正拎著一袋子凍梨,慢悠悠的走到皇城門口,一門心思的想要看巫鐵的熱鬧呢……猛不丁的,隔著老遠,他就聽到了巫鐵的咒罵聲。
公羊思是小畜生,那他公羊三慮是什麼?
公羊三慮跺跺腳,冷哼一聲,轉身就走,好容易討價還價買下來的梨頭,直接被他丟到了路邊的陰溝里去——他堂堂當朝太師,吃的儘是各色奇珍,怎可能吃這種普通尋常的凍梨?
公羊三慮還沒走出兩步,就聽到巫鐵在後方叫囂。
「來人啊,本王要此次三國戰場上,所有武將、文官的資料……尤其是姓公羊的,以及和公羊氏有關係的那些將領、文官,所有人的資料,給你們一個時辰,速速整備齊全了送到本王的王府上去。」
「來人啊,隨本王去工殿的庫房……多帶人手,多備一些大型戰艦……本王用兵那是多多益善,各色重型軍械,也是越多越好……」
「順便,從軍部清吏司、輪轉司、轉運司這些衙門裡面,抽一批賬房、主簿出來,老子……不,本王要去工殿查賬,呵呵,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不要讓本王抓住工殿殿主的小鞭子,整不死他呢?」
「聽說,工殿殿主是公羊三慮的徒孫?唉喲嚯,這不整死他,該整死誰?」
「呵呵,三國戰場這種破爛地方,都被打得稀爛了,讓本王上去頂鍋?老賊,本王整不死你,還整不死你的徒子徒孫么?」
皇城門外,一眾值守的宦官、禁衛,還有在一旁等候命令的軍部以及其他各大衙門的官員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巫鐵。
這些朝堂大佬們,他們都活了很多年,見過無數囂張跋扈的文臣武將。
你說令狐青青,過去的六千年,足夠跋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