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如潮水,命運如朔風……人是枯萎之葉,隨風亂飄零……』
魔章王歪著腦袋,面孔扭曲的看著飄零劇團的團長被一道道從天而降,精準而凌厲的光芒打成粉碎。
他的耳朵邊,突然響起了曾經偷聽到的,團長在無人之時輕輕唱過的歌謠。
據說,這就是飄零劇團名字的來歷,這歌謠,還是團長的老祖母留下。
團長並不年輕,也不是那種傾國傾城的美人。
之所以帶著面紗,只是因為她出身部族的民俗,揭開她面紗的男子,會是她的丈夫。
她也並不強大,不是那種隱藏在紅塵中扮豬吃老虎的老魔頭,她只是一個溫柔的,溫順的,小心翼翼的接過長輩傳承的劇團,帶著一群可憐人在如潮世情中掙扎求活的小女人。
她很溫柔,很溫暖。
當她傾盡整個劇團最後一點兒錢財,買來藥劑救活重傷的魔章王。
她不知道,在魔章王的心裡,她已然成為了母親的象徵。
否則的話,魔章王早就離開了劇團。
他心知肚明,他是一個不祥之人,他若是留在劇團,很可能給劇團惹來麻煩。但是為了那溫暖的笑容,為了能傾聽這首凄涼的小調,他留在了劇團。
不顧昔日的身份,猶如一個無賴,帶著一群孩子四處吃霸王餐。
哪怕一次次被打得陷入假死狀態……他也樂此不疲。
其實說真的,陷入假死狀態真不好受,比真正的死亡也差不了多少。雖然每次假死之後,他覺醒的天賦神通都會變得強大一些,但是……那該死的滋味,真不好受……
「團長……不要……」魔章王跪在了地上,任憑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戰士歡呼著撲了上來,七手八腳的抓住了他。
「抓住了,抓住了……三連城唯一真正的血脈,傳說中羅睺魔王的後裔……三連城的墮落王子戈摩羅!」一名滿臉大鬍子的戰士一把抓著魔章王的脖子,酣暢淋漓的仰天狂笑:「我們可以回家了,我們可以回家了……哈哈,我們抓住他了。」
魔章王身體搖晃著,任憑這群傢伙抓著自己的脖子,自己的胳膊,甚至有人抓住了他的兩條腿,猶如一群屠夫抬著一頭洗扒乾淨的大羊,準備將他弄上烤架一樣將他抬了起來。
天空中,百多個三連城的宮廷法師冉冉飄落,他們俯瞰著魔章王,枯瘦的面頰上也滿是笑容。
長達十幾年的追殺,終於要有一個結果。
十幾年了,他們離開家鄉已經十幾年了,就是為了魔章王這個該死的傢伙。
現在,終於可以回家了,不僅如此,他們帶回了魔章王,他們終於可以開啟三連城的終極防禦體系,開啟屬於三連城王族的秘密寶庫,讓逐漸衰落的三連城重新輝煌、強大。
任務,終於完美完成。
至於死掉的這些人……無非是一些流浪的野人,一群下賤的妓女、小偷、惡棍、無賴,這些人活著,只會讓這個該死的世道變得更爛。
他們死了,這個世界的空氣都會變得清新許多。
三千多戰士,百多個宮廷法師同時笑著,歡欣快慰的笑著。終於是抓住了這傢伙,這得多虧了六道宮配合。
唯有在六道宮這種『安全』的、『有規矩』的地方,這個姦猾的戈摩羅才會放鬆警惕,才會猶如一個乖巧的孩子一樣熟睡著,讓他們完成了完美的包圍圈將他生擒活捉。
最完美的是,因為這些野人、賤民的關係,戈摩羅居然放棄了抵抗和逃跑。
負責抓捕魔章王的這些戰士、法師絕對不會忘記,過去他們曾經有好多同伴發現了這個自身實力低微的混蛋王子,可是他手持三連城王族的秘寶,雖然一次次被重傷,可是那些負責抓捕他的戰士也死傷慘重。
這一次他居然沒有反抗……
身披金甲,滿臉虯髯的雄壯大漢帶著一群下屬,快步的來到了魔章王身邊,他低頭俯瞰著一臉死氣沉沉的魔章王,突然咧嘴笑了:「戈摩羅王子……終於見到你了,不容易。」
魔章王低聲的唱著凄涼的小調:「世事如潮水,命運如朔風……人是枯萎之葉,隨風亂飄零……」
一遍又一遍,淚水不斷的從眼眶裡流下來。
虯髯大漢驚愕的看著魔章王,他伸手拍了拍魔章王的面頰,低聲咕噥道:「嗯?嚇傻了?不過,也無所謂,我們要的是你的血脈,只要將你活著帶回去就好,至於其他嘛……沒人會在意的。」
魔章王眯起了眼睛,他的心絞痛,淚水不斷從眼眶裡湧出。
