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機械自然沒有毀壞,作為機械工廠所在,這裡本就是一個生產與補休一體的地方。
高塔里出現源源不斷的各種機械怪獸與審判騎士。
在君臨的記憶里,一個多月前,就是在和這些傢伙戰鬥。
它們的眼中閃爍著紅光,如同飢餓的野獸。
儘管在君臨和唐閑眼裡,這就跟一堆破銅爛鐵沒有區別。
君臨說道:
【你要怎麼做?】
唐閑有一種第一次去礦區非安全區,帶著冬染一起狩獵地獄三頭犬的感覺。
他不認為君臨的腦子能夠理解過來這一層,但還是很認真的解釋道:
「如果你是歧源,你會在沒有絕對致勝把握的情況下,大肆的擴張領土么?」
【我要領土作何,就為了製造這些廢物?只有自己變強才是真的,秩序者留下的這些破銅爛鐵,不還是淪為了伊甸之主的爪牙。】
「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將自己錘鍊到不需要藉助任何力量,就能改變世界的。」
唐閑指了指那些不斷逼近的鋼鐵軍團,又說道:
「歧源當時和我制定了一個後手計畫,既然如此,說明歧源沒有絕對的把握,那麼她又為什麼要興建這麼多的機械高塔?她難不成比你還笨?」
君臨感覺這話有被冒犯到,但想到唐閑是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就當沒聽見。
可隨後君臨發現,遠方的轟鳴開始慢慢的停止。
當數之不盡的機械怪物將他與唐閑團團圍住的時候,這些機械大軍就像是忽然間受到了某種干擾,眼中的紅光時而刺目,時而黯淡。
唐閑輕輕的邁動步子,他就像是這個方塊世界裡的主人一樣。
當他靠近機械大軍的時候,這些機械生物的眼裡閃爍不停的紅光漸漸的變得穩定。
它們卑躬屈膝,如同迎接君王的將士。
君臨這才明白了唐閑話里的意思。
【所以歧源留下這麼一個地方,不是為了自己而留?】
「當然,對付萬獸的確是可以用到審判騎士,但它們最開始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征服這個世界。我與伊甸之主,還有歧源,我們三方,歧源是最精於算計的。所謂後手,當然要做到極致。」
機械大軍為唐閑與君臨讓開了一條道路。
原本勢單力薄的二人,此刻忽然就擁有了千軍萬馬。
【但這些傢伙又有什麼用?】
「什麼用?他們可比你有用多了,至少在這些個方塊世界裡,它們沒有感情,沒有情緒,沒有記憶,它們的一切行為,都是為了服務我的意志。所以它們不會困惑於這個世界。」
如果整個礦區世界被分成了均等的數十萬個小世界,那恐怕到世界末日了,唐閑也難以探尋完。
世界與世界的排列或許本身也是一個迷宮。
唐閑不認為靠著自己與君臨,能夠找到正確的方向。
但是帶著數以百萬計的探路者呢?
也許會以伊甸之主都無法想像的速度,迅速找到通往聖地的路。
作為秩序者,唐閑和伊甸之主,比拼的,便是誰對審判軍團的控制力更強。
在伊甸之主成為世界之初,意識遍布整個世界,顯然在對於單獨某個方塊世界內的機械大軍的控制權上,不如唐閑。
周遭的一大片的機械大軍全部做出臣服的動作,這些動作其實也是唐閑有意為之。
為了讓自己的行為儘可能像以前的自己,成為秩序者後的唐閑,一直將大部分計算能力給封印住。
因為他還不習慣這種能將一切都看透的超強計算力。
甚至覺得人一旦過聰明,就會因為萬事看透而變得理性,變成像歧源一樣,情緒寡淡或者怪異的人。
所以唐閑其實並沒有展現出作為秩序者該有的算計能力。
直到此時,要開始與伊甸之主進行多方面的角逐時——
他才開始慢慢的解開自己的限制。
【現在要做什麼?】君臨問道。
唐閑看著周遭的世界,這是第二次,他以完全形態的秩序者視角看這個世界,比之於之前,看的更加透徹。
甚至可以通過計算,臨時在腦海里描摹出這一方塊世界的縮影。
唐閑說道:
「機械高塔里,或許還有歧源留下的一些線索。」
