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4章 偽證

裴鳳騎著一頭黑色雄獅,帶著數百五行精靈,從皇城兵馬司疾馳而出。

雄獅發出低沉的吼聲,數百胎藏境五行精靈精神抖擻,一個個神采飛揚,發出輕鬆的嘯聲,緊跟著裴鳳從薄霧籠罩的大街上疾馳而過。

安陽城,正從昨夜的睡夢中醒來。

四方城門開啟,大隊大隊運輸的車隊正在進城,柴火、蔬菜、雞鴨豬羊、鹽巴香料……一支支車隊如巨龍,順著一條條主幹道快速的湧向巨大城池的各處街坊,為安陽城輸送必需的養分。

一條條街巷中,早點鋪子燃起了火頭,湯麵店裡,碩大的湯鍋中高湯沸騰,面香和各種澆頭的香氣變成濃郁的氤氳,在晨風中四處飄蕩。

昨晚值夜的大小衙門的底層官僚和差役們,也不管身份高低,一個個帶著睡意的笑著,坐在熟悉的早點鋪子下面,來一碗湯麵,弄一份餛飩,啃上幾個肉包子、菜包子,或者配上剛剛撈出來的油條,剛剛出爐的燒餅……

安陽城的早晨,到處都是『哧溜哧溜』吸麵條、粉條的聲音。

裴鳳帶著大隊人馬順著大街快速跑過,她聞到了空氣中的香味,感受到了市井街頭這股生氣盎然的紅塵氣味。

裴鳳想起了平日里,老鐵和巫鐵不正經的瞎忽悠的時候說的話。

老鐵說過:「看看啊,大晉的這些傢伙,平日里吃的喝的,那些點心、麵條、酒肉、零嘴兒……就知道啊,他們都是純粹的人族後裔。」

「為什麼呢?因為他們和他們太古的先祖一樣,都很能吃嘛。」

「真奇怪哉,當年人族的先祖,就是一群『吃貨』,現在看來,他們把老祖宗的文明、典籍忘了無數,唯獨這『吃』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也實實在在是古怪了。」

就在皇城南邊的大街上,一群身穿黑色勁裝,腰間扎著血色腰帶的禁魔殿底層差役一字兒排開蹲在馬路牙子上,人手一個大湯碗,裡面是滿滿的羊雜碎湯,湯水上面是厚厚一層泡饃。

近百個禁魔殿差役端著大碗『嗤嗤』有聲的吸著湯水,滾燙的羊雜碎湯油脂很厚,很燙,很香,很鮮,這些修為不過重樓境七八重天的差役們一臉滿足的笑著,一個個吃得滿頭大汗淋漓。

裴鳳騎著雄獅疾馳而過,她的目光掃過這些每個月的薪水或許不過三顆輔助修鍊的下等丹藥,外帶數十兩的差役,莫名的笑了起來。

這些修為不高的差役,年紀有大有小。

大的怕是已經有四五十歲,小的只有十五六歲,估計是頂了自家長輩的職司,剛剛入職的禁魔殿。

他們修為低微,身份卑下,他們蹲在馬路牙子上整齊劃一吸羊雜湯的模樣,就好像一排堅韌的野草在晨風中整整齊齊的紮根在那裡。

一如當年黑鳳軍的士卒,卑微卻堅韌,如此頑強的活著。

放在以前,裴鳳不會有這麼細膩的感觸,以前的裴鳳,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就是帶著黑鳳軍活下去,將黑鳳軍發揚光大,奪回鳳山公的封爵,重振家聲。

可是和巫鐵、老鐵相處得久了,裴鳳的心『鮮活』了許多,她能注意到更多往日里被她有意無意忽略的東西。

曾經的她就是一桿筆挺的、冰冷的、無情的、在戰場上可以毫無憐憫收割敵人生命的戰槍。現在的她,她活了過來,有了和她年齡相當的,她這個年齡的姑娘應有的鮮活味。

看著那些吃得香噴噴的禁魔殿差役,裴鳳居然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口水,很想停下來,也弄上這麼一大碗羊雜湯,配上幾個驢肉燒餅,香噴噴的吃上一頓。

哎,哎,可惜了,巫鐵給她的事情,還沒辦呢。

裴鳳有點惱火的拍了拍坐騎的腦袋,驅動黑獅向前加快了速度。

皇城的南門此時緩緩開啟,一夜未睡的裴友虎陰沉著臉,背著手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皇城。

一架小小的馬車等在皇城外的廣場上,見到自家老爺出來了,車夫連同兩個護衛急忙駕車迎了上去。

「老爺?」車夫恭謹的向裴友虎招呼了一聲。

裴友虎點了點頭,正要說話,卻突然看到了騎著坐騎從廣場前疾馳而過的裴鳳。

裴鳳突然輕喝了一聲,黑色雄獅四爪噴出黑色火焰,身形穩穩的停了下來,烈焰翻滾,雄獅的身軀略微浮起了一尺多高,然後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裴鳳看著皇城大門口的裴友虎。