他四周一片黑暗,唯有飄零劇團那些熟悉的面孔在眼前不斷的浮現。他白皙的皮膚下一圈圈藍色、紫色、黑色、綠色的圓環不斷浮現,他的皮膚變得五顏六色的,看上去好生詭異。
「該死?你這是,要覺醒神通么?」虯髯大漢愕然看著魔章王,他笑著搖了搖頭:「不,不行,戈摩羅王子,你還是乖乖的睡著吧,等你醒了,我們已經回到了三連城……」
「這麼多年了,你不想念三連城么?」虯髯大漢大笑著,他拔出佩劍,倒轉握劍,用劍柄狠狠的撞在了魔章王的後腦勺上。
劍柄沉重一擊,正常人早就昏厥過去。
魔章王的後腦勺,他的骨頭猶如融化的膠質一樣,軟塌塌的順著劍柄的力量陷了下去。
虯髯大漢用力一擊,居然落了空處,劍柄所及之處,完全沒有半點兒實在的感覺。
他愕然一驚,突然大聲吼道:「來啊,伺候戈摩羅殿下服藥。」
一群宮廷法師已經降落到離地百米的高度,幾個最蒼老的法師從空中急速落下,急匆匆的到了魔章王身邊,掏出一個淡黑色的玉瓶,硬生生掰開了魔章王的下巴。
「美人酥……」一個三角臉老法師怪笑了起來:「聽說,以前王子殿下在三連城,最喜歡讓女人喝了這寶貝後再和她們歡樂……只要喝了美人酥,渾身癱軟無力,任憑王子殿下享用,哪怕是命池境的高手都扛不住這種藥力……」
「王子殿下,您有命池境么?」
黑紅色,散發出淡淡香氣的美人酥灌進了魔章王的嘴裡,順著喉嚨流進了肚子里。
外人不可見的地方,魔章王的肚皮中,一圈圈藍色、紫色、黑色、綠色的圓環狀紋路不斷的浮現,這一瓶美人酥還沒發揮任何效用,就被一圈圈圓形的符文分解、吸收,化為一縷縷奇異的熱流在魔章王的身體內流動。
魔章王皮膚下的各色圓環越發密集的湧現,漸漸地他整個身軀都變得五顏六色的,好似一條被抓出水的劇毒圓環章魚,看上去充滿了詭異的危險感。
大龍城中,巫鐵長嘯一聲,長槍一掃將最後幾個壯著膽子衝上來攔路的六道宮弟子掃成兩段,他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慘白色的長槍向身後大道一指。
『嗷嗚』一聲虎嘯聲震數里,後面稀稀拉拉匯聚起來的數十個六道宮弟子臉色慘變,一聲不吭的轉身就走。
李尨被殺了,幾個半步命池境的知客殿高層被殺了,這麼多重樓境的長輩被殺了,這麼多修為強大的師兄被殺了……這些大貓小貓三兩隻的六道宮弟子,已經被殺得心驚膽寒,再也沒有膽量阻攔巫鐵。
「完了,完了,完了……」巫鐵一言不發的看著那些四處逃竄的六道宮弟子,一旁黑影中,老白一臉驚慌的竄了過來。
在老白身後,兩隻黑色鼠人、四個藍皮蜥蜴人正緊追不捨,看樣子對老白並無善意。
巫鐵冷眼看著老白身後的幾個追兵,無形力場驟然擴散開,更有大片火光在無形力場中翻滾,六支方圓數丈的火焰手掌猛地凝聚,一巴掌拍在了老白身後的追兵身上。
兩個黑皮鼠人、四個藍皮蜥蜴人哼都沒哼一聲就被燒成灰燼,老白回頭看了一眼,一溜煙的竄到了巫鐵身邊。
「飄零劇團全滅……魔章王那黃毛小子被抓了……耶,他居然還是什麼王子?那個來自遠方的商隊,居然是來追殺他的……而且,他們已經和六道宮高層談妥了條件。」
老白的消息很靈通,這麼短的時間內,巫鐵一行人剛剛從大龍城內衝出來,他居然已經將事情打探得差不多了。
「真是一群外來的狗崽子……」老白悻悻然的咒罵著:「那兩個黑皮,是那個什麼三連城的斥候,居然一點情面都不講,見面就下殺手。要不是大龍城的幾個兄弟掩護著,老白可栽在他們手上了……」
老白的臉色有點古怪,他低聲咕噥道:「什麼時候,鼠人都有重樓境的高手了?既然已經是重樓境的鼠人,你還做斥候做什麼?」
巫鐵下手擊殺追殺老白的那幾個傢伙的時候,感應到那幾個傢伙都是重樓境一二重天的修為。
鼠人能夠達到重樓境一二重天?
巫鐵看了看老白,伸手戳了戳他的腦門,然後看向了飄零劇團的駐地方向。
這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能夠派出這麼龐大的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