媧谷的虛日暗了下來。
一座座石樓中燈火搖曳,食物、美酒的香氣在媧谷中飄蕩。
平日里的這個時候,媧谷最是熱鬧不過。一個個來自各大家族、各大勢力的天之驕子們,就好像一頭頭昂首挺胸的公孔雀,興緻勃勃的邀請自己中意的媧族嫡女宴飲。
只是今天,所有人都沒有了興緻。
有的人在震驚公孫元等人的死,他們還沒從『公孫之勇』的死亡陰影中恢複過來。
有的人在傷心自己錢袋子縮水,他們惱怒的拍桌子哀嘆、爭吵,怪自己、或者怪同族的兄弟為什麼要參與今天的那一場賭鬥。
還有的人則是在秘密的相互串聯勾結,也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說些什麼。
這一切都和巫鐵沒關係。
石樓中,會客廳內,大廳四個角落裡矗立的燭台上,胳膊粗細的大蜡燭火焰熊熊,照得整個大廳一片通明。蠟燭內摻了香料,故而空氣中香氣流蕩,一股暖意讓人很是舒適。
媧姆坐在一張大椅上,靜靜的看著巫鐵。
媧小兮趴在媧姆的大腿上,腦袋一點一點的,有點瞌睡,卻又努力的不斷睜開眼睛,好奇的看看巫鐵,看看媧姆,然後又一腦袋杵在媧姆的大腿上。
巫女很乖巧的坐在旁邊的一張小凳子上,抱著一條烤獸腿啃得很開心。
巫鐵換了一身整潔的絲袍,靜靜的站在媧姆的面前,任憑她溫煦的目光上下審視著自己。
絲袍,還有貼身的衣物,都是用小豆蛛的蛛絲製成。顧名思義,小豆蛛的體型極小,它的蛛絲更是只有頭髮絲的百分之一粗細,收集極其困難,紡織加工的難度更是恐怖。
正因為收集困難,加工極難,小豆蛛的蛛絲製成的衣物細膩光滑、輕若無物,更有一番好處,那就是原色的蛛絲一片瑩白,偏偏有一層五彩光暈若隱若現,還能抵擋利器劈砍穿刺,每一件小豆蛛絲製成的衣衫都堪稱寶物。
巫鐵還是第一次穿這麼奢華的料子製成的衣物,又面對媧姆那等溫煦溫暖的目光,巫鐵感覺渾身瘙癢,就好像有無數的跳蚤在身上亂蹦一樣。
他習慣了巫戰那種粗放粗魯的父愛——比如說,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然後給他嘴裡塞一大塊油膩膩的大肥肉。這種父愛熾烈如山火,雖然野蠻,但是他習慣了。
媧姆的母愛則是猶如一汪溫泉,無孔不入、細膩溫柔,可是巫鐵真的很不習慣。
包括媧姆和巫戰的做事手法,也是迥然不同,讓巫鐵也感受到了其中極大差異。
若是巫戰碰到公孫元這樣的人,他會二話不說的拔刀就上,豁出去自己缺胳膊斷腿的,也要狠狠的給公孫元上開七八個透明窟窿。
而媧姆呢……
嗯,媧姆就能夠和媧谷的一眾長老達成默契,借著巫鐵和公孫元上角斗場的機會,狠狠的宰了好多大勢力一刀。
剛剛媧姆不經意的給巫鐵提起今天那兩場賭鬥,媧谷究竟贏了多少資源,那個數字讓巫鐵目瞪口呆,半天沒說出話來。
那是一筆足以讓人瘋狂的財富,卻只是媧姆順水推舟,用一場角斗『坑』輕鬆坑來的財富。
媧姆的做法……巫鐵無法贊同,感受著媧姆目光中的溫煦溫情,巫鐵乾巴巴地說道:「不管怎樣,用小妹的未來做賭注,這總歸是不好的。」
媧姆微笑看著巫鐵,她看出了巫鐵的不自在,她在心裡感慨,又是一個被巫戰教得五大三粗的實心眼的孩子。她輕聲道:「反正,你不會輸,所以,用什麼做賭注,倒也無所謂了。」
巫鐵愕然看著媧姆:「你相信我能贏?我自己其實都沒把握能贏過公孫元。」
媧姆的臉色就變得有點難看了,她手指一彈,『咚』的一下,巫鐵腦袋被無形的力道擊打了一下。她惱怒的呵斥道:「你自己都沒把握,你就敢胡亂和人賭命?你怎麼,和你父親一樣……就不能聰明一點?」
巫鐵攤開雙手,咧嘴乾笑。
怒火上心,誰還想到這麼多呢?
不過,公孫元自己作死,他想要故意的激怒巫鐵,反而讓巫鐵一下子徹底爆發,連巫鐵都沒想到,以他如今的實力全力催動白虎裂,居然會爆發出這麼可怕的威力。
實實在在是白虎裂發出的虎嘯聲,還有那恐怖的殺意震懾了公孫元,讓他完全沒有任何反應的被一槍秒殺。
巫鐵自己能感受到,公孫元的實力很強,非常的強,真正的戰鬥起來,他不見得是公孫元的對手。
可是那傢伙自己作死……這就不能怪巫鐵了。
白虎裂的威力太大,這能怪巫鐵么?