【怎麼感覺你和歧源配合的還挺默契?】君臨確實是這麼想的。
原以為是對手的二人,聯手起來意外的契合。
唐閑搖頭說道:
「我與歧源是死敵,只不過歧源看到了一個她厭惡的未來,而與我聯手,至少能夠讓她的另一部分真實的活著。」
君臨還不知道百川市有一個紅衣小女孩,所以這句話他聽得不是很懂。
唐閑沒有多解釋,他環顧四周,同時對君臨說道:
「這是我伊甸之主的第一場戰鬥。」
【它在哪裡?】
「它無處不在。」
……
……
伊甸聖地。
鍾遙等待了數年,沒有唐閑的音訊,她能夠算出現實世界裡大概度過的時間,因為思念女兒而燃起的希望,漸漸再度滅卻。
鍾遙最終沒有等來唐閑的好消息,她等到的無盡的絕望。
從廢墟里走回來的,的確是唐閑模樣的存在,但只用了幾秒鐘的時間,鍾遙就從那漠然的眼神里,看出了這個人不是唐閑。
它是伊甸之主。
伊甸之主歸來的時候,鍾遙就猜到,唐閑或許已經迷失在了伊甸廢墟。
關於這一點,伊甸之主沒有告訴鍾遙答案。
它還是和原本一樣,在聖地里時不時翻越翻越書籍,偶爾說一些晦澀的話語。
明明鍾遙與唐閑所做的一切,伊甸之主都是知道的,但伊甸之主並沒有對鍾遙怎麼樣。
它們彷彿還是如同以往的幾十年一樣,是一對不怎麼說話的師徒。
在伊甸之主看來,唐閑和鍾遙的計畫,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回到了聖地之後,伊甸之主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看著天空。
這裡的天空星象其實就和礦區以及人間是一樣的。
但伊甸之主看著這片星空,卻彷彿著了迷。
星辰變幻。
在伊甸之主的眼裡,彷彿也有一片對應的星辰。
這片星辰同樣在挪移。
就在聖地中心,平日里伊甸之主翻閱典籍的地方,它忽然低下頭,自言自語道:
「居然還活著!」
伊甸之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鍾遙也聽到了,她終於是沒有忍住,打破了這些天的沉默:
「老師,我的孩子他究竟去了那裡?」
「我以這幅皮囊出現在你面前,難道你還猜不出來?」伊甸之主看著鍾遙,就像是在看一個嬰兒。
它的笑容總是顯得高深莫測:
「你的孩子,只是一個道具,如今他已經達成了使命。」
這話彷彿是在說唐閑已死,鍾遙整個人踉蹌的退了兩步。
「所以拯救人類的說法,您一直都是在騙我!」
「其實你內心也從不曾相信不是么?」
伊甸之主眼裡的星辰在不斷地變幻。
鍾遙只感覺到伊甸之的身上,生命的氣息越發的淡薄。
與以往生命之神的感覺截然不同。
「你在恨我,認為我殺了你的孩子?」
「是!」
「你應該感激我。」伊甸之主的聲音方位難辨。
「我為何要感激你?在這裡我學到了很多知識,所以我尊你為一聲老師,但這些知識如果帶不回人間,又有什麼意義?我被困在這裡,我所經歷的時間已有數十年,我思念我的愛人與孩子,我想回去!可我該如何回去?我的孩子為了救我,如今也生死未知,你要我感激你?我要如何感激你!!」
鍾遙歇斯底里的咆哮著,像是要把數十年來的壓抑全部發泄出來。
伊甸之主卻平靜的反駁道:
「法官對人類充滿敵意,數百年來,人類的開拓者征戰礦區,死了多少人?將人類逼至絕境,進入了金字塔時代的,也是法官,那場歷史上被稱之為打浩劫的事件,讓文明斷層,讓歷史消失。這也是法官所為。」
「而數百年間,將人類當做牲畜一樣圈養的,是秩序者。無數慘無人道的實驗,無數血與淚的抗爭,無數不公與邪惡,都在兩百座金字塔里不斷地生根發芽,直至今日,人類挪移到了百川市,這些固有的觀念也無法消除。」
伊甸之主的星辰一般的眸子看著鍾遙,彷彿是來自銀河九天里,一個慈悲的神明。
「擊敗了法官的,是我。我解放了萬獸,我拯救了萬獸。而擊敗了秩序者的,秩序者在人間製造審判騎士,多少人不明不白的就成了製作的材料?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