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加入戰場後,一切都開始改變。
北面的戰場上,獵人們的壓力越來越大。
宋缺被鎧甲使徒徹底給牽制住,祈緣也與傀儡師在戰鬥中。
林決獨眼王等等獵人精銳們的壓力驟然增加。
他們在百川市這個地方,本就不具備任何戰鬥天賦,靠著的都是柯冶柳浪與五十一堡壘的那些人多鑄造的武器裝備。
極限手套量產版的威力,配上海神宮殿里無窮無盡的魂晶資源,獵人們都擁有了對抗萬獸的實力。
但力量與速度卻是無法提升。
極限手套也無法讓一個人快到能夠躲避竭心射線。
而這些被傀儡師操控的萬獸屍體與人類屍體,力量和速度卻是異常強大,遠比屍體們生前更強。
這種不平衡的戰力差距,讓獵人們的火力越來越小。
揮舞著鐵劍的宮昆,舉著球棒的林決,身旁就有十數號敵人根本無法瞄準的獨眼王,還有慣於布置陷阱卻因為敵人太多必須肉搏的鐘修然。
甚至連之前背叛了百川市的齊尋都在戰鬥著。
黎錚雖然斷了一臂,但止住血後,很快又投入到了戰場上。
黎家的罪孽無法洗清。
可如果這一戰能夠勝利,那麼今日的英勇,總歸會讓黎家的形象稍微好一些。
每個人都在奮戰,於這不見盡頭的戰場上。
他們還能勉強支撐,只是必然不會太久。
宋缺與面具小丸子似乎與敵人難分勝負。
北面戰場經歷了希望,如今又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而真正帶來絕望的,是第三個使徒。
那個距離戰場最遠,一頭長髮身形魁梧的使徒,他看起來如同野蠻人一樣,肌肉里蘊含著爆炸性的能量。
但這個野蠻人使徒並沒有加入戰場。
他長發舞動,原本濃眉大眼的,眼裡的瞳孔忽然消失,雙眼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這看似中邪了一樣的舉動無人在意,因為他離戰場實在太遠。
這位使徒的招式也是準備階段最久的,可一旦完成,在此時此刻的戰場上,會帶來無可消除的絕望氛圍。
死之傀儡師操控的是屍體。
鞭屍昔日的同伴,對於林決來說沒有太大的心裡負擔。
這是生死一線的戰場。他沒那麼矯情。
這堪比合金的球棒打在已故之人的腦袋上,沒有一點手軟。
唯有夜楓,無法對前隊長古洛痛下殺手。
他咬著牙,極限手套對準了古洛,卻始終沒有進攻。
砰!
就在夜楓猶豫的時候,一枚子彈忽然穿過了他的肩頭。
巨大的力道將夜楓的肩膀炸了個稀碎。
夜楓甚至來不及發出痛呼,因為絕對的痛苦下,人是無法發出聲音的。
古洛開始瘋狂的撲向也夜楓。
夜楓扭過頭去,意識已然模糊,他只想找到是開槍射中了自己。
當他看到舉槍之人的時候,夜楓的表情里寫滿了恐懼。
獨眼王。
狙擊槍的槍口冒著煙,獨眼王舉著槍再次對準了夜楓。
一邊的古洛也越來越近。
夜楓已經沒有心思去對付古洛,他看到的畫面,讓他絕望不已。
也許這個時候死去,才是最好的選擇。
獨眼王的雙目忽然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不僅僅是獨眼王,還有許許多多昨日一同並肩作戰的獵人。
他們都是最為精銳的獵人,他們活過了第一日,卻不想在第二日,都忽然中邪了一樣,成為了敵人。
夜楓確信獨眼王沒有死,與周圍那些被拉起來的屍體不一樣,獨眼王的身上有著生命氣息,但他和周遭的許多獵人,就像是被精神控制了一樣。
古洛終於來到了夜楓面前,夜楓已然放棄抵抗。
面對已故隊友,他尚且難以下手,這些還活著的人,就更沒有可能下手。
就在古洛準備將夜楓撕裂的時候,一道悶沉的砸擊聲傳來。
古洛的腦袋變了形,漿液飛濺。
林決舉著球棒,說道:
「走,如果你還是清醒的,就趕緊起來,別特么的倒在地上裝死!」
夜楓怔住,林決明明也意識到了,大概是敵人的某種手段,現在不僅僅是死人被操控,活人里也有三分之一被操控。
這場戰鬥還怎麼打?