當然,這話不能對媧姆這麼說,他只能繼續乾笑,不斷的乾笑,很尷尬的乾笑。
媧姆斜睨了巫鐵一眼,紅唇一撇,冷笑道:「不過,還好,娘也沒指望你能贏公孫元……既然將小兮都當做賭注押出去了,不作弊是不可能的。」
巫鐵和媧小兮同時抬起頭來看著媧姆。
什麼?
『作弊』?
就連巫女都下意識的放下了烤肉,一臉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名義上的『奶奶』!
媧姆笑呵呵的看著巫鐵,她知道她必須要打消巫鐵心頭的塊壘。不管怎麼說,一個做母親的用自己女兒的婚配權去做賭注,不給第一次見面的兒子解釋清楚的話,這事情不好收場的。
尤其是,這個兒子似乎有點死心眼啊!
雙手輕輕一拍,一抹五彩煙霞憑空生出,籠罩了整個客廳。
媧姆輕聲道:「這裡是媧谷,這裡供奉了先祖媧皇氏的雕像,裡面匯聚了無數年來無數媧族先輩一代代虔誠祈禱凝聚的龐大念力。」
眯著眼,猶如小女孩一樣調皮的笑著,媧姆很快樂地說道:「更重要的是,所有先祖媧皇氏的雕像,內部的力量渾然一體,無論我們這一脈族人和其他各脈族人相隔多遠,我們都可以隨時借用所有先祖雕像中……所有支脈先祖囤積起來的念力。」
一抹五彩神光從眼眸中閃過,媧姆充滿了虔誠感地說道:「那是一股……你們不接觸,你們無法想像的力量……命池境?呵呵,哪怕是命池境之上的高手,在那股力量下,都是螻蟻一般。」
「這股力量不可輕易動用,但是作為媧族一脈族人的主母,我一生中,可以無條件動用三次其中的力量……加上你們親祖母,也就是我母親還沒有動用過的一次機會,我一共可以無條件動用四次。」
媧姆很快活的看著巫鐵:「先祖的力量籠罩整個媧谷,那種力量……極其的神奇,極其的……莫測。」
微微歪著頭,媧姆輕聲道:「那是一種可以調整命運,扭曲命運,乃至刪改命運的恐怖造化之力。」
媧姆手指輕輕的揉搓著媧小兮細嫩的小耳朵,她猶如一隻偷到了小母雞的狐狸一樣得意的輕笑著:「這是我媧族最大的機密之一……在我媧族的領地上,想要和媧族主母的嫡親兒子賭命……他們是在玩命呢……」
巫鐵作聲不得。
媧小兮聽得眉飛色舞,她下意識的咕噥了起來:「我也要做媧族主母……」
巫女呆了好半晌,這才張開小嘴,一口狠狠的咬在了烤獸腿上。只是她似乎有點心不在焉的,這一口沒咬到獸肉,而是將一大塊獸骨咬得粉碎。
媧姆呆了呆,她伸開雙手,笑容滿面的一招手,巫女就身不由己的飛到了她懷中。
「差點忘了,這是……你女兒?」
媧姆帶著一絲詭異的笑,眯著眼神態森嚴的看著巫鐵。
巫鐵摸了摸鼻子,嘆了一口氣,用儘可能簡短的語言,將巫女的來歷說了一遍。
媧姆倒是神色不變,她見過的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巫鐵想像中的更要多很多倍。
倒是媧小兮瞪大了眼睛,駭然看著巫女。
巫女是從一顆蛋裡面孵出來的?
媧小兮的眼珠很迷離的轉悠著,一顆蛋裡面,可以孵出這麼可愛的小丫頭子?
自己,要不要去試試?
「不要站著了,坐吧。」媧姆拍打著巫女小小的腦袋,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想不到,你也遇到了這麼多事情……但是,能夠活著,就很好。你能憑藉自己的力量來到這裡,我很開心。」
皺了皺眉頭,媧姆有點惱火地說道:「你父親,那是一個……混蛋。他如果不去蒼炎域,而是老老實實留在媧谷周邊,哪裡會有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巫鐵在媧姆斜對面的一張大椅上坐下,他雙手放在膝蓋上,用力的摩擦著光滑細膩的小豆蛛絲衣料。
「巫金他……他去了媧族祖地,不會有問題么?」
巫鐵眸子里閃過一抹凶光:「公孫元他們說,他們派了人去媧族祖地中追殺大哥……」
媧姆臉上的笑意漸漸的收斂,她深沉的看著巫鐵,沉聲道:「巫金出發時,我極力的為他卜算過,或許會有兇險,但是最後會有好事等著他。」
「當然,那時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