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2章 最理智的一刻

葉嫻的身體,在余驚鵲手裡慢慢變涼,開車送去醫院,醫院搖頭示意沒有搶救價值,人已經死了。

看著病床上的屍體,葉嫻和周介之都躺在這裡。

余驚鵲的腦海裡面,亂糟糟的。

萬群收到這個消息,示意大家都可以散了,說句實在的,萬群沒有想到葉嫻會這麼做。

有信仰的周介之可能不怕死,為什麼葉嫻也不怕?

葉嫻可沒有信仰,她可不是地下黨,更加不是反滿抗日分子。

說不清道不明……

死了?

葉嫻居然死了,在周介之答應告訴萬群一些情況,換取葉嫻活著,去和周介之過好日子的情況下,葉嫻選擇了死亡。

在林山月已經死了,葉嫻現在一家之主,和周介之馬上要幸福美滿的時候,葉嫻選擇了死亡。

為什麼會是死亡?

葉嫻明明沒有信仰,她不是反滿抗日分子,她活著不好嗎?

從醫院出來,余驚鵲被冷風吹的臉頰生疼,卻不能保持腦海的清明。

葉嫻選擇用自己的死,維護周介之信仰的高尚。

這是什麼精神?

走在回家的路上,余驚鵲半路寫了密信,放在陳溪橋的信箱之中。

他不想去見陳溪橋,他感覺自己的臉頰火辣辣的疼。

他和陳溪橋,居然想著怎麼才能讓周介之和葉嫻不開口。

甚至是還有見不得人的想法,但是葉嫻呢?

用事實,將余驚鵲和陳溪橋的臉,打的紅腫。

她是一個弱女子,她怕死,可是在這個時候,她面帶微笑而去。

她不在乎自己現在一家之主的風光,不在乎自己腰纏萬貫的富足,不在乎自己和周介之雙宿雙飛的歡喜。

她只在乎周介之開心不開心。

她只想要周介之乾乾淨淨的來,清清白白地去。

她的周介之,是英雄,一直都是。

葉嫻陪伴了周介之最後一程,她笑的異常歡喜。

她喜歡這樣的感覺,死在周介之懷裡,幫助周介之做出選擇。

那一刻的葉嫻,一定是開心的。

臉上的笑容不是偽裝,是自內心的歡愉。

她微笑著,不帶絲毫恐懼,沒有任何留念,生前事不曾影響她一分一毫。

死在周介之懷裡,在周介之懷中咽下最後一口氣,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

葉嫻沒有享過福,年紀輕輕嫁給林山月,心中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不恨周介之,在知道周介之的選擇之後,她更加堅信自己喜歡的男人,值得自己喜歡。

她說余驚鵲不如周介之,恐怕在葉嫻心中,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可以比得過她心目中的周介之。

年輕的花季生命,凋零的度讓人心驚。

葉嫻可以放棄生命,放棄生前富貴,只為保全周介之的抱負與理想。

她的周介之,永遠都要乾乾淨淨。

走到家門口,余驚鵲嘆了口氣進去,他今天很小人。

他小看天下英雄。

他以為周介之會撐不住,葉嫻會勸周介之和她雙宿雙飛,組織會遭受損失。

可是呢?

葉嫻的舉動,震撼了所有人,包括萬群在內。

不然萬群不會讓他們都離開,而是會破口大罵,但是萬群沒有。

不管從什麼角度看來,有葉嫻在,周介之就不敢死。

葉嫻更加不死,她的好日子要來了,她可以讓周介之活著,她可以讓自己最愛的人活著。

但是葉嫻的選擇呢?

她寧願周介之去死,她寧願自己陪著周介之去死,也不願意周介之做出自己不喜歡的選擇,一輩子活在愧疚懊悔之中。

其實那一刻,周介之已經沒有了死亡的勇氣。

周介之死亡的勇氣,被萬群完全擊潰。

偏偏就是那一刻,葉嫻幫周介之做了最後的決定。

我可以陪著你死,我來幫你做決定。

周介之最後的怒吼,最後的叫喊,都在葉嫻的微笑中,化為無奈地嘆息。

周介之害了葉嫻,可是葉嫻,保全了他。

葉嫻讓他走的乾淨,脊樑筆直,文人傲骨,頂天立地。

回到房間之中,季攸寧在聽一張黑膠唱片,俄語的歌。

余驚鵲聽不懂,只是覺得旋律很美,像極了今天的周介之和葉嫻。

「回來了?」季攸寧起身,將黑膠唱片關掉。

一屁股坐在沙上,余驚鵲將自己的身體陷在其中,這一刻他沒有偽裝,他很累。

「怎麼了?」季攸寧看到這樣的余驚鵲,有些擔心地問道。

眼帘上抬,看著面前的季攸寧,余驚鵲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拿點酒吧。」余驚鵲不知道為什麼,想要喝點。

算是為周介之和葉嫻送行嗎?

他們不需要,他們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送行,他們兩個人足矣慰藉對方。

「等著。」季攸寧沒有勸余驚鵲不要喝,她下去拿酒。

給余驚鵲倒了一杯,季攸寧給自己倒了一杯,她不是第一次陪余驚鵲喝酒。

余驚鵲沒說話,仰頭幹掉,季攸寧同樣如此,她現在比第一次的表現好了很多,起碼沒有咳嗽。

幾杯酒下肚之後,季攸寧臉色微紅,柔聲問道:「今天生了什麼?」

余驚鵲舔了舔嘴唇,將今日生的事情,告訴季攸寧。

他想要說出來,他忍著很難受。

可是說完之後,季攸寧居然在一旁,掉起眼淚。

「你怎麼哭了?」余驚鵲問道。

「感動。」季攸寧很倔強,輕易不會哭泣,這一刻卻也忍不住潸然淚下。

感動?

更多的是震撼。

「想不明白,她活著不好嗎?」

「她活著,她喜歡的人也活著,兩個人幸福的在一起不好嗎?」余驚鵲對季攸寧問道。

季攸寧摸了摸眼淚,說道:「活著,那便不是她喜歡的男人了。」

「莫名其妙。」余驚鵲搖頭,女人的心思他不明白。

「一點也不莫名其妙。」季攸寧自己喝了一杯酒,她和余驚鵲的想法完全不同,她認為葉嫻做得對,而且就應該這麼做。

「你們女人不理智。」余驚鵲說道。

葉嫻和周介之都死了,對組織來說是好事情,讓余驚鵲一直提心弔膽的緊張,可以得到放鬆。

但是余驚鵲還是要說一句,不理智。

因為理智的人,這麼可能做這樣的選擇,這樣的……

季攸寧出言反駁:「這才是一個女人,最後的理智。」

「她已經值了,當那個男人,願意為了他放棄信仰的時候,她就已經值得了。」

「所以她要為了這個男人,留住他的信仰,哪怕他已經放棄。」

面對季攸寧的話,余驚鵲質問:「是不是可以說,那個男人最後已經不想死了,他想要活著,而是這個女人,害死了他。」

「有這樣的可能,但是女人沒有做錯,男人的信仰因為她而崩塌,就要讓她新手建立,哪怕代價是生命。」季攸寧這一刻的理智,讓余驚鵲詫異。

季攸寧什麼身份?

她會有作為女人最理智的一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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