「我下不了手……」肩膀處血流不止,夜楓其實已經無法戰鬥。
獨眼王的第二槍還沒有襲來,林覺便發動極限手套的勾爪,就將夜楓拖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
獨眼王像是鎖定了夜楓。
林決沒有猶豫,攔在了夜楓身前,他用最快的速度沖向獨眼王,同時說道:
「在你身後的是百川市,你下不了手,你要保護的所有人都得死!」
夜楓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兄弟相殘這種事情在他看來本就是最為殘忍的行動。
林決與獨眼王經歷過無數次戰鬥,二人也是宋缺小隊里,關係最鐵的兩個。
夜楓做不到林決這般,但他佩服林決!
越來越多的獵人雙目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本就不多的守城英雄們,如今面對的,不僅僅是減員,還有來自精神層面的困擾和煎熬!
林決的球棒終於逼近了獨眼王,他眼含悲痛,球棒狠狠砸在了獨眼王的脖子上,一棒擊暈。
作為一個老流氓,林決很清楚毆打哪個部位,能讓人迅速暈眩。
但這個辦法不是長久之計,他一棒一個,也架不住不停的有活人或者死人爬起來。
百川市北面即將失守。
如果不解決掉兩個使徒,形勢必然越來越惡劣。
林決也注意到了,祈緣自然也知道,甚至在三名使徒出現的時候,就明白會有現在的情況。
她沒有天平之眼,但她已經知道接下來的未來會發生的事情。
遠方與鎧甲使徒對決的宋缺,同樣也知曉了局勢的惡化。
但這位使徒在戰場上不管甲胄被宋缺瓦解多少次,總會有新的鎧甲誕生。
這片戰場,對於這位使徒而言,簡直就是一片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源。
「人類是沒辦法與使徒作戰的。你只是一個卑微的生物,能夠纏住我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
秩序之子們歷來都是狂傲的。
眼前這個人給宋缺的感覺,就像是羲和。帶著一種優越感,種族主義。
百川市北面終於有萬獸與審判騎士開始突破,在北市區,喬珊珊和依米還有句芒等人正在不斷救治獵人們。
如果醫療地區混入了敵人,死傷將無法估量。
宋缺很著急,可偏偏沒辦法抽身。
他已經看明白了。
這三名使徒分工很明確,其餘兩人其實並不擅長戰鬥。
但一個可以操控亡者,一個可以操控生者。
帶著面具的小女孩所帶來的優勢,蕩然無存。
而這個鎧甲使徒,不斷地吸收周圍的物質來完善自身鎧甲,不管是力量還是速度,雖然無法壓制自己,卻絕對可以牽制住自己。
尤其是那些竭心射線,讓宋缺的進攻手段不得不變得謹慎。
時間拖得越久,獵人就會越少,對手的數量就會越多。
百分之九十七已經是宋缺和句芒認定的極限。
這個程度上,再提升一個百分點,實力也會大幅度的增加,但獸性也會極大程度增加。
如果被暴怒與殺戮慾望淹沒,宋缺甚至可能成為人類方的麻煩。
「你在看哪裡啊!人類!」
在宋缺慌神的瞬間,鎧甲使徒的竭心射線終於命中宋缺。
這是一個致命的疏忽,原本勢均力敵的戰鬥,在一瞬間就有了極大地扭轉。
怪物般強橫的生命力,在這一剎那開始,大量的流失。
最為惡劣的局面到來。
宋缺看著無數獵人相互廝殺,而自己卻無能為力。
他本就是一個慈悲溫柔之人,眼前的一幕對於宋缺而言,無疑最痛苦的折磨。
宋缺倒在地上,在被一道竭心射線命中後,又有十數道竭心射線襲來。
重傷之下,他根本無法閃躲。
這是秩序者所創造的,對生命有著絕對抹殺能力的攻擊手段。
宋缺的身體開始迅速的腐壞,獸化的身軀也在不斷地縮小,眼中的血紅色急速的褪去。
他歪著頭,看著遠方。
耳中漸漸只有腦海里的聲音,戰場的廝殺,來自對手的嘲弄,都一點一點的消失。
宋缺隱約聽到了鐘聲。
像是自己六歲那年,父親帶著自己去第三層的教堂時所聽到的。
「他有著一個聖潔