裴友虎也獃獃的看著裴鳳,過了好一陣子,他才大步朝著裴鳳走了過來,一邊走,他一邊笑道:「阿鳳,你可有出息了,大哥地下有知,定然歡喜。你這些年,辛苦了。」

裴鳳深深的看了裴友虎一眼。

鳳山公裴家,如今在朝中為官的人不多,官職最高的,也就是裴友虎。

從血緣上來說,裴友虎是裴鳳的族叔,極近的族叔。裴家族人不少,但是有能耐、有能力的人就這麼仨瓜倆棗,裴友虎算是裴鳳長輩中,最有才幹、腦子最清楚的一個,所以才在朝堂上混了個理藩院副監的職司。

至於裴家其他的長輩,還有裴鳳的那些同輩的族人么……烏煙瘴氣,也不用多說了。

「虎叔。」裴鳳向裴友虎拱手行了一禮。

當年裴鳳父親亡故,親族奪爵,裴鳳幾乎是被驅逐出了裴家,裴鳳一怒之下,帶著忠心耿耿的黑鳳軍離開裴家自行其是,在這一場家族變故中,唯有裴友虎和其他幾個族叔為裴鳳說過好話。

但是裴友虎那時候說話也沒用,相反他還被趕出了裴家封地,這些年就一直在安陽廝混。

後來,裴鳳也得知,裴友虎在朝堂上,很是為還在大澤州廝混的裴鳳以及『霍雄』說過話,甚至正面和景晟公主的那些個裙下之臣怒懟過。

所以,裴鳳見了裴友虎,也不由得一陣歡喜。

「你們,要小心。」裴友虎快步走到了裴鳳身邊,朝著裴鳳低聲的叮囑:「小心,又小心。你,還有玉州公,如今正站在刀口上,風口浪尖,風險極大……切記切記,當今陛下,是不靠譜的,萬事,不能指望他。」

裴鳳已經跳下坐騎,滿臉是笑的看著裴友虎。

聽到裴友虎的話,裴鳳的笑容漸漸收斂:「虎叔,您知道了什麼?」

裴友虎嘆了一口氣,他沉聲道:「之前,知道你來了安陽,只是一直駐守東苑沒出門,阿叔也不好去找你。畢竟,阿叔在理藩院做事,若是和你這統軍大將走得太近,各種罪名太好構造。」

「不過現在,似乎也無所謂了。有空,多走動……另外,阿叔的幾個混賬兒子,你的幾個堂兄,一個個沒什麼本事,又想要歷練歷練……把他們安排進禁軍吧。」裴友虎的眸子里幽光閃爍,極其的深邃。

「在軍伍中好……阿叔現在怎麼覺得,在軍伍中,才能安身立命呢?手中握著刀把子,總比刀把子被別人握在手中的好。阿鳳,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裴友虎笑得燦爛,但是語氣極其沉重。

裴鳳深深的看了一眼裴友虎,然後點了點頭:「好,虎叔讓他們直接去皇城兵馬司找玉州公就是。和他不用客氣,把他當我一般看就是。」

裴友虎愕然瞪大了眼睛,他看著裴鳳,吭哧了一陣,低聲問道:「你和他?」

裴鳳大咧咧的點了點頭:「是啊,我和他,很親近。若是不出意外,他就是我未來的夫君。所以,虎叔對他,不用太客氣。」

裴友虎的臉抽了抽,然後真心實意的笑了起來:「好,好,好,如此很好。你們行事,要小心,再小心……不過,手上有兵,這是好事。只要手上有兵,這是好事。」

兩人低聲交談了一陣,裴鳳跳上坐騎,帶著五行精靈快速離開。

裴友虎身邊,多了兩名火精長老,四名金精長老,一共六名胎藏境高階的長老作為護衛。

安陽城,未來註定不太平,裴友虎自己修為有限,身邊的親眷、兒女的修為也不高,萬一有事,憑著這六名五行精靈長老的實力,護住他們一家老小的安全,等待裴鳳的救援,這是綽綽有餘的。

裴鳳帶著大隊人馬,一路來到了皇城東北角,一處名為『太淵池』的地方。

這太淵池,是一個小型規模的園林,佔地也有數百畝大小,這裡高牆林立,禁制森嚴,是大晉皇家天牢的一部分。

在大晉,但凡有人犯了重罪,身份不夠的,被丟去刑殿大牢;身份足夠的,就被丟進皇家天牢;而身份更高的,諸如一品重臣、皇親國戚之類的,就會被囚禁在天牢隔壁的太淵池。

如今太淵池中,唯有一名囚犯,正是被指證為當日九曲溪堂禁軍叛變罪魁禍首的景晟公主。

裴鳳手持那根讓人感到莫名羞恥的神皇令,帶著大隊人馬長驅直入,直入太淵池核心區域。

一汪銀青色的寒潭水放出森森寒氣,水面潔凈如境,反照出水邊的宮廷樓閣、花草樹木,一架虹橋橫跨方圓百畝的水面,虹橋整個倒映在水中,一磚一瓦清晰可見。

四周不見一個宮女,只有一個個周身冷氣森森的老太